冬生身为鬼子,七情六欲本就不如常人旺盛,他跟着李九长大,耳濡目染,对钱财外物看得十分淡,有钱就多花点,没钱就少花点,随性自在,不为外物所缚。
    亏得这学期,郑昀曜给他讲了好些理财知识,冬生多少听了一点进去,这才没把刚到手的三百万转给慈善基金。他都已经想好了,这笔钱要交给郑昀曜帮他管着,他当初才给郑昀曜两万多块,现在郑昀曜每个月给他几千块,他一口气交两三百万给郑昀曜,一个月最少能领十多万吧。他花一点,剩下的按季度转给慈善基金,细水长流,他也不用再为钱发愁了,一举两得,多好!
    冬崽好不容易动脑子算了一回账,却完全忘了考虑投资风险。
    “这么多东西,你就这么搁在家里?”郑昀曜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冬生好了,这里面的东西,随便一件,放到其他人手里,都恨不得用保险箱里三层外三层的藏起来,冬生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搁在房子里,家里更是小半年都没人,就不怕这些东西让人给偷了吗?
    冬生点头解释道:“房子前面布置了迷阵,不懂阵法的人,根本走不到这里。就算走到了这里,房子里面还布置了障眼法,寻常人就是到了这里,也看不见这里面的东西。如果是来了玄门中人,他们能看破迷阵和障眼法,只要他们破不了屋子里防御阵法和攻击阵法,休想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这么厉害?”郑昀曜诧异道,他刚才跟冬生进来,完全没感觉的任何阵法存在啊。
    “那当然,爷爷说全天下能完全破解这些阵法的,不超过一手之数。”冬生冷俊的脸上难得多了一抹淡淡的骄傲,这些阵法都是爷爷口述教导,他亲自布下的。
    看到冬生难得外露的情绪,郑昀曜忍不住在他洁白如玉的脸颊上啄了一口,“我家冬崽真厉害。”
    冬生心里暖暖涨涨的,过于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小心肝砰砰直跳——
    这应该就是喜欢的感觉吧?
    郑昀曜还在为偷腥成功高兴不已,脸颊忽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冬生已经大步走到一堆古籍面前,认真整理,只可惜他泛红的耳朵,出卖了他此刻的心境。
    郑昀曜心花怒放,正准备好好教一教冬崽正确的接吻方式,肥喵屁颠屁颠溜达了进来,“冬崽有……不对,你们俩脸怎么都红了,你们不会偷偷背着我干什么不和谐的事儿吧?”
    阿黄一脸八卦样儿,冬生头也不抬道:“什么事?”
    “有客人来了,等等,冬崽你先别转移话题,你们刚才真没干坏事?”阿黄蹿到冬生肩膀上小声嘀咕,“老郑一点都不老实,昨天晚上要不是喵爷我……喵嗷嗷,反正你得小心点,千万别让他骗了喵!”
    郑昀曜听不懂阿黄的喵星语,但是,一看阿黄那双贼溜溜直转的猫儿眼,他敢打赌这只死肥喵绝对没说什么好话。
    前不久这只肥喵有求于他的时候,撒娇卖萌讨好卖乖无所不用其极,现在翻脸就不认人,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必须得想办法治治这只肥喵,不然,他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冬崽。
    冬生将手中的古籍放回书架上,“谁来了?”
    “柳强,不过,他还带了一个人,我不认识喵,看起来应该是个丘八。”
    阿黄所说的丘八不是别人,正是冬生入学军训时的教官,张立新。
    “冬崽,几年没见,长大了!”柳强比冬生大了五六岁,曾经吊儿郎当的柳村小霸王,现在进化成了吊儿郎当的兵痞,周身的气染上了淡淡的猩红,可见平时没少见血。
    柳强个子跟冬生差不多高,块头要大两圈,浓眉吊梢眼,不笑的时候,还有三分正经,一笑起来就像是在憋坏水儿。柳强从小就是个刺儿头,入伍以后也没少惹麻烦,差一点就被‘退货’了。好在他运气不错,当年他被小小的冬崽打败以后,就死皮赖脸缠着李九,让李九教了他一些拳脚功夫。
    柳强那时候年龄不大,正是爱做白日梦的时候,他觉得李九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李九教他的一定是绝世武功。柳强从小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他苦练李九教给他的功夫,虽然李九教他的根本不是什么杀人于无形的武功,但经年累月的锻炼下来,他的身体素质比同批入伍的人强了一大截。
    张立新当年还在特种部队服役,到新兵营挑特种兵苗子,一眼就相中了柳强这个刺儿头。
    张立新对柳强有知遇之恩,后来,出任务的时候,张立新为了救柳强差点丢了小命。再后来,张立新的小命是救了回来,但是却因为眼睛受创严重,作为狙击手的他,最终只能遗憾离开特种部队,申请到新兵连训练新兵。
    柳强进入的这支特种部队保密性极高,一年到头别说放假,就是跟直系亲属联系的时间都十分有限。他离开的时候,冬崽还是半大崽子,几年不见,已经长成大小伙了。
    柳强这几年几乎没怎么回过家,偶尔回来,见见父母又匆忙离开了。柳强是个重情义的人,李九虽然从没答应收他为徒,他却一直把李九当成自己的师父。这几年他没在家,每次打电话回来,都会叮嘱父母多照顾照顾李九爷孙俩。
    李九过世的时候,他正在执行任务,后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知道这件事情。
    今年,他难得有半个月假期,休假申请一经批准,他立马收拾东西赶了回来。昨晚半夜到家,今天一早去给李九上了坟,然后才跟张立新一起来冬生家。
    张立新则是专程过来拜访冬生的。
    冬生当初送了张立新一些茶叶,张立新平时不怎么喝茶,东西放在那儿隔了一段时间想起来了,才开始泡着喝。一喝,味道居然还不错。喝了一段时间以后,张立新发现受伤的那只眼睛,偶尔会发热、隐隐作痛。他当时并没有往茶水上面想,以为是眼病又加重了,当时正值新兵训练的紧要关头,这事儿他就没给任何人讲。
    直到两三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早上,张立新一觉醒来,发现受伤的那只眼睛居然可以看得清十数米之外的东西,虽然只持续了很短的几分钟,但这对张立新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张立新当天就去军区医院专门做了一番检查,检查结果显示,他眼睛受到的永久性创伤竟然真的开始慢慢修复了。
    张立新平时糙惯了,医生给他开的药,经常放过期。而且,就目前的医疗水平,也根本没有可以治愈他眼睛的药物。一番询问无果,医生只能将这种奇迹归结于张立新的个人体质。
    不过,很快张立新就意识到这一切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体质问题,而是因为李冬生送给他的那包茶叶。
    张立新动用权力,从学校方面抽调了冬生的档案,然后他发现冬生居然跟柳强是同乡。
    张立新很快联系到柳强,得知柳强不仅跟冬生是同乡,彼此关系还不错以后,他当机立断决定跟柳强一起来拜访冬生。
    张立新的印象中,冬生上进努力,心思单纯,家境贫寒,现在跟着柳强一起走进冬生家的大宅院,他才知道自己完全想差了。
    冬生带着柳强和张立新来到前院的客厅,介绍了一下郑昀曜,大家刚坐下还没聊几句,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强子,强子,你大舅打电话来说,你外公病得快不行了,你快跟我去瞧瞧!”柳父神色着急道。
    柳强诧异道:“妈昨晚不是还说外公外婆身体都好吗?”
    “前几天去你大舅家吃团年饭,你外公还吃了三碗饭,身体看着比我都硬朗,谁知道……哎,先别说了,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柳强跟冬生道了声别,匆匆跟着柳父一起离开了。
    与此同时,桐城医院的病人也反常的多了起来。
    第一零九章  瘟疫
    “儿子,快点起床, 今天要去你舅舅家,去晚了你姥姥又要叨叨了!”中年女人拉开窗帘,外面暖烘烘的阳光一下子就照亮了屋子,蒙着被子躺在床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中年女人耐着性子喊了好几声,床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她一把揭开被子, 只见躺在床上的半大孩子,全身通红滚烫, 床单被套上全是汗湿的痕迹。
    “老公, 老公, 小杰生病了,你快来看看!”女人尖声叫喊着。
    同一个小区。
    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面条, 平时没事儿就喜欢作一下的婆婆, 今天好像特别的安静。儿媳把面条煮糊了, 她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吃着面条,宝贝孙子在一旁嚷着妈妈煮得面条难吃,她也好像没听见一样。
    年轻女人一边哄着被婆婆宠坏的儿子,一边悄悄跟老公交换了一个眼神——你妈今天是怎么了?
    男人也觉得纳闷,不由偷偷看了眼老妈的神色,只见老太太的喉咙飞快蠕动几下,肩膀、心口像喘不过气来似的大幅起伏,忽然,她身体向前一倾,大量漆黑腥臭的秽物从她嘴里喷溅而出,坐在她正对面的年轻女人被秽物喷了个正着,男人和小孩儿身上也被溅了些。
    老太太一头栽倒在桌子上,然后,缓缓滑到地上。
    “妈,妈……”
    救护车的声音不时响起,医院里的病人越来越多,还在休假的医生,也陆续被召回工作岗位上。
    病毒型流感?胃病?食物中毒?
    桐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医疗力量非常有限,医生们起初并没有特别重视患者的情况,按照普通疾病下诊断,该开药的开药,该挂水退烧的挂水,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普通的药物、退烧针剂根本不起作用,病人们吃了药输了液以后,不仅情况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还变得更加严重,少部分病人出现了休克、痉挛。
    当天上午,一位年前就因为类似症状到医院就诊的病人,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的家人还来不及高兴,他忽然开始吐血、全身痉挛,脏器几乎同时出现衰竭,医生第一时间赶到病房,也没能把他抢救过来。
    大过年遇到这种事情,死者家属根本无法接受。
    当时就在住院部闹了起来,女人跪坐在地上,拉着死者的手,披头散发哭天抢地道:“康健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们娘俩,咳咳咳,以后我们娘俩还怎么活啊……”
    “这位大嫂,你别哭了,李大哥已经过世了,你还是早点让他入土为安吧。”同病房的病人家属劝解道。她是很同情这个女人的遭遇,换谁家的顶梁柱倒了都受不了,可这去都去了,一直把……人搁在这病房里,也不是事儿啊。她公公还在病床上躺着,另一家的女儿也病得很重,你还死活拉这个死人不让医院挪出去,晦气不晦气?
    女人嚎哭不止:“我男人身体本来好好的,咳咳咳,就是有点感冒发烧而已,咳咳,好好的人,竟然让医院给医死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咳咳咳……”
    女人的确命苦,几年前,儿子得了白血病,为了给儿子治病,欠了一屁股饥荒,结果儿子还是死了。女人和死者都重男轻女,不知从哪儿听说女儿命硬克亲,平时对女儿就非打即骂,十来岁的女娃娃看起来才只有七八岁,傻愣愣的站在女人旁边,呆木木的看着男人枯瘦的尸体,连眼泪都不知道掉。
    男人不过是得了一个小感冒,在镇上看了几天不见效,就到县医院看,钱花了不少,病却越来越重,前前后后才小半月,好好的一人,竟然被医院给医死了。
    是的,在女人看来,她男人李康伟就是让医院给医死的。
    女人哭嚎着,一定要让医院给个说法,现在医患关系十分紧张,院方怕事情越闹越大,只能报警,让警察来协调处理。警察好说歹说,总算说动女人把李康伟的尸体挪出去,女人在警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突然晃了几下,口中箭射喷出大量漆黑腥臭的秽物。
    女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女娃娃好像终于知道害怕了,捂着脸,哇得一声大哭起来,手掌下,她的嘴角却诡异的翘了起来。
    病房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死亡和混乱,只是缓缓拉开序幕而已。
    “这儿的太阳晒着真舒服!”今天的太阳额外灿烂,张立新抬了把椅子到院子里晒太阳,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温暖的阳光撒在脸上,暖呼呼的,让人昏昏欲睡。
    家里有客人,快到饭点了,冬生很自觉的去准备午饭,阿黄也很自觉的跟去……偷吃了。郑昀曜留下来陪客人,他跟张立新完全不熟,不过两人还挺聊得来。郑昀曜在m国的时候,机缘巧合跟一个大军火商成了朋友。郑昀曜雇佣安德烈等人,就是那位军火商牵的线。
    跟绝大多数男人一样,郑昀曜对武器有着天生的热爱。他在m国的庄园里,有一个非常大的地下室,里面收藏了大量的枪支弹药,有一部分是市面上非常少见的。
    借由热武器这个话题,郑昀曜跟张立新彻底聊开了。张立新得知郑昀曜每年都会参加某著名佣兵培训基地的训练,还跟郑昀曜比划了一下。
    张立新上过战场手上鲜血无数,经验十分老道,原本以为应该能够轻松赢过郑昀曜,哪知两人最后竟然打成了平手。两人这一交手,还交出了几分真感情。两人约好,等回帝都了以后,找个时间,找家枪击俱乐部再比比枪法。
    郑昀曜喝了口冬生泡的茶,看着张立新道:“是啊,不过,你应该不是专程过来晒太阳的吧?”
    张立新笑呵呵道:“晒太阳只是顺道,我专门过来看看冬生。”他在部队里呆了十多年,有些事情,他见的多了,郑昀曜和李冬生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小暧昧,哪里逃得出他的法眼?
    郑昀曜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冬生年纪小,心思单纯,父母亲人都不在世了,可别叫人三言两语给哄了。
    冬生送他茶叶的时候说过,那些茶叶是他爷爷教他,他亲手做的。他的眼睛连国内最顶尖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偏偏喝了那些茶叶以后,开始慢慢恢复了。茶叶的价值可想而知,作为茶叶的制作者,冬生的价值……不可估算。
    张立新不知道冬生和郑昀曜的感情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自古财帛动人心,他不希望因为自己一时的嘴快,给冬生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和麻烦。
    张立新也是出于维护之心,只不过,对于旁人来说无比珍贵的茶叶,对冬生来说,并不算什么。比茶叶珍贵得多的家底,冬生都已经傻乎乎抖了,还准备上交小金库来着……
    郑昀曜看得出张立新这次过来应该是有求于冬生,张立新不愿意说,他也就没多问。两人绕开这个话题,随便聊了些奇闻异事,没过多久,阿黄就过来喊他俩去吃饭了。
    冬生热了一些郑昀曜带过来的菜,煮了点村里人送给他的腊肉、香肠,炒了点小白菜,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看着还挺丰盛的。冬生找了一瓶爷爷学生送他的好酒出来,张立新以前没事儿也喜欢小酌两杯,偏偏因为眼病,一年到头都喝不上两回,今天难得高兴,他决定敞开了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张立新喜欢喝酒不假,但是酒量真不怎么样,半斤白酒下肚,直接喝趴下了,倒在桌子上,呼噜声震天响。
    郑昀曜把他挪到沙发上,他一睡就睡了一下午,醒来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冬生,晚饭我就不在你这儿吃了,我去柳强家看看他回来了没有。”张立新醒来后,洗了把冷水脸,对冬生道。
    冬生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今早柳父来的时候,天庭隐隐笼罩着一团黑气,柳强外公的情况恐怕不大好。
    郑昀曜一个人呆在家里没意思,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柳强家,敲了半天门,家里没人应。张立新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一行人只好重新溜达回冬生家里。
    晚饭是张立新做的,冬生去村里找人买了两条鲤鱼,买了只小母鸡。大宅里有一小块很隐蔽的菜地,李九第一年往里面种了些葱姜蒜小白菜辣椒苗以后,就再也没管过,一年四季要吃什么,只管去里面找。冬生好几个月没在家,小槐在家闲着没事儿干,就把成熟的姜蒜掏出来,种一些放一些到厨房,红了的辣椒全部晒成干辣椒。大宅里生气浓郁,葱姜蒜长得快,辣椒苗经冬不凋,一年四季都在开花结果,小白菜就更别说了,已经快疯长成‘杂草’了。
    张立新刚入伍的时候,也是个刺儿头,被‘发配’到炊事班磨了好长一段时间性子。性子有没有磨好不好说,他在炊事班里学了一手做菜的好手艺倒是真的。
    只见他手起刀落,活蹦乱跳的鲤鱼转眼就被开肠破肚,鳞片刮得干干净净。杀鸡烫毛一气呵成,肥嘟嘟的小母鸡不一会儿就光溜溜躺在了菜盆里。
    小母鸡剁小块,放了点卖鸡的村民友情提供的野生菌,小火炖上。
    大鲤鱼先煎得两面金黄,再用葱姜蒜青椒等调料烧上,有些呛人的香味儿馋得阿黄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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