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爷上的药?”洛子夜一听这话,登时脸又绿了。这尼玛已经够丢人,还让下人给上了药,这想不传出去都难,这……
    没想到她想岔了,这样的事情,他岂会丢给下人去做?
    他冷醇磁性的声线逼人,倒带着几分不悦的味道,和几分显而易见的威胁,缓声道:“自然是孤,不然你希望是谁?”这说话之间,看她瞪大了双眼,虽然依旧是一脸是不高兴,可到底没有继续哭了,脸上的泪痕还是分明,花猫一般挂在脸上。
    他有力的大手伸出,不由分说地为她把泪痕擦干。
    而他这一句话说完,洛子夜的脸登时又红了!一双眼四下瞟,根本不好意思看他。可不好意思了没一会儿,想起他的禽兽之举,她一头火又拔地而起,扭头瞪着他:“凤无俦我告诉你,你这样是会没朋友的!”
    简直混账。
    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让她太愤怒,于是说话的时候倒也没顾忌其他。没想过未见面之前的愧疚与担忧,于是这一下子,气氛倒是甜腻得厉害,浑然没有久未见面,和之前那许多误会带出的尴尬。
    她这话一出,他魔瞳中倒是掠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笑,纵然是傲慢霸凛依旧,但到底多了几分柔和。与她对视,看着她愤怒的眼神,他沉声道:“孤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朋友,孤只要有王后就够了!”
    “你以为你这样的行为,还能有媳妇吗?”洛子夜仿佛一只炸毛的公鸡,竖起了全身的羽毛,用一种充满了不高兴不愉快不友好带有仇视地眸光看着他。
    她此言一出,他眸色骤然一沉,倒也是不太高兴的表现。沉声道:“洛子夜,孤已经很克制了!”一次都没完她就晕倒了,令他被迫提前结束。故而,他说自己很克制,其实是事实。他已经如此克制,可她竟在说,他这是会没有媳妇的表现?但说起来,洛子夜竟晕倒了,还这么严重,这也的确在他意料之外。
    “还很克制?”洛子夜的一口老血,直接就冲到了喉咙管子上。
    她自认自己的身体并不算差,尤其在这四个多月来的努力之下,她的内功已经解开到第九重,整个身体素质自然是更大程度的拔高,但是她就晕菜了。而这个禽兽居然还在说他很克制,请问,这都算是克制,那么他不克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还能在晕菜几天之后醒来,而不是直接去看望阎王爷他老人家吗?
    她一脸磨牙切齿地瞪着他,正要再说话,门外的侍女,就送来了早膳。洛子夜的肚子也是很合时宜地叫了一声,这两天她虽然一直在吃药,但是晕倒了却没办法好好进食,都是凤无俦给她喂了一些粥类的流食,流食容易下咽,缺点却是很容易消化容易饿,所以她这会儿还是很饿的。
    以至于在看见早膳的时候,她已经觉得自己饿了好几天,简直是从难民窟跑出来的。看早膳的眼神,基本上可以被注解为眼冒绿光!
    而宫人也如往常一般,将手中的膳食,交到了凤无俦手中。
    他接过之后,便直接喂给她吃。洛子夜看见递到自己唇边的事物,起初倒是愣了一下,近距离地看向他的脸。今日的他,那张俊美堪比神魔的面孔,还是那般引人沉堕,也还是如当初他们在天曜、在大漠时那般,威严霸凛之下,透着几分罕见的温柔。仿佛不论时间过了多远,不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对她的心,也永远不会改,永远如初。
    对视之间,洛子夜不知道怎么地,就觉得自己的鼻子酸了一下。
    但她死死拧着眉毛,扭曲着表情,不想让自己再一次哭出来。低下头,很顺从地由着他将食物喂入她口中,她甚至都没有心思在意自己在吃什么,一口含住那食物之后,便埋着头对着碗咀嚼,视线却模糊成一片,她都不敢抬头,怕一抬头,眼中凝聚起来的泪珠,会骤然滚落下去。
    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她咬了咬牙,故意恶声恶气地开口:“凤无俦,别以为你喂爷吃饭,爷就会忘记你前两天做的好事儿!爷给你说,你这个跟捅一刀子,再给抹点止疼的药没有区别。爷是不会原谅你的!”
    她的语气倒是任性的很,和从前与他闹脾气的时候,一般无二。
    有人常常说,当你离开一个视你如珍如宝的人之后,在未来的某一日,就算他还爱着你,你回到他身边之后,他也不会如同从前那般珍惜。这是常态,也是注定。
    但,凤无俦,却全非如此。
    她这话一出,他霸凛的语气之中,倒带了几分纵容,魔魅冷醇的声线,缓缓地道:“那好,吃饱了你可以打孤一顿出出气!”
    他这话说完,原本以为她会立即高兴地进食,并表示会立刻揍他出气。
    然而洛子夜却沉默了。
    她低着头沉默着吃东西,沉默着憋着眼泪,她其实挺想骂他很傻的,她从前的种种行为,尽管许多都是阴差阳错,尽管全部都并非她本意,但对他的伤害却已经造成。这样的她,放在许多人眼里,大概都是不再值得好好对待的存在,可他却还是这样,还是这样对她好。
    看她低下头不说话的样子,他倒也看出了几分不对劲。
    正要问,洛子夜就先开了口:“臭臭……”她其实很想跟他解释一下,当初的那些不太美好的事情,却发现自己这一个称呼喊出来了之后,竟然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解释起,也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从哪一件事情开始牵头说起,都似乎并不稳妥。或者,她都觉得有点理不清,说不明白。
    于是,只吐出这两个字之后,她就没下文了。
    “想问前几日晚上的事?”他却是会错了意,以为她心里还在生气当晚他抱着无忧的事,便主动问了。这一句话问出来之后,不等她回答,他便沉声解释道,“那是无忧,孤的亲妹妹。是孤刺伤了她,她虽有心,但孤无意,并非是你想的那般!”
    他这话一出,洛子夜原本就难以开口,到这时候,却是发现她更难开口了。
    她的事情还一件都没有跟他解释清楚,可他却不问她一句,便直接坦然地解释他和凤无忧的事情。但也不得不说的是,他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她倒是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忘记在埋在心头郁结的那口气,疏散了许多,心里也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不安了。
    害怕他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
    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点滴的感受之中,才能体会到他待她的心意。就如同,今日醒来看见他之后,她根本就没想过要问凤无忧的问题,因为他给她的种种感受,都没有给她任何的危机感,也就是在这样的安全感之下,她几乎都忘记了那件事。
    然而他主动解释了。
    话都说到了这里,她索性咬了咬牙,问了他一句:“凤无俦,你不恨我吗?”
    如果她是他,她一定是会恨死自己的。
    她此言一出,他魔瞳中掠过鎏金色的灿茫,也骤然涌动出几丝疯狂的神情,更是坦然,一字一顿地道:“恨?洛子夜,孤告诉你,在听说你在千里峰,意欲嫁与轩苍墨尘为后的时候。在亲眼看见你坐在冥吟啸怀中,抱着他、那般依赖他,再一次向孤验证他才是你心中所爱的时候,孤都恨不得折了你的腿,把你囚在孤寝宫的地牢中,不分昼夜地占有,哪怕你会恨!可孤答应过你,你若能活过来,便不再束缚你。孤倒是想反悔,却怕……你再生求死之心!”
    只有天知道,这几个月对于他来说,有多难熬。践诺对于他来说,从来很容易,可放手的诺言,践起来有多难,自不是旁人能懂。他不惧她恨他,他也不惧她骂他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可他惧怕她再生求死之心,于是……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去阻碍她的幸福。
    只是,他没想到,这女人竟还敢主动问!
    他这话一出,洛子夜先是一怔,随后便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他们这才一个晚上,她就差点没死,却没想到他还有过这样疯狂的想法,不分日夜的……要是真的那样……那她死定了!而他的话,也透漏出了太多讯息。
    意味着告诉了她,当初她昏迷的时候,听见他在她耳畔说只要她能醒,他便不再爱,是真的。不是她在昏迷之中,迷迷糊糊产生的幻觉。
    意味着告诉了她,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他没有主动去找她,因为他不怕她恨,却怕他不守诺,她再生求死之心。
    也意味着,让她知道,他是看见了当初,她喝下禁药傻了之后,跟冥吟啸亲密的样子的。而他却说是验证冥吟啸才是她心中所爱,那就说明,那时候他还并不知道她当时是不正常的,并且认为那就是她的本意。
    可……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他以为她爱的是冥吟啸,即便他曾亲眼看见她在另一个男人怀中的样子,傲慢如他,却在她来帝拓了之后,还是打开了国门让她进来……
    包括他所说的恨,其实那恨也只是将她锁在他身边,他从未想离开她。
    话说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她都不知道怎么牵头开口的解释,大概在他眼里,她有没有解释,于他而言,其实根本无关紧要。如果他真的在乎,那么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是眼前的光景,大概她会连帝拓的国门,都无法走进来,只能尝试自己用大炮打进来。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问了一遍她已经问过的问题:“那……为什么,你对南息辞说不爱了,却对我说……还爱?”
    “毕竟孤在你眼里,连冥吟啸的十分之一都不及不是吗?”他这话一出,嘴角淡扬,那是几分说不分明的情绪,却在下一刻,魔魅的声线,再一次响起,“可,洛子夜,孤可以骗天下人,孤已经不再爱你了,但孤唯独不能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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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你愿意骗,孤就愿意信!
    他这话一出,洛子夜喉头一哽,抬头看了他一眼,桃花眼微沉,直接便开口询问:“你听见了?”
    其实再看见他离开的背影的时候,她就怀疑过当日的话,他应当是听见了,而且应该是只听见了前半段,后面的没有听见。眼下听他这么一说,她这才算是确定他的确是听见了,否则他不可能说出,他在她心里就连冥吟啸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这样的话。不过这时候,她却不敢得意自己神机妙算,这种事情猜中了其实就跟乌鸦嘴说中了没啥两样!
    她这么一问,他并未吭声,看着她不置可否,看样子是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给她喂食物的手,却并没有收回。
    而此刻他,他那张俊美堪比神魔的面孔上,也看不到丝毫因为这件事情产生的情绪,也许情绪已经过了,也许情绪是被他压抑着,总归,至少眼下从他的表情来看,像是并不打算跟她计较这件事。
    而事情说到这里,原本很饿的洛子夜,到了这时候也是没什么食欲了。
    看着他手中的勺子,没有继续吃。桃花眼挑起,看向他的脸,开口问道:“那后面的话,你都没听到?”从他的话来看,应当是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可她依旧是抱着一丝期待和奢望的,希望他是听见了。如果他听见了,就会少很多麻烦。
    她此言一出,他浓眉微扬,看向她:“你希望孤听到什么?”
    洛子夜到底也不是唯唯诺诺、纠结的性格。听他这么一问,登时便开口道:“希望你听见事情的真相,那天爷只是因为看见你抱着一个女人,进了皇宫。爷以为那时候你身边是已经有别人了,爷很伤心,所以才对南息辞说了那么多气话!爷从来就没有真的认为,你不及谁,谁又比你好!”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洛子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因为心中的愧疚,所以许多解释到了喉头,她都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开口,因为怎么说她自己开口之前都是心虚的,于是畏缩着什么都不好说,可是事情就摆在眼前,有些话不说,反而才会让矛盾越来越激烈,不说,误会才会横在他们中间,无法解释。
    而一直不解释,不管他是不是在意,她心中都会不舒服。而他们之间的隔阂和裂痕,也会一直持续下去,久久不散。现在,鼓起勇气去解释这些事情,哪怕说清楚的只是一件小事,但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头不是?
    说清楚了这件事,才好接下来继续说好其他的事。
    她此言一出,他魔瞳微敛,倒是偏头看了她一眼,魔魅冷醇的声线,缓沉地道:“洛子夜,你这算是在对孤解释?”
    “是!”洛子夜回答的速度很快,也非常果决,她的确就是在解释,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旋即,她脸色也严肃正经了起来,扬声询问,“爷就问你,爷的话和解释,你相不相信?”
    这说话之间,两人间的气氛微凝。
    她看着他的眼神,有点紧张,其实她很怕他说不信。如果这一件事情他都不相信,那么指望他相信从前的事情全部都是误会,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看他盯着她并未说话,她脑海中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如果他给的答案,真的是不信,那么她是应该由着自己的脾气,恼怒地说:不信算了。还是应该让他找南息辞来作证?
    不管是哪一种做法,想象一下她都觉得浑身不好。
    然而,下一瞬。在看清她眸中紧张之后,他轻轻一叹,魔魅冷醇的声线逼人,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洛子夜,只要你说的话,孤都会信!”
    “你就不怕爷是骗你的?”洛子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嘴贱,竟然在他这么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反问了他这样一句。问完之后她就发现了自己的傻逼和愚蠢,这种时候对他说出这种话来,这真的好吗?这不是等于在让他怀疑,她就是在骗他?
    她正想改个口,表示自己后悔了,让他当成自己刚刚没说过这句话。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冷嗤出声,缓沉地道:“你愿意骗,孤就愿意信!”这语气中带着几分嗤意,显然是并不在乎,她是真的在骗他还是其他。也就是那么一句话和态度,她说的话,他全部都信,哪怕是谎言,她愿意骗他,他同样愿意相信。
    他这话一出,洛子夜噎了一下。
    收回这句话的打算,在这一秒钟也就此搁浅。她默了几秒钟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爷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一次解释清楚好了!”
    说话之间,她看向他的眼眸,那眼神坦荡,毫无丝毫畏惧与心虚,是在表明她的确是有许多可以解释,并且需要解释的误会,就摆在眼前。并且,那坦荡的神情,也在注解着她接下来的话,一定是真实的。
    她这话一出,凤无俦睨了一下他刚刚放下的碗,又重新将之端起来,沉声道:“先吃饱了之后,再解释!”
    他不认为有任何解释,会比她的身体更重要。
    洛子夜也不矫情,不等他再喂,劈手就将碗夺了过来,飞快地吃了起来……
    ……
    帝拓皇城之外,一个小村庄。
    一间茅草屋之中,床榻上的女人,面色惨白,狠狠地咳嗽了几声。那正是木汐尧,那一日为了帮果果拦住申屠苗,她跟申屠苗交手,却不曾想那个女人竟然知道她体内余毒未清,又用了另一种毒烟,原本那毒烟放在从前,就算是对她的身体有损伤,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那烟雾竟然是能跟先前她体内的余毒,起反应的。
    她就这么被毒倒了。
    而申屠苗那时候说,早就看不惯她了,她并不喜欢凤无俦的身边,有什么师妹的存在,她这样的存在,应当早点消失才对。当初公然跟木汐尧为了争夺王妃之位交战的时候,因为木汐尧到底是老王爷的义女,要是她真的把木汐尧给毒死了,老王爷也好,凤无俦也罢,都会对她有所成见。
    故而,那时候用毒害她,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目的是为了与后来的毒烟融合,可接下来,申屠焱一直看着申屠苗,很是担心她又捅出什么事情来,于是她一直都没有找到再对木汐尧下手的机会。而果果的出现,却是一个让申屠苗,再一次遇见了木汐尧的契机。
    于是,她就借着这机会,直接便出手了。
    洛子夜对于申屠苗来说,一直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威胁,但是木汐尧对于申屠苗来说,同样是!早在很久之前,木汐尧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上一次凤无俦昏迷,也是因为木汐尧忽然跳出来跟自己争,才导致自己没有嫁入摄政王府。
    这样一个人,不论是从什么样的角度考量,申屠苗都认为自己应当杀了对方,从此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不过,就在毒烟奏效,对方准备下手的时候,天出现了不测风云,那就是……
    “吱呀!”一声,木汐尧所在房间的门,被推开。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袭白衣,手中持着一把剑。但姿态孤傲,如雪上断崖上削出的雪,谪仙般超脱世外,又冷漠得令人不敢靠近。仿佛这世上,所有人都处于红尘劫难之间,而只有他一个人,超脱于世外,飘飘然不问事,也不打算介入红尘俗世。
    但事实上,他和木汐尧都知道,他并非真的是世外的谪仙。
    在看见他的时候,木汐尧立即开口道:“多谢……咳咳,多谢神医搭救之恩!”那一日,就是神医救了她。申屠苗不敌百里瑾宸,就败走了。而百里瑾宸当时,也是来得晚,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于是也没有对申屠苗赶尽杀绝,只把对方赶走了就完事了。
    接着,木汐尧就被救了。
    是他的一名女暗卫,将自己抱到这附近的庄子上的。而这段时日,自己一直都在喝药,已经四个多月了,她才慢慢感觉到自己被毒得尽失的武功,最近开始慢慢恢复。这四个月,她也一直都没有看见过百里瑾宸,只在他手下暗卫的帮助之下,每日喝药。问过他手下的暗卫,暗卫说他是出海了,回煌墷大陆处理一些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暗卫不方便说,她自然也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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