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高峻相处的时候,她可能或多或少还有所顾虑,但是宣莉莉她是真的一点都没在怕。
    再说了,她又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见对方一副拽上天的模样,时今恨不得能一巴掌把她呼到墙壁上去,拿出毕生的修养才忍了下来,也不计较她的没礼貌,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有事?”
    宣莉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态度一点也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还是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趾高气昂道:“你刚才看见了多少。”
    “……”厉害了,吃.屎的比拉屎的还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时今的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不过倒是没料到她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毕竟都有胆做那些龌龊事儿了,按理说应该连脸都不要了才对,居然还会怕被人发现?
    真是本末倒置。
    弄清楚目前的状况后,她也不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知道对方想听什么回答,于是又保证了一遍。
    “你放心,我对你们的事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也很想把看见的画面从脑子里彻底删除,免得晚上做噩梦,所以你也用不着来威胁我。”
    时今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去爆料什么的,因为她觉得就算自己不说,这件事也不一定瞒得了多久,毕竟宣莉莉现在的样子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去想。
    由于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深v礼服,能露的不能露的地方都已经露得差不多了,所以胸前那几道残留的手指印也就显得格外清晰,里面的胸贴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于是好好的礼服就这样被活生生穿出了情.趣用品的感觉来,真的相当辣眼睛,差点被辣哭的时今也懒得再同她周旋下去,说完后就准备走人了。
    结果宣莉莉非但没有一颗感恩的心,反而还变本加厉,顺势推了一把她的肩膀,让她重新站回到原位置上,嘲讽道:“这种事情可说不好,你以前不就是靠这些炒作上位的么。”
    “……”这位大姐真是比她想象的还更有意思,都不相信她说的话了,还来问她,存心来找茬?
    时今被推得一个踉跄,还好及时抓住了楼梯扶手,才不至于摔倒,这下是真生气了。
    她一向都极为推崇“以和为贵”的相处之道,也从来都没有和什么人恶交过,倒是难得碰上这么不讲道理也听不懂人话的人。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她就只有说一些对方听得懂的话了,依然面带微笑,客气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
    宣莉莉被这突然变得文绉绉的语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她贴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道:“同一种米养百样人,为什么养出你这个贱人。”
    “……你!”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毫不避讳地骂人,等这道话音刚落,宣莉莉就猛地扭过头来,瞪着她的眼睛里就像是能喷出火来,直接从妖艳贱货气成了单纯蠢货,连句反驳的话都讲不出。
    “我?我怎么了?”时今似乎没听懂她的话,一副不敢当的谦虚表情,回道,“我可养不出你这样的人才来。”
    一听这话,宣莉莉气得浑身发抖,却仍旧没想出什么强有力的反击,最后只好指着她的鼻子,缺乏创新意识地叫嚣道:“你……你别后悔!”
    嘁,她有什么好后悔的。
    时今移开视线,轻哼了声,压根儿就没把这句堪比小学生撂的狠话放在心上,也不想和她一起下楼,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让她先走。
    等到宣莉莉从楼梯间走出去没一会儿,她又猛地反应了过来,心想现在可不是得意的时候,一个厕所上这么久……待会儿回去胖虎哥非宰了她不可!
    本就处于待观察阶段的人不敢再耽误下去了,生怕又有了新的罪名,赶紧“蹬蹬蹬”地下了楼。
    不过一楼的感应灯好像坏了,楼梯口的门又被关上,所以当楼上的灯光消失以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又重振旗鼓,将这一空间团团包围住。
    时今正好还差几节台阶没下,于是想要拍手亮灯,却又在无意间瞥见角落里有一簇猩红,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平添了几分阴森可怖的色彩。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乍一看,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某种怪物的眼睛,吓得她差点从原地跳起来,一句“妈呀”成功代替了拍手声。
    二楼的灯应声重新亮了起来,明暗交替之间,角落里的不明物体也被勾勒出了具体的形状,并非什么怪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至于那抹诡异的红光,则是来自于被他夹在指间的烟头。
    见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受到不小惊吓的人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当她把视线从那截烟头移到男人身上的时候,又忽得愣了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个活生生的人居然是——
    “盛崇司?”
    时今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时间忘记了要和他保持距离的立场,一边走完最后几节台阶,一边不小心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闻言,被直呼大名的人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冰冷刺骨的目光如同窗外的夜色一般寒而沉,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时今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她刚一问完,就后悔得想咬舌自尽,忍住想呼自己一巴掌的冲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公然反悔道:“哦不好意思,我刚才嘴贱,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虽然口头上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盛崇司几眼。
    今天的他终于难得穿了一次西装,身姿挺拔如青松,只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雅痞气就连经典沉稳的黑色也盖不住,而且依然不喜欢受到约束,最上方的纽扣已经被松开了好几颗。
    当然了,这些都不足为奇,真正让时今挪不开眼的是盛崇司正在抽烟这件事,因为这在他的身上并不常见。
    他只有在心情极其不好的时候才会偶尔抽个一两支,而现在,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烟头很明显已经超过了一两支的范围,也就意味着他此刻的心情远不止“不好”这么简单。
    没人说话的楼梯间一时间又重归于寂静,在漫天黑暗再次降临之前,时今管好了自己的眼睛和心,按照刚才说的那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准备离开了。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人突然开口说了话,嗓音里还蕴着一丝笑意,听上去却比冰锥还要冷,刺痛了人的耳膜,也给沉沉夜色增添了重量。
    “一个傅季不够,现在又去招惹高峻,你最近缺钱还是缺工作?”
    这番不带任何善意的话就像是春天里疯狂抽枝的藤蔓,死死缠在人的身上,让时今的动作一顿,脑子里又莫名其妙蹦出来了另外一个不相干的疑惑。
    他这是听见她刚才和宣莉莉的对话了么,又或者比这种程度更多一些,连同那件在卫生间里发生的事情也知道?
    时今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终于反应过来现在好像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
    可是当意识到这句话实际上是在暗讽她私生活不检点后,她并没有生气,反而顺着他的话回答道:“真巧,盛总说的这两样东西我正好都缺,不过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会来招惹你。”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完后,她就继续走自己的路了,可是刚一打开楼梯间的门,就又被人从后面关上了,发出一声极大的声响。
    时今整个人被吓得往后一瑟缩,却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于是赶紧回头一看,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压在了又凉又硬的门板上。
    盛崇司用膝盖抵着她那不安分的腿,修长的手指攫住她的下巴,让她被迫仰起头来,而后低头衔住她的嘴唇,轻松撬开她的牙关,将没有吐尽的烟全部渡到了她的嘴里。
    对于第一次接触香烟的人来说,一时半会儿还很难适应尼古丁的味道,只觉得又苦又涩,于是拼命拍打着他的肩膀,被放开后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直流眼泪。
    始作俑者却一直冷眼旁观,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半分心疼,还有闲情逸致问道:“难受么。”
    “……”这不是问的废话么!
    时今还没有从刚才那阵难受的咳嗽里缓过来,哪里还有闲工夫回答这种问了不如不问的问题,只是抬头瞪了他一眼,充分表达了自己此刻的不满以及愤怒。
    只可惜被眼泪浸得湿漉漉的眼睛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衬得眉目清澈,温暖明媚得好似五月落霞,是这黯淡无光的空间里唯一的一道色彩。
    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模样,盛崇司似乎心软了,抬手替她拂去眼角沁出的泪珠,可是说的话还是没有一点同情的意味,更像是在落井下石:“难受就好。”
    “……”好你个大冬瓜!
    充足的暖气将四周的空气占据得不留一寸空隙,郁塞得叫人透不过气,还好一楼的窗户没有完全拉上,寒冷的夜风从留出来的细缝里钻了进来,将呛鼻的烟草味冲散了一些。
    还在气头上的人狠狠地拍掉了他的手,对于他的示好丝毫不领情,好在咳了这么久,终于舒服了一些。
    她重新站直了身子,脸颊上的那抹粉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嗓子也咳哑了,怒道:“盛总很喜欢吃霸王餐么?既然都知道我的经济状况不好了,工作和钱,你至少也应该给我其中一样吧。”
    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虽然时今不敢保证自己对他了如指掌,但是该清楚的东西都非常清楚,知道他最不喜欢两种人。
    一种是贪得无厌的,一种是总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在感情里,她属于后者,于是最后输得一败涂地,如今在生活中,她却巴不得能够变成前者,迫不及待地想要被他讨厌。
    可是对于盛崇司而言,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喜欢或是不喜欢什么,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讨厌的和不讨厌的,以及时今喜欢的和时今不喜欢的。
    只是时今并不知道这些,所以见他又迟迟不说话后,还以为自己的策略成功了,略表遗憾道:“如果盛总不愿意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的了。”
    闻言,盛崇司从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回过神来,微垂着眼睫,脸上的神情被昏暗的光线模糊成了一团,让人看不真切,唯有声音真实而清晰。
    “我有的都给你,怎么样?”
    这一刻,一切皆虚幻,他只想抱着他的姑娘睡个好觉。
    第13章 第一十三日
    正月十五这天,一连下了好几天小雪的天气难得放晴,按理说应该是一大家子一同出游的好日子才对,可惜被资产阶级压榨的人还被迫坚持在工作岗位上。
    这几天童刚一直忙着加班,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早上的太阳了,要不是被盛崇司一大早叫到办公室,他这会儿估计还在家里倒头大睡。
    一想到这儿,他又不自觉地打了个超大的静音哈欠,安静的空间里只听得见翻动纸张的声音。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正在专心看文件,清透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以高挺的鼻梁为界,衬得还陷在阴影里的另外一半更加立体深邃。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却在这时忽得嗓音平静道:“这份工作让你很累么?”
    “……”完了,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人格又上线了。
    刚准备打第二个哈欠的人立刻闭上了嘴巴,看着桌子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糖纸,觉得自家老板很有可能又到了每个月都有的那么几天。
    脾气阴晴不定,易怒,惹不得,吃不停,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西柚味的水果糖应该是时今最喜欢的口味。
    唉,看来他又低估了这个二傻子的能力,没想到她无形中又改变了世界。
    当意识到这个重要的信息后,童刚更加想不明白刚才接到的新的工作任务是什么意思了,于是难得没有无条件去执行,而是提出了一些异议。
    “老板,你让我去做的那件事真的对时……那个二傻子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么?”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自从前几次拍马屁屡屡失败,他现在连时今的大名都不敢提了,甚至把“十斤湿巾什锦”之类的谐音也通通列入了黑名单,从此以后一律用“二傻子”代替。
    闻言,盛崇司不再无视童刚,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再把笔帽盖好,而后双手十指交叉,闲闲地靠在椅背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道:“你当年进公司是走了谁的后门?”
    “……”这和他们的聊天内容有什么关联?
    完全凭借实力上位的人没有听懂这话,反应了一小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在质疑他的能力的意思。
    尽管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现实总是这么残酷,因为他的事业生涯中确实有这么一个污点,能够当这个助理全都是靠——
    “二傻子的吧。”
    其实童刚一开始进diss的时候,的确是靠自己的能力没错,可惜那时候还不是盛崇司的助理,只是后来凑巧赶上了公司招助理,他也去试了试,结果居然一试就中了。
    不过这事儿倒是和人事部没多大关系,完全就是时今在变相负责,他能够上位成功也显然是因为他属于第三种类型,时今喜欢的。
    而盛崇司听了这个回答,也不难理解近年来童刚的各种不长脑子的行为了,毕竟物以类聚,他简直就是养了一群蠢东西。
    然而让人不爽的是,其中一个蠢东西的翅膀居然长硬了。
    这个认知让刚刚崭露头角的笑意还没有渗进眼底就消失殆尽,盛崇司的眉目微微一敛,神情又回到了以往的冷漠,从一旁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道:“滚吧。”
    “……”果然一提时今就没什么好下场。
    谁知这道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连敲门的步骤都省略了。
    看清来者的脸后,童刚感觉自己得救了,可惜椅子上的人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黑瞳一眯,语气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不耐道:“你也滚。”
    这仇记得可真够久的。
    面对他的逐客令,沈原一如既往地当成耳旁风,听一听就好,并没有停下脚下的步子,一边走了过去,一边说道:“我今天找你是来谈正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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