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他们的车经过时,有个穿红衣白裤,骨瘦如柴的小男孩儿微张着口,怀里抱着一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小男孩,目送着他们离开。
    最早一阵,苏南看见这些情形常常会从心底里觉得难受,久了就发现这种难受与事无补。
    习惯了,但每每看见,仍能生出一种明知无用的悲天悯人之感。
    车很快到了老城市,苏南指着外面的建筑,一处一处跟陈知遇介绍:
    ——“那栋红房子,绿顶r是老城区的商业中心之一,药店、书店、超市,什么都有……”
    ——“那个红底白字的bata,是卖鞋的,肯尼亚的品牌,在非洲这边还挺有名……”
    穿过老城,到了新城。
    利隆圭街头建筑普遍低矮,车从旧城区开到新城区,路面宽敞许多,沿路建筑也渐渐显出些城市的气息。
    “对面那儿,那个圆顶建筑,是马拉维议会大厦,是我们国家援建的……”
    车从近郊到老城区到新城区,仿佛是从蛮荒到文明的进化。
    吃饭的地方,是新城一家意大利人开的餐厅,红墙尖顶的设计,很有欧洲殖民时期的遗风。
    吃饭的当口,何平和陈知遇略略说起h司在马拉维的贡献。何平在这儿待了九年,薪水高固然是一部分原因,但没点革命乐观主义的奉献精神,真没办法待这么久。
    “……我九年前刚来的时候,这儿出了市中心那片地儿就没信号了。中国与第三世界的穷兄弟结盟,给非洲大陆的一些国家还是做了不少好事。”
    陈知遇点头,就与何平聊起了前几日去津巴布韦的见闻,言辞之间颇有感慨。
    非洲很多国家兵连祸结,穷困不是一朝一夕而成,已如痼疾,极难清除。
    苏南本是在逗何平的儿子,听见陈知遇讲他在津巴布韦最后一站讲座结束,有一个黑人青年上来求他赠书,不知不觉就插入话题:“……然而国外政府、无国界医疗队和ngo组织的援助其实都是杯水车薪,一场战争一打,就有成千上万的流民。而且国家发展和政策是相辅相成的,战后初期南非发展得多好,后来被西方那一套理论制度蒙蔽,自毁城墙,好不容易构建的工业体系破坏殆尽,现在也……”
    一转头,看陈知遇眼里带笑,正看着她,言辞就有些犹豫了。
    陈知遇笑一笑:“继续说。”
    “……没什么可说的啦,”苏南摸摸鼻子,“我来之后,才发现我们中国人真是太勤奋了,国家独立,国民勤劳,不崛起都没有道理。”
    陈知遇笑了。
    敢情她来一趟,培养出国家荣誉感了?
    吃过饭,下午何平一家另有安排,苏南单独载着陈知遇去看湖。
    马拉维湖是马拉维的著名景点,很多背包客把马拉维称之为“失落的天堂”,一半是因为这湖。
    天蓝水蓝,蓝得醉人,在湖泊的尽头,汇成一线。
    陈知遇说,很像是泰国的苏梅。
    湖上有许多观光活动,小岛浮潜、观鱼等等。
    陈知遇都不甚有兴趣,最后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一家临湖的酒店住下,观湖吹风。
    湖岸树下,挂着吊床。
    苏南丢下东西就兴奋地爬上去,翘着脚晃晃悠悠。
    她看陈知遇也紧跟着出来了,忙问他:“驱蚊水你抹了吗?雨季蚊子多,被咬一口就可能被虐了?”
    陈知遇:“被虐了?”
    苏南:“就是得疟疾,何主任他们都这么说。”
    陈知遇走过去,看她一眼,忽伸手把吊床一推。
    “啊啊啊!”
    苏南快给这使劲一晃吓得半死,赶紧抓住了拴着吊床的绳子。
    等晃动好不容易停下了,她从上面下来,气鼓鼓地看了陈知遇一眼,冷不丁把他一推。
    陈知遇脚下趔趄,倒地之前,顺手将苏南一拽。
    两个人齐齐倒在沙滩上。
    苏南抓了把细沙,往他脖子里塞,“你好幼稚啊!”
    陈知遇哈哈大笑。
    半会儿,伸手,“拉我一下。”
    苏南戒备地看着他。
    “不逗你了。”
    苏南这才伸手。
    两个人拍掉身上的沙子,在沙滩上靠膝坐下。
    湖风轻拂,太阳快要落了,湖面一片的灿红浓金,美得声势浩大。
    陈知遇看她。
    苏南:“……干嘛?”
    陈知遇:“你涂防晒霜了吗?不怕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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