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这几句话,玉润只觉得自己真得对洛阳王刮目相看,原来上位者,都得练就一身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见到洛阳王这样给自己台阶下,慕容珂也不是个傻子,立刻顺势笑道:“王爷相信就好,毕竟秦军人神共愤,此番我们若能将其一举歼灭,于谁而言都是美事一桩。”
    “那是自然……”
    看着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渐行渐远,玉润狐疑的看了谢珏一眼。
    “慕容珂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我家卿卿问的还真是耿直。”谢珏神秘一笑,竟是突然反问道:“卿卿以为,慕容珂为何会出现在此?”
    玉润斜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回答:“想必是你和洛阳王又有什么打算了,否则以你们二人做事的谨慎,应当不会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谁知道听了这话谢珏非但非但没有开心,反而颇为埋怨的对玉润道:“卿卿,你夸我也就罢了,何必还捎带上那个匹夫。”
    玉润结舌,怔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道:“阿绝,你同洛阳王,是不是有什么宿怨?”
    她这话一问出口,原本还哀怨的望着他的谢珏面色一沉,立刻敷衍道:“不曾!”
    玉润缩了缩瞳孔,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故意激怒他道:“哦,我明白了,只怕是洛王曾经欺负过你吧,你这个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
    “卿卿这般说我,我很伤心。”谢珏一脸受伤,那倾城绝色的容颜搭配着泫然欲泣的表情,着实让玉润有些招架不住,她连忙调整好情绪,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步步紧逼道:“阿绝这是想岔开话题,啧啧,难不成聪慧如你,也曾栽过跟头?”
    “谁说的!”
    谢珏果然上钩,含恨向着车窗外望了一眼,却早已没了洛阳王的身影。
    “少时我叔祖曾带我去过老洛阳王的府上,那会儿洛阳王也不过是个纨绔世子,而我因着顶了一个神童的名号,老洛阳王总想要我同他儿子比试一场分出高下,而我叔祖他呢,也想要挫挫我的锐气,便同意了。”
    玉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插嘴道:“然后呢?”
    “呵,自然是我赢了。”谢珏一脸自豪,却见到玉润果断摇头。
    “我不信,若是你赢了,为何还总是对洛阳王耿耿于怀,非得诋毁他才行?”
    “为夫绝不是耿耿于怀,计较诋毁,为夫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
    事实?我看可未必。
    玉润撇了撇嘴,一脸我不相信的样子,正准备再激他几句,却突然听到车窗外传来洛阳王低沉带着微微质感的嗓音。
    “不错,本王当初的确是输了,如今想来,是不该揍你那顿的。”
    这声音一发出来,顿时将玉润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忙抬头看向谢珏,却见到对方看向车窗处不知何时冒出的俊朗的容颜,咬牙切齿的开口:“王爷的轻功越来越了得了,以您的身手,不去偷香窃玉可真是可惜。”
    玉润此时已全没了旁的心思,满脑子都是方才洛阳王的那句——是不该揍你那顿的。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的通了!
    玉润弯起眼睛,想想以洛阳王比谢珏大这几岁的优势,的确有输了比赛之后一怒之下将其胖揍的可能。
    思及至此,玉润立刻不厚道的笑了起来,看的谢珏面色愈发难看。
    “卿卿,你相信那个匹夫的话?”
    玉润连忙十分正经的摇了摇头,用实际心动来守护了谢珏的那颗小玻璃心。
    洛阳王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依旧板着一张脸正色道:“再过两个时辰出发,你……”他突然伸出手,指了指玉润。
    “也如叶绾绫那般,扮成男人。”
    玉润无奈的撇了撇嘴,表面上点了点头,却暗自腹诽这家伙果真无趣,说话的表情和强调都不曾改变分毫,压根就是个面瘫。
    洛阳王留下这一句话,就又头也不回的走了,玉润无奈的看向谢珏道:“还请郎君回避一下。”
    谁知谢珏非但不走,反而大言不惭的起身走到车窗处,将原本被洛阳王撕扯掉车帘的地方用身子挡住。
    玉润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笑道:“多谢阿绝,那还请你转过去吧。”
    只见谢珏抽了抽鼻子,颇为可怜的对上玉润的目光:“卿卿,我……我昨晚上没睡好,扭着脖子了。”
    玉润:“……”
    “卿卿就这般换吧,我会闭上眼睛的。”谢珏如是说,果真将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紧闭上。
    玉润嘴角抽了抽,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竟是当着谢珏的面,毫不在意的解开了胸口的盘口。
    她家卿卿什么时候竟是变得如此奔放豪迈了!
    透过眯起眼睛留下的那一点点视线,谢珏将眼前的场景看清,菱红的樱唇捕捉痕迹的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盘扣解开之后,露出来的竟然不是白皙柔嫩的肌肤,而是……另一件衣服。
    “轰隆!”
    仿佛晴空霹雳,谢珏顿觉眼前漆黑一片。
    “郎君,你面色看着好似不太舒服?要不要我请绾绫过来给你诊一诊脉?”
    玉润强忍着笑将衣服全部脱下,之间里面竟是着了一件藏青色男子常服。
    谢珏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十分不甘心的嗫嚅道:“无碍。”
    车厢外,原本打扮成回乡探亲仆人的众军士也很快换上了平民百姓的麻布衣裳,众人静静等到天黑,这才悄无声息的上路。
    约莫过了一个月,洛阳王一行人终于到了南安境内,为了防止暴露行踪,众人都乔装打扮成当地的羌族,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慕容珂竟然对当地的语言十分擅长。
    见到这一幕,玉润才恍然大悟,只怕是谢珏知道这一点,才会故意泄露消息给慕容珂知道,而慕容珂之所以这般大的敌意,多半是因为他来了以后,派人打听才了解到洛阳王此行并没有带任何懂当地语言的向导。
    换言之就是,慕容珂本以为是自己消息灵通,想要趁机拿捏洛阳王,结果却不料反落入谢珏的圈套,一块儿上了贼船。
    如他这般心高气傲之人,自然会对谢珏恨之入骨了。
    想到这里,玉润无奈的笑了笑,走到谢珏身边站定,陪着他一块儿眺望向远方。
    此时正值盛夏时节,烈日炎炎,前方不远处的山脉绵延起伏,如同一条苍翠的巨龙卧于地面之上,壮阔雄伟之极。
    玉润深吸一口气,有些感慨的问道:“阿绝,你说那闽越王驺无诸的墓穴,就在这附近?”
    谢珏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方才派人去查过,环山之中还有一处大湖,正是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以我之见,这闽越王的陵墓,应当就葬在山中,只不过……”他轻咳一声,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向玉润。
    “是否确定,还须得卿卿亲自陪我走一遭才成。”
    玉润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在她正准备应声之际,眼前巨龙一般的山脉却好似呼啸一声,那声音伴着山风而来,如一把利刃般刺痛了玉润的耳膜,惊得她向后倒退了一步。
    这声音……这声音怎似有千鬼哭号,亡灵嘶吼一般?
    “卿卿,你怎么了?”谢珏颇为担忧的看下个玉润瞬间惨白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无碍。”玉润果断摇头,立刻答道:“我们,出发吧。”
    她一边说,琥珀色的眸子顺势落在前方的巨龙身上,目光深邃而幽远。
    ☆、第087章:血洗
    幽幽山风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馨香铺面而来,玉润极为惬意的眯起了眸子,刚深吸一大口气,却突然见到前方走来一个紫色的人,正是慕容珂。
    “我们二人不懂羌语,很容易露出破绽,所以得有他同行。”谢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玉润顺势点了点头。
    “走吧。”慕容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二人,冷冷的丢下这一句,显然并不是很情愿。
    玉润同谢珏对视一眼,正准备点头,慕容珂却突然蹙了蹙眉毛,指着玉润道:“你,扮成病人,”然后又指了指谢珏:“你背着她,扮个哑巴。”
    说到这里似乎又觉得不过瘾,十分恶趣味的对着身后的士卒吩咐道:“来人呐,给那块□□拿来给谢四公子用上。”
    谢珏面不改色,似乎对慕容珂这般擅自决定并没有什么异议。
    玉润也有些兴奋,她见叶绾绫用过易容术,效果十分神奇,只是一想到谢珏这张脸也被变做别的样子,她就有些跃跃欲试。
    看着自家卿卿如此期待,谢珏暗叹一口气,任命的接过侍卫递过来的□□。
    不一会儿,原本走进帐篷时的玄衣少年出来时立刻变成了一个鬓发微白的长者,那白皙滑腻吹弹可破的肌肤也变成了蜡黄的色泽,长长的髭须盖住了大半张脸,竟是一点也不见了方才的样子。
    玉润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赞道:“不错不错,这易容之术果真了得。”
    谢珏颇为怨念的看了她一眼,叹道:“为夫这般,卿卿可不许嫌弃。”说完这句,他话锋一转,突然看向正在幸灾乐祸的慕容珂道:“不知道秦人对慕容公子是否熟悉?若是慕容公子不打算乔装易容,那我们这是扮作祖孙?”
    慕容珂原本还满是笑容的俊颜顿时一僵,漂亮的脸蛋有那么一瞬间的狰狞之色划过。
    玉润强忍着笑意打圆场道:“快走吧,否则再过些时辰太阳都要下山了。”
    “哼!”慕容珂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玉润无奈的看了谢珏一眼,叹道:“他这种孩子脾气,你干嘛又要招惹。”
    谢珏耸了耸肩,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尤为灿烂。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卿卿以为如何?”
    得,就知道这厮睚眦必报,玉润并没有作答,只是跟上慕容珂的步伐,一行三人不多时就到了山脚。
    走至密林的尽头,有溪水声潺潺不绝,和着阵阵鸟鸣,让人只觉置身于世外桃源。
    慕容珂蹙了蹙眉,有些狐疑的看向谢珏:“你确定这附近有墓穴?我瞧着这树林中的岑天古木都生长的极好,泥土也没有松动过的痕迹……”
    不等他说完,谢珏就轻笑着将他打断:“慕容皇子,你可知当年曹孟德手底下的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
    慕容珂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懒懒的应道:“曹贼为筹军资,所过之处挖坟掘墓尸骸遍野,谢四公子以为这是什么光彩之事?”
    语气满是嘲讽和不屑。
    谢珏也不恼,仍旧淡笑道;“的确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不过若非如此,曹孟德也成不了一霸盘踞北方,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他的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特别是这后者。”谢珏眯了眯眼睛,认真道:“他们精通风水及《易经》能够极为准确的判断墓穴的位置。”
    “如此说来 ,谢四公子对此也十分擅长了?”慕容珂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的的笑了笑,“谢四公子如此能耐,怪不得能在淝水之战立下大功。”
    这简直就是在暗讽谢珏当初也为了扩充军饷,干过挖坟掘墓的勾当了。
    玉润皱眉,替谢珏解围道:“慕容皇子有所不知,我们汉人极其讲究风水,前人郭璞所著《葬经》中有云:‘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此处前有湖泊水流,后靠山峦险峰,境内层峦叠翠,正是《葬经》中所说那般枕山面水的风水宝地。”
    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有理有据,慕容珂面上原本轻蔑的神色褪去了一些,只是看向玉润的目光仍有狐疑:“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前面打听一番,走了这么久,应当也快有村落了。”
    见到他终于不再质疑,谢珏也松了一口气,压低嗓音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对玉润道谢。
    “卿卿替为夫解围,为夫甚为欢喜。”
    只是他说完这一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补问道:“只是卿卿什么时候也对风水学感兴趣了?这些都是从何处看来的?”
    闻言,玉润顿觉心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的蛰痛了一下。
    其实前世阮氏自谢珏死后,就开始无休无止的钻研起风水之术,自己耳濡目染也跟着研习了不少,特别是在洛阳城破之前,想要将阮氏送入谢家祖坟已经没有可能,她只得跟着法照大师研习不少风水之术,为的就是能在躲过这一劫之后,替她选址一块儿风水宝地。
    只可惜,最终谁也没能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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