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的热气渐渐消散,香味淡下来,她搅拌几下,又吃了两口。
    章欣怡什么话都没说,已经睡下了,钟屏收拾掉垃圾,去卫生间简单冲了个凉,回床上躺下。睡裤口袋里的照片有点硌着她,她隔着裤子摸了摸,眼睛发热,突然又觉得好受了这么一点点。
    把照片拿出来放好,她闭上眼,渐渐睡着。
    大哭过后,一觉醒来,钟屏有些头重脚轻,起床时费了一点力气。
    周一大家都要上班,车队出发时间早,钟屏没有多耽误,抓紧时间洗漱了一下,出门前章欣怡关心地问她:“你回去要不要先请假去趟医院啊,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钟屏说:“嗯,我回去再看。”
    下了楼,大家基本都等在大堂,何队长最后清点人数,就少了一个陆适。
    何队长看向钟屏,“你给他打个电话。”
    “……哦。”
    钟屏正要拨号,就见那人突然从宾馆大门外进来了。
    陆适招着手:“人齐了?刚刚好,那出发吧。”一路走到钟屏跟前,当着大伙儿的面递了个食品袋给她。
    “豆浆和包子,你先填填肚子。”
    第23章 翻脸不认人
    二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射来,大堂一下子落针可闻。
    一秒……
    两秒……
    三秒……
    陆适还举着塑料袋。
    钟屏微笑,接过袋子说:“谢谢。”
    陆适一笑。
    何队长扫了圈格外安静的家伙们,吆喝一声:“好了,出发!”
    “哦,出发咯!”众人回过神,装作若无其事,热热闹闹地走出了大门。
    钟屏和陆适也跟在大家后面,出大门前,钟屏开口:“多少钱,回头我还你。”
    陆适脚步一停,侧目看向她,被人推开的玻璃门又阖了回去,两人被挡在了门内。
    “昨天晚上我状态不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别见怪,当没发生过就行,不过还是谢谢你啊。”钟屏笑着把话说完,适时地推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陆适在原地顿了几秒,在大门打回来时一把挡住,视线追向钟屏,只看见她跟何队长说了几句话,上了对方的车。
    不远处高南扶着车门催促:“老板!”
    陆适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车。
    天还没亮透,车队向南江市区出发。
    钟屏坐在副驾驶,稍有点紧张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她问何队长:“吃不吃包子?”
    “我吃了你就不够了。”
    “没事,你要么?”
    “你自己吃吧,”何队长看了眼钟屏,直截了当地说,“你哭过了?”
    钟屏刚打开豆浆杯盖,闻言一愣,瞪大眼睛摸摸自己的脸:“看得出来?”
    何队长笑道:“你忘了我以前做哪行的?放心,别人不仔细的话根本看不出。”
    钟屏“哦”了声。
    何队长说:“为私事还是公事?”
    钟屏没答,喝了两口豆浆,又拿出一只小肉包吃了起来,吃下最后一口,她才说:“我还是不够强。”
    “嗯?”何队长问,“不够强?你指哪种强,身体还是心理?”
    钟屏:“都有,我现在头还有点重,晕乎乎的。”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何队长问。
    “到南江再说吧。”
    “身体再强壮的人都会生病,更别说你一个小姑娘。”
    钟屏道:“性别歧视啊。”
    “就体能方面来说,你确实已经很出色,但你不能否认女性相对男性来说要柔弱的多。”
    何队长动不动就一板一眼地讲话,钟屏已经习惯了,她“嗯”了声,又咳了几下,抽出张纸巾擦鼻子。
    何队长道:“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要是我早几年结婚,我儿子都得差不多跟你一样大,真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别一个人死撑。”
    钟屏沉默,半晌才说:“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想了想,道,“人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后果不可预测,往往会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我没想到我这么不堪一击。”
    过了会儿,她又说:“我想我需要点时间。”
    何队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后面的车跟得不远不近,开了一路,天已大亮。
    陆适瘫在后座上,坐姿一贯的没样子,眼睛瞄着前面那辆车,脸色有些臭。高南看了两眼后视镜,把一旁的食品袋递到后面,说:“早饭都凉了。”
    陆适挥挥手:“放着吧,还不饿。”
    “不饿你还一大早去买……”高南笑笑,“特意帮钟小姐买的?”
    陆适手枕到脑后,说:“啊。”
    承认地干干脆脆,高南有点意外,表情凝固了一下,很快又扬起嘴角,“看来是吵架了。”
    陆适踹踹他的车椅:“专心开你的车吧。”一个翻身,干脆躺了下来。
    晚上睡得迟,刚才又特意早起去买早饭,他现在正好补觉,闭上眼——
    真他妈像酒后乱性不认账,他是那个“被”不认账的!
    路上就眯了一会儿,陆适睡得不舒服,伸着懒腰起来,车子已经进入市区。他捞起食品袋,拿出里面凉飕飕的肉包子咬了一大口,皱眉说:“难吃。”说着又咬了一大口。
    高南开着车,问:“你先回家还是直接去公司。”
    陆适观察了一下道路,一抬下巴:“就跟着前面那辆。”
    前面那辆车一直开到市医院门口,副驾上的人下来了,跟驾驶座说了几句话,车子开走,她直接进了医院。
    陆适催促:“赶紧!”
    高南跟上去。前面车子多,速度提不上来,终于取到停车卡,陆适已经看不见钟屏的身影。
    钟屏的医保卡和病历卡一直放在随身的小旅行包里,机器快速取号,早晨看病的人最多,她仍要排队等候。
    才等了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叫她:“钟屏。”
    钟屏回头,笑道:“老霍!”
    霍志刚拿着一只饭盒和一个购物袋,走到她跟前问:“你来看病?哪里不舒服?”
    钟屏说:“头晕而已,找同学帮我开两盒药。”
    “要不要紧?”
    “不要紧,你别忘了我也是学医的。”
    霍志刚说:“你这医不一样。”
    钟屏瞄了眼他手上的饭盒,也没多问,说:“你这就回店里了吗?”
    霍志刚道:“我陪你看完医生再走。”
    钟屏正要开口,突然见到一个人大步朝她走来,到了跟前,还带起一阵风,瞥了眼霍志刚,转头问她:“怎么都上医院了,昨晚不是说没问题吗?”
    钟屏:“……”
    陆适打量着她:“胃痛?”
    钟屏终于问:“你怎么来了?”
    陆适理所当然地说:“不放心你。”
    霍志刚一直没有插嘴,沉默地听着,视线在两人间轻轻扫过,见到钟屏神情有些异样,他才开口:“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先走了,待会儿还有几个客人过来取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真有什么不舒服就别上班了,回你爸妈那儿去。”
    过了几秒,钟屏才点点头:“嗯。”
    霍志刚一跛一跛地离开,陆适盯着他的腿看了会儿。机器刚好轮到钟屏,钟屏赶紧插卡,过了会儿,边上暗了下来。
    “你家亲戚?”
    钟屏没答,按了几下屏幕按钮,机器吐出挂号单,她抽出卡,让后面的人上来,这才隔着几个取号的人,跟陆适说:“你别跟着我了。”
    陆适道:“我先陪你看病,待会再跟你说。”
    钟屏:“……”
    陆适见她这副样子,瞥着她道:“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你说当没发生过就没发生过?你当我陆适什么人?!”
    钟屏终于没了镇定的模样,第二次见陆适像见鬼,转身就跑,眨眼钻进电梯。
    陆适目送完,低头笑笑,看一眼时间,没追上去,转身招呼一直站在后面的高南,朗声道:“回公司。”
    钟屏找同学配了两盒药,顺顺利利回到单位,到底身体不适,加上有些心不在焉,工作效率直线降低。
    中午的时候听见同事们聊新闻,她犹豫了一会儿,打开网页。
    “为报复纵火烧网吧,小商品市场一夜化为灰烬。”
    “古镇发生特大纵火案,致六人死亡,四十多人受伤。”
    “黑社会纠纷引发纵火,消防官兵奋战五小时。”
    钟屏一条条新闻扫下来,心情沉重,关闭网页,不再去想。
    这条新闻一时成为热门话题,性质恶劣,后果严重,质疑声也肆起,网上每天都有人在问,“为什么消防车进不去”,“没有基础的消防设施,小商品市场为什么会存在”,“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烧了五个小时,烧得没东西可烧了,火才自动灭,直升飞机为什么不赶来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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