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记住了。”唐宁沉声应着,起身将她也扯起来,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问道:“还要吐吗?”
    “差不多了,我要刷牙。”夏千语点头。
    “恩。”唐宁半扶半抱的拖着她到外面洗漱间,有些困难的帮她挤了牙膏后,将水杯和牙刷递给她。
    “你……”夏千语接过牙刷和杯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种逞强的人。”唐宁沉眸看着她说道。
    “我现在没力气和你说,你想呆着就呆着吧。”夏千语连翻白眼的力气也没有,只是无力的靠在他的胸前,看着镜子里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的自己,不禁有些发愣--这样的自己,从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连傅陵,也少有见到。
    “实在没力气,就不要刷了。”唐宁的手臂用力的揽在她的腰间,将她的身体稳稳的揽在自己的胸前,只是她的脸色确实苍白得可怕,让他担心她的状态。
    “没事。”夏千语努力忽略被他揽在胸前的异样感觉,低下头快速刷完牙后,掬了一捧冷水,将脸又冲了一遍。
    “现在是去睡?还是先喝点儿醒酒的东西?”唐宁扯了毛巾帮她将脸擦净后,低声问道。
    “睡。”夏千语简洁的应道。
    “好。”唐宁点了点头,半扶半抱着将她抱拖回了卧室。
    “要不要换衣服?我回家拿一套苏蔓的衣服给你?”唐宁问道。
    “不用,明天早回公寓再换。”夏千语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
    “那你睡吧。”唐宁点了点头,伸手将房间的灯调到最小后,重新回到沙发上躺了下来。
    *
    夜色越见沉暗,而两个人似乎都没了睡意。在昏黄的灯光里,听闻着彼此的呼吸,房间隐隐漫上一层尴尬的气息。
    “唐宁,你先……”
    “夏千语,我耳后的……”
    两人同时开口,却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又同时打住。
    沉默稍许,还是夏千语先开口:“唐宁,你先回去吧,多一个人在房间我睡不着。”
    “或者我打电话让傅陵过来?”唐宁轻声说道。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夏千语声音虚弱,语气却极淡。
    “夏千语,你说你是我父亲的故人,那我们很小的时候便认识了吗?”唐宁突然问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夏千语的声音微涩,语气越发淡了。
    “我耳后的疤痕是你弄的是不是?”唐宁继续问道。
    “是啊,你小时候特别讨厌,我脾气一上来,就动手了。”夏千语轻哼一声,表情有那么些不自然。
    “你小时候都这么坏脾气……”唐宁不禁失笑。
    夏千语敛眸低笑,并不接话。
    “夏千语,那时候我们几岁?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唐宁颇有兴致的问道。
    “我也不记得了,你父亲和我说,我小时候打伤他的宝贝儿子,所以这次我非救他不可。你看,你父亲可比你有商业头脑多了。”夏千语轻扯了下嘴角,轻漫的说道,似乎对于过去的记忆,也仅仅只有唐老先生提起的一些往事而已。
    “我父亲……”提起父亲,唐宁的声音微哑,沉默片刻后低低的问道:“你这么精明的人,他说你就信吗?”
    “自然了,他那么大个人,也没必要骗我不是吗。”夏千语淡淡说道。
    “也是,你判断事情向来简单又直接,又总是精准无误。”唐宁点了点头,心里明白她不想同自己聊过去,却也并不戳穿她的心思。
    为了宁达,她甚至违反了公司的项目原则,以至于招来这次的审计之祸;几百亿的生意,又岂是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抛开生意的角度,她刚才醉糊涂了摸着自己耳后的疤痕说’你疼不疼’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记得过去的所有,只是不知道这记忆里有哪些是她不愿想起的,所以不愿在他面前提及。
    想来每次在脾气无法控制的时候,便忘了她女魔头的身份,是因为潜意识里还存储着儿时关于她的记忆吧。
    想到这里,唐宁看着夏千语时,平日里敬畏的距离感不禁又减几分,不觉间又多了几分熟悉的亲切感觉。
    “我要休息了,今天的事谢谢你。”夏千语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怏怏的倦意。
    “你休息吧。”唐宁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卧室。
    当然,大半夜的他也没有离开,只是从卧室的沙发换了外厅的沙发。
    *
    时间一分一秒的往前推进,窗外沉暗的夜色也被黎明的白光一分一分的浸入,慢慢的变得明亮起来。
    将胃给吐空了的夏千语,头痛与胃痛一起折磨着她,一时间已无法入睡。
    想起与唐宁在洗漱室那样贴身的接触时泛起的莫明情绪,心里不禁有些烦燥起来。
    那一次在健身房看到他流汗之后阳光沉毅的样子时她便清楚的知道:他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没长大的大男生,而是一个完全的成年人。
    而今天这样几乎没有拒绝的接触,更让她无法忽视他是个成年男人的事实。
    这事实让她感觉有些心慌、有些意乱、甚至有些厌鄙在唐宁面前会有情绪异样的自己。
    在床上翻来覆去,终是酒精的力量战胜了她的意志力,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的。
    *
    唐宁习惯地于起早床,所以即便晚上没有睡几个小时,仍然在早上6点的时候准时醒来。
    简单洗漱后,唐宁回家换了衣服,然后去夏千语的公寓帮她取了换洗衣服,再回酒店时,夏千语刚刚起床。
    “你的衣服,我过去的时候青姨已经准备好了。”唐宁将手袋递给夏千语。
    “谢谢。”夏千语接过衣服,看着唐宁问道:“昨天你接到我的时候,berlin的情况怎么样?”
    “睡着了,哈工送他回去,说是下车就醒了、到家就睡了。”唐宁清晰的答道。
    “ok,我知道了。”夏千语抬腕看了看时间,对唐宁说道:“哈黎今天会安排’光华’强制退场,你现在回公司,准备法律文件和财务结算,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反悔。”
    “你和berlin昨天醉酒,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唐宁看着她问道。
    “我的工作还没有到需要向你汇报的时候。”夏千语淡淡说道。
    “为什么不让我去你要自己去?我认为喝酒这种事,我比你更合适!”唐宁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
    “我和你说过,这是项目需要。你的工作我不会过多干涉,但不能作的事情,一件也不许做。”夏千语皱着眉头看着唐宁,语气却越发冷了。
    “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做的?然后你自己去?”唐宁沉眸看着她,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孩子气,却又总是控制不住想与她争辩。
    ------题外话------
    酒醉方知情浓,在被酒精麻痹的时候,千语被压制的对温暖、对被人温柔以待的渴望才敢稍稍冒头。却也只是稍稍冒头而已。
    在知道耳后的疤痕就是千语少时所为,唐宁仍然没有想起那些过于久远的事情,但对于千语却莫明的多了亲近的感觉。在因她的强大而惯于依赖的同时,也将她当作了亲人。
    ☆、chapter 136 角色
    “有损个人形象和企业口碑的事,都不允许。还需要我说第三遍吗?”夏千语伸手用力的按揉着依然疼痛的太阳穴,说话的语气很淡,声调却依然虚弱。
    “你现在状态不好,我不和你争。但是这件事我不认为你是对的,我要做一个真正的商人,而不是躲在别人的保护伞下的幸运儿。”唐宁赌气似的,说完后便转身往外走去。
    想了想觉得不对,又回身走到夏千语的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感觉到温度完全正常,这才重新转身离开。
    “莫明其妙,公子哥儿的傲慢。”夏千语看着他的背影不禁直翻白眼,只是在不知不觉间,心里某处因他的孩子气而变得越来越柔软,以至于对他的碰触总报以宽容与放纵。
    *
    唐宁在等夏千语洗澡换衣服的时间,拿了电脑在外厅处理邮件。
    关于开放商务区与母婴专区的招商方案,哈黎已经回了邮件给夏千语,同时抄送给唐宁,发邮件的时间是临晨2点,所以说哈黎昨天应该也被折腾得够呛。
    “清场的工人已经安排好,10点正式进场。按之前确认的进度推进,我会在9点30分到现场,特此知会charlene与唐总。”
    ‘华成’退场的计划如期推进,显然在哈黎做推进报告时,对于事情的进展、对于夏千语的处理方式已经了然于胸。
    看到邮件,唐宁觉得自己于carlyle的团队来说就是个外人--carlene原有团队成员之间配合的默契、他们对夏千语工作风格的了解、他们对夏千语任何指令的服从,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旁人感到无可挑剔,也插不进去。
    他在对夏千语耍脾气,夏千语看他只作孩子气;他想和同事一样,项目里与团队有无缝配合,却总在关键时候被孤立了出来。
    唐宁看着电脑屏幕呆呆的出神,想着这样的境况下,自己该以什么方式在商业里继续?
    “哈黎有邮件过来?”夏千语换好衣服出来,看着唐宁问道。
    “是,招商方案他已经有意见;工地清场也一切就绪。”唐宁收回思绪,起身看着夏千语答道。
    “今天我不去工地,你安排好公司的事情就过去转一转。”夏千语点了点头。
    “charlene,我什么时候能与哈工一样,成为真正的carlyle的项目成员之一?”唐宁伸手合上电脑,看着夏千语问道。
    “carlyle每个项目组的成员都有自己的定位,你也一样--一个干净的商人,未来代表carlyle进驻以’安阁’为代表的国有资产企业的武器。”夏千语轻扫他一眼,淡淡说道:“如果你对这个定位有疑问,你就只能退出宁达、退出安阁。”
    “可是……”唐宁倔强的看着夏千语,想了想说道:“是因为我资历最浅,还没有商业背景,所以适合这样的定位吗?”
    “ok,有进步。”夏千语对着他打了个响指,挑眉说道:“在我的项目组,没有人会刻意压制你、也没有人有功夫罩着你,一切安排皆以项目利益为出发点。”
    “你看到哈黎、还有berlin和我的配合了?你该做的,是思考如何将项目赋予你的使命完成到极致。这是carlyle每个项目组成员该做的事。”
    “……好,我知道了。”唐宁点头,脑海里跳出’棋子’两个字。
    在一个大的项目里,每个人都是棋子,都有自己的使命--即便他被人保护着不沾尘埃,那也是他的使命。
    身在局中,便要心甘情愿。
    身在局中,他便不能只为自己、不能只为宁达;而他的目标,也早已从做宁达的主人,转变为要做一个真正的商业人。
    所以,他不该着急:先做一个合格的棋子,才有机会做最后的主帅。
    所以在他以为自己已经以夏千语为榜样的时候,实际离夏千语的境界还太远--夏千语在布局整个棋面的时候,他却在为一招一式的出手而纠结烦恼;当夏千语给每个人都做了定位的时候,他却固执着个人的意愿。
    “谢谢你没对我失望。”唐宁收好电脑,看着夏千语真诚的说道。
    “确实该谢谢我,我在你身上用的耐心比任何人都多。”夏千语点头,沉眸看着他说道:“人最难是进入角色,只要你知道了角色的意义,以后我具体要教你的就不多了。配合、服从、扮演好角色,对于你来说不是难事?”
    “当然。”唐宁用力的点头,看着一脸沉静却少了冷凝的夏千语,朗然而笑:“我只是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将眼光从自己身上跳到全局,克服这一点之后,我不会再让你这么费心的。”
    “我相信。”夏千语的眸光微闪,缓缓转身。
    昨夜醉酒的失态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但与他超出安全距离的接触她略有记忆,以至于面对他这样明朗的笑容时,她的脑袋居然有一秒钟失神的空白。
    夏千语暗自摇头,却也知道这样的失神并不代表什么,也不会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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