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想太远以后的事情。”夏千语脸上的笑容微凝,淡淡说道。
    “恩,我知道。那就以后再说。”唐宁从被子里坐了起来,抓了睡袍披上后,下床从背后揽住她,低声说道:“我对婚姻没有太多的认识,总觉得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好。但我又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你很难做。”
    “都说了以后的事情不要提,烦。”夏千语恼声说道。
    “你……好吧,你去洗澡。”唐宁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缓缓松开拥着她的手,低声说道。
    夏千语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的往浴室走去。
    唐宁看着她有些僵直的背影,心里有些隐隐的难受--似乎如何说爱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提婚姻。
    其实他平时真的没怎么想结婚这个问题,必竟他才二十五岁、必竟他在商业上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只是总有那么些瞬间,就那么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紧拥她在怀里的时候,就想那么永远永远的抱着她、吻着她、就象…。
    就象她是妻子一样。
    只是……
    好吧,是他太心急了。
    唐宁拉开被子,将汗湿的床单和枕套全换了下来,这才去隔壁房间冲澡。
    *
    夏千语回到房间时,便看见扔在角落的床单,还有放在床头的温水。
    夏千语走到床边,伸手拿起水杯轻握在手心:刚刚好的温度、刚刚好的份量、刚刚好的时间--什么都刚刚好,就象他的人一样。
    以前还有脾气,挺坏的脾气,在一起以后,就完全没脾气了。
    那么……
    那么的迁就她所有的想法、包容她所有的脾气、容忍她将感情看得轻忽。
    “唐宁,我不是不爱、也不是不想,只是你值得更好的,知道吗。”
    夏千语低头看着杯中的水,半晌之后轻抿了一口,然后轻轻的放下,上床拉上被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唐宁冲完澡过来后,拿起她喝剩的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随手按熄了灯,然后上床,自然的将背对自己的她拥进了怀里,脸贴在她的背上,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
    第二天早,千语先起床做了早点。
    在千语去洗漱的时候,唐宁刚刚起床。
    唐宁洗漱完去餐厅坐下后,千语才洗漱完过来。
    两人边吃早点边听早上的国际金融新闻,偶尔聊聊现在的投资形式,对于昨晚不太愉快的话题谁也没有再提。
    关于那个话题,其实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她知道自己的态度会让唐宁难过,但他却会依然如故的包容与迁就;唐宁知道自己心底是不愿意勉强她的,所以权当结婚只是自己自私的想法,反而希望她能在自己的爱情里,越来越温暖、越来越有安全感。
    而不仅是一个婚姻的形式。
    所以……
    *
    吃完早点,两人动作一致的将餐盘收到洗碗池,然后夏千语去关新闻、唐宁去拿车钥匙和公文包。
    两人一起走到玄关、一起换鞋。
    夏千语先出门,站在电梯间等他;唐宁反手锁了门,再弯腰拎起放在门口的垃圾袋,然后走到千语的身边与她一起上电梯、一起下楼。
    所有的动全都那么默契而契合,与多年的老夫老妻已无二致。
    *
    所以何必在乎一个婚姻的形式,他们如此的相处,已然是最好的状态。
    所以他一再的提醒自己,给她所有的空间,让她在自己这里除了能感受到爱与温暖之外,不要有压力与束缚。
    *
    唐宁送千语到carlyle办公室后,自己调头回办公室。
    安安今天很特别。
    当然,她依然抱着一大堆的资料,从他下电梯开始就一路小跑的跟在他身边,边汇报这十来天公司的各项事情。
    (在英国办事是一周,加上往返路程,离开的时间大约在十天左右,就不精确到小时去计算了)
    之所以说她很特别,是说她今天的打扮。
    一条高腰长阔腿裤、一件香奈尔风格的蓝色小短装,低盘的头发上,别着一个礼帽似的小饰品,看起来优雅而可爱,和她平时活泼中带些迷糊的样子完全不同。
    活脱脱一个修养十足的优雅女士模样。
    “今天很漂亮。”在安安上前一步帮他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唐宁看着她,微笑着夸赞道。
    “唐总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漂亮啦?”安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还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头上的礼帽饰品,对于收到傅陵礼物的喜悦之情,毫不掩饰。
    “以前天天在眼前晃着,漂不漂亮还真没什么印象,今天就特别漂亮。”唐宁笑着继续往办公室里面走去。
    “好吧,反正得到唐总这种高眼光人的夸奖,怎么也值得开心。”安安好心情的说道。
    在唐宁走进大办公桌后面坐下来后,便将手里抱着的文件夹全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将文件目录递给唐宁。
    “几件最重要最紧急的事情,我已经在目当上重点标注了,全放在这一个文件夹里。您先看着。其它的文件,我也有预审意见,您若有疑问,随时给我电话。”谈到工作,安安立即进入职业状态,专业又干练。
    “好。”唐宁点头,目光快速的从文件目录上扫过。
    “然后是成杰安的消息,您要知道吗?”安安从一堆文件夹中抽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后递给唐宁。
    “恩,我稍后再看,先处理文件吧。”唐宁接过文件,看都没看,便合上放在一边,看着安安说道:“这几份紧急的我今天会先批出来,其它文件暂时压后,帮我通知项目部十点开会,人力资源部你通知范总监,让她安排代职的员工参加。”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安安抬腕看了看时间后,便在工作日志本上快速记下了唐宁的安排,然后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
    “傅陵,我在办公室。”安安刚出去,唐宁便接到了傅陵的电话。
    “恩,我不在,她很忙,我回来她就可以闲一些了。现在她基本可以当我半个家了。”唐宁笑笑说道。
    “心情麻……相当不错。”唐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恩,那你安排吧,我没问题。不过我和千语可能就没时间了。再说她和我们在一起,多少有些不自在,必竟是上级,你说呢?”
    “好,我今天先处理公司内部的事情,英国商务部的合作移交和安阁的项目启动会,我等你的方案。对了,carlyle总部会有一些要求,你和千语联系一下。”
    “恩,拜。”
    *
    挂了傅陵的电话,想想安安刚才一脸春风拂面的表情,唐宁微微的笑了--傅陵是认真、安安是喜悦的,这很好。
    *
    唐宁在处理完几份紧急的文件后,抬腕看了看手表,离开会还有30分钟,便打开了放有成杰安消息的那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一些与成杰安有关的纸质新闻稿、还有网上新闻的打印稿,安安全部按时间的顺序编了号。
    一号新闻,成杰安案件开庭,当天下庭后并没有结论,但成杰安已经承认当初的行贿事实。
    二号新闻,在成杰安案件开庭的两天后,收贿方嫌疑人被限制行为自由,接受市纪检委调查。
    三号新闻,内参消息爆料,纪检委调查结果公布,与新闻报道的事实与数字一致无二,该收贿人员被收审。
    四号新闻,成杰安的案子再次开庭,当庭宣传行贿赂罪名成立,数额巨大、行为恶劣,判其归还因行贿而得到的实际收益、罚款五万元,有期徒刑六年。
    五号新闻,杰安地产股价,在经历资产重组、股东调整后,原本一直处于平稳上涨的股价,现又因为成杰安的案子,而一路下跌。
    六号新闻:新入股杰安公司,成为杰安最大股东的传奇资本,没有救市的举动与意图,也没有安排更好的律师为成杰安辩护,只是递交了成杰安行贿之时,公司股东会议的记录,以及营业报表,试图告诉法院,成杰安的行贿是个人行为,其它股东并不知情,而且并未为公司带来帐面收益。
    这个动作很明显,不打算救成杰安、不打算救股价,只是想让企业免责或减责。
    这样的动作,也给了业界各种猜测的余地--
    业界分析:
    传奇资本的此次投资,应该列为失败的案例。
    成杰安做为公司曾经的法人,以及最大的股东,他的行贿所得收益,与公司有无法切割的联系,所以退还收益,也可能会走公司帐。
    传奇公司刚刚入股,还没有拿到实际的收益,便要从入股资金里抽出这么一大笔补罚金,当真是亏得大了。
    而另有人猜测,在传奇公司入股杰安地产之前,便有成杰安行贿的风声传出,所以另一种声音,则是分析传奇公司有意利用这次机会,将成杰安手里的股份洗干净,真正掌控杰安地产。
    而传奇资本的ceo是宁达地产的唐宁,所以这种声音则更具说服力--从宁达的全国圈地式的楼盘收购、到安阁项目的跨国合作,已经看出唐宁这个年轻人在传统地产和商业地产中的野心。
    *
    “野心?”
    唐宁轻扯嘴角,淡淡的笑了。
    他没有野心,他只想让宁达回到自己手上,然后在地产界活下去。
    或许他有商业的天赋,但他真的没有商业的野心、也没有报复之心,他只想让自己、让父亲、让千语,能够安全的活着,不被人欺负、不被人逼到无路可走;
    而他们--
    成杰安、桂南生、肖奕、林柏文,还有付女士和她背后的人,总是那么咄咄逼人。
    所以他和千语必须一直往前,直到把这此人踩在脚下。
    *
    “如果你是唐宁,你现在会怎么做?”瞿志国看着肖奕,沉吟着问道。
    “利用这个机会,低价吸干成杰安手里的股份,然后再将手里收购的流通股放出去一部分,以有效吸纳资金。如此一来,成杰安就彻底与杰安公司没有关系了。而唐宁则真正得到杰安,也能利用股市再套一部分钱。至于他是用这钱来发展杰安、还是捞一笔就撤,这个倒不好说。”肖奕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缓声应道。
    “这是他对杰安地产的做法,这个我认同。我的意思是,他对整个地产界的野心,你认为,他这是在布局吗?或者说,夏千语在布局?”瞿志国看着肖奕,一脸沉峻。
    “……”肖奕的眉梢暗自挑动了一下,想了想才看着瞿志国,一字一句的问道:“瞿总这是在‘担心’,唐宁下一个目标是我们御庭国际?”
    “不是‘担心’,而是合理推测,任何一个对手,我们都不能轻视,否则最后怎么死的,我们都不知道。”瞿志国当然听出肖奕咬重了说‘担心’这两个字的意思,无外乎是说他在害怕,而且想激将他,让他说出不会害怕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后辈,而同意他的商业方案。
    他活了这四五十年,在商场纵横也有近二十年,从来不会义气用事。
    他和成杰安有一点相同,为了企业、为了利益,是什么事都能做,包括伏低认小;他和成杰安不同的是,成杰安是用一种粗鄙的形式表现出来,而他将这种不择手段,包裹在成熟儒雅的风度之后,让人防不胜防。
    肖奕看着瞿志国半晌,轻轻点头:“您说得有道理,但唐宁就算在商业操作上进步神速,但他还没有全盘操控、去做一个局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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