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翊挑眉,“那母亲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被杖毙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祖母为何要这样做?”
    敏淑长公主语噎,她若说川颍伯夫人根本就没疯,别说魏翊不信,府中上下除了秦姑姑,没有人会相信。
    魏翊又道,“祖母,这群人一直以来伺候母亲十几年,非一朝一夕,侍奉母亲尽心尽力,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翊儿不明白,还请祖母解释一二。”
    魏翊这番话已经不是质疑这么简单了,隐隐有冒犯的意思。
    “翊儿!”
    魏翊回头,魏染坐在担架上被抬了过来,顿在魏翊跟前。
    “大哥?”
    魏染一身素白,腰间系着白色腰带,阴沉着脸,“不得对祖母无礼,快向祖母赔礼道歉!”
    魏染说的执着,魏翊死死咬着唇不松,倔强的看向别处。
    魏染沉声道,“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大哥了,母亲重病不愈,今儿只是巧合,母亲去了祖母的院子又去了大哥的院子,没有异常,要怪就怪大哥不谨慎,没发现母亲的异常,与祖母无关。”
    魏翊抬眸有些错愕,紧盯着魏染,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作假,脑子转的飞快,这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至于那帮奴婢,没有照看好母亲,懒散惯了,不将母亲当回事,就算祖母不提,大哥也准备发卖了,祖母是为了母亲着想。”
    魏染说话间语气变的柔和,“听话,快跟祖母道歉,祖母不会和你计较的。”
    敏淑长公主微讶,这个孙子她倒是琢磨不透了。
    “无碍的,祖母也知道你是一时生气,祖母岂会跟你计较?”敏淑长公主摆摆手,扶着秦姑姑的手
    松了松。
    魏翊忽然松了唇,一转身扑通一声跪在了敏淑长公主面前,“请祖母责罚,是翊儿不对,不该质疑忤逆祖母。”
    魏染这才悄悄舒了口气。
    敏淑长公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一脸哀伤,亲自弯腰扶起了魏翊。
    “好孩子,祖母怎么会跟你计较呢,只是你母亲,临走前还记挂着你。”
    魏翊握紧了拳,恍然大悟,川颍伯夫人已逝,她就要守热孝,魏翊深吸口气,敏淑长公主为了自己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一旦守了灵堂,这个孝必守无疑,就是景隆帝也没办法,百善孝为先,守孝是大事。
    魏翊勾了勾唇,根本不惧。
    到了下午,公主府三房都已经集齐,二房是嫡出,三房是庶出,
    在公主府根本没有一丝存在,这些年都是依靠敏淑长公主的脸色过日子,活的十分卑微,以致于两个孩子见了人都怯生生的。
    魏翊睨了眼三伯父和三伯母李氏,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晚上,魏染生为长子亲自守灵,一个月来,他最亲最亲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身子残废,受着非人一般的折磨,几乎要将他摧残,身心俱废,为有一股强大的恨意在支撑着他。
    大仇未报,他怎么能倒下呢!
    魏翊褪去了珠钗华裳,身子跪的笔直,丫鬟婆子都在几尺开外,魏翊尽量地压低声音。
    “母亲她一定是被祖母逼死的,是不是?”
    魏染闭眸,“你不要想太多了,祖母现在防着你,你多加小心。”
    魏翊忽然勾了勾唇,“大哥,是翊儿不孝,这笔账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讨回来,不能就这样算了。”
    魏染又何尝不想呢,可他现在就是废人一个,什么都做不成。
    魏翊忽然对着灵堂拜了三拜,“母亲,女儿不孝。”
    魏染惊讶,“你要做什么?”
    “大哥,我要报仇!”魏翊攥紧了拳,心底一股怒火极速往上翻涌,快要压制不住。
    “祖母妄图用孝压我?也得瞧瞧我认不认!”
    “你想做什么?别乱来。”魏染慌了慌,魏翊冷笑,“大哥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白白委屈了自己,我自有主张。”
    不一会,魏翊体力不支,被沈嬷嬷搀扶回去。
    途中偶遇李氏,魏翊睨了眼李氏。
    “见过郡主。”李氏颤颤巍巍的行了个礼。
    魏翊揉了揉额冲着沈嬷嬷道,“快去请大夫,本宫头疼的紧。”
    沈嬷嬷没多想,忙不迭的点点头,转头就跑了。
    李氏正要走,魏翊却叫住了她,李氏有些惊讶,更加惶惶不安,生怕惹的魏翊不高兴。
    “三伯母,两位表妹长得如花似玉,漂亮的很,不想一转眼竟长这么大了,祖母昨儿还提及,两位表妹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
    魏翊说的轻飘飘的,听在李氏的耳朵里,却是沉了沉。
    两个女儿是李氏的命根子,不容任何人打主意,她本不想带她们来,只是没办法,公主有令。
    李氏愣住了,原来敏淑长公主竟然在打这样的主意,不由的慌了神。
    李氏难得聪明一次,“求郡主指点一二。”
    魏翊勾唇,“我有一个办法,三伯母回去考虑一二,日后三房融入兴荣可全都记在了三伯母的手里。”
    李氏虽然是庶出,胆子小并不代表不聪颖,从她来的那一刻,她就看出来了,魏翊和公主府之间有很深的矛盾。
    敏淑长公主揉了揉额角,忽然问道,“翊儿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郡主体力不支,方才被丫鬟扶着回房。”秦姑姑道。
    敏淑长公主蹙眉,“翊姐儿身边一定要派人寸步不离,给本宫看住了,不许出现任何闪失,这丫头心思多着呢。”
    秦姑姑点点头,“是,公主放心。”
    公主府可经不起折腾了,魏翊暂时的服软低头,敏淑长公主不敢掉以轻心。
    “郡主不是已经相信了大公子的话吗?公主是担心郡主?”秦姑姑欲言又止,琢磨不透。
    “那只是权宜之计罢了,本宫赌不起,翊儿这孩子是个什么心性,你还不知道?宁折不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敏淑长公主无论如何也不放心魏翊进宫,宁可搏一把,她直觉,魏翊若是进宫,对公主府就是灾难。
    “等过几日,本宫亲自上奏,这孩子忧心过度,神智不清,不宜侍君,再加上守孝,相信皇上很快就会将她淡忘。”
    秦姑姑沉默了,敏淑长公主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次日,魏翊带着丫鬟和李氏主动去找敏淑长公主。
    敏淑长公主皱着眉,“这是何意?”
    魏翊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红着眼睛交给了敏淑长公主。
    “这是在母亲妆匣里找到的,祖母,是孙女误会您了,母亲求死心切,愧疚二哥和五弟,一时想不开,所以才……。”
    魏翊说着又哭了起来,敏淑长公主眉头跳了跳,接过信件一看,喉间涌上一抹腥甜,生生忍了下去。
    川颍伯夫人竟手留遗书,主动将魏翊过继三房李氏名下,不愿她守热孝,耽误了自己。
    “荒唐!简直是荒唐!你母亲怎么可能留下这样的遗言?”
    敏淑长公主第一个不信,川颍伯夫人临到死还不忘算计一把,着实可恨。
    李氏的身子抖了下,怯怯地看向魏翊。
    “祖母?母亲许是在脑子清醒时写下的,虽然孙女也不愿意相信,但是不敢违抗母命,母亲一心求死,没想到还放心不下孙女,若不答应母亲,孙女寝食难安。”
    敏淑长公主语噎,昨天她说川颍伯夫人一时想不开死了,今天魏翊就敢拿这事堵她的嘴,若是反驳,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直接就说明川颍伯夫人死于非命,一下子竟将敏淑长公主逼到两难之地。
    “你是伯府嫡长女,又是郡主,怎么能过继三房叔出?这不是荒唐是什么!况且,你还有父亲,也不是孤儿,更轮不着你过继!”
    敏淑长公主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魏翊睨了眼李氏,李氏定了定心神,“公主,大嫂心愿,况且郡主又是娴贵妃娘娘,是咱们府上的荣誉,大嫂一定是希望娘娘能过得开心,光耀门楣。”
    “闭嘴!”敏淑长公主一拍桌子,高声呵道,李氏一下子没了话,身子抖了下。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三房岂能过继翊姐儿,想都不要想了,本宫绝不答应。”
    敏淑长公主紧盯着魏翊,“你母亲既疼爱你,又怎么会容忍你叫别的人母亲,难道你为了荣华富贵,连做儿女最基本的也摈弃了吗?翊姐儿,你太叫本宫失望了。”
    “是啊,郡主,伯夫人生前对你如珠如宝,许是伯夫人一时糊涂,才有了这个想法,千万别当真啊。”
    秦姑姑也跟着劝道。
    魏翊却是一脸执着,“祖母同意也罢,不同意也好,总之翊儿绝不敢违背母亲遗言,等母亲出殡,开宗祠,翊姐儿将来就是三房嫡女!”
    “你!”敏淑长公主被魏翊气到了,怒道,“这件事,莫非你已经通知了皇上?”
    魏翊没否认,腰杆子挺的直直的。
    敏淑长公主气急,“好!好!果真是翅膀硬了,要飞了,本宫拦不住你。”
    魏翊若是没有那个底气,哪敢跟敏淑长公主叫板,敏淑长公主气的狠了,胸口一上一下。
    “圣旨到!”
    连公公一声高呵,敏淑长公主心一惊。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闻川颍伯夫人大丧,平生鞠躬尽瘁,柔和嘉顺,乃妇人之表率,朕听之感触,今特追封为一品魏国夫人,准予厚葬,以示哀悼,另,魏三爷业绩良优,实乃朕之欣慰,故特封御史大夫,其妻李氏封为三品淑人,钦此。”
    李氏愣了下,不安的抬头看向魏翊,魏翊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李氏才鼓起勇气,“民妇接旨,谢皇上隆恩。”
    魏三爷恍惚之后也晃过神来,跟着一起喊,谢主隆恩。
    川颍伯却是一脸疑惑和迷茫,册封了川颍伯夫人,跟魏三爷夫妇有何关系?
    敏淑长公主紧闭着眸,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几岁。
    “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皇上说了,等魏国夫人出殡,只好先委屈您住在沉香殿,这两人派人连夜赶工,玉秀宫估摸着一个月之内,应该能竣工。”
    连公公讨巧卖乖,态度十分尊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又正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魏翊颌首,“劳烦连公公回去替本宫谢谢皇上厚爱。”
    “老奴一定会转达,娘娘节哀,皇上怕娘娘近日忙,手头忙不开,特意老奴带来了几个奴才,他日恭迎娘娘回府。”
    魏翊看了眼连公公身后,几个宫女身后站着一大批的侍卫,魏翊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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