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何意?什么叫笨些也没关系?他当然没关系了,被敲笨的又不是他!
    陆修琰并没有错过她好不苦恼的模样,失笑摇头,只片刻又抚着下巴沉思。
    这傻丫头不开窍,倒有些难办。不过无妨,由他亲自调。教亦是极好的!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阵子,见时候不早了,陆修琰带着无色,亲自护送着她到了家门口,直到看着她进了屋,被青玉迎了进去,这才放心地离开。
    大手紧紧地抓着无色的小手,防止小家伙又四处乱跑,陆修琰心情甚好地迈步往万华寺上去。
    “无色,今日可是又逃了早课?”行走间,他闲闲地问。
    无色不乐意了,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人家今天很乖很听话,做完了早课,大师兄才允许我出来玩阵子的!”
    “不错,大师离得道高僧又近了一步。”陆修琰随口夸赞。
    小家伙屁颠屁颠跟上他,清脆稚嫩的嗓音洒了一路。
    “待我以后成了得道高僧,你也拜入我佛门可好?我让你做首席大弟子,到时候,整个寺里除了我便是你最大。”
    陆修琰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望入他灿若星辰的眼眸,相当认真地问:“我若入了你佛门,那日后谁来娶你芋头姐姐?”
    无色愣了愣,傻乎乎地点点头:“也、也对哦!”
    陆修琰微微一笑,轻拍拍他肉肉的小脸蛋,背着手往自己暂住的厢房走去。
    ***
    青玉捧着盆子走进来时,便见秦若蕖苦恼地皱着脸,口中喃喃不止。她摇摇头,打湿棉巾上前,侍候她仔仔细细地净了手。
    “青玉,你可有办法寻些话本给我?”秦若蕖忽地问。
    青玉愣了愣:“什么话本?”
    秦若蕖有几分扭捏:“就是那些话本,上回在街上听酒坊里的说书人讲的那些。”
    青玉恍如大悟,原来是民间野史传说的那些风花雪月故事。她皱着眉不赞成地道:“好人家的姑娘不应该看那些书,会教坏人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会这般容易被教坏,好青玉,你就帮帮我吧!”秦若蕖拉着她的手不停地摇,柔声地求。
    青玉被她摇得脑袋发涨,无奈地问:“你要那些做什么?”
    秦若蕖脸一红,好半天才蚊蚋般道:“就、就是好奇啊!”
    顿了顿又软声恳求:“好青玉,你就答应我吧!”
    青玉定定地望了她片刻,本想拒绝之话在忆及那晚应下之事后又咽了回去,好一会,方轻声道:“……好。”
    “你真好!”秦若蕖高兴极了,搂着她又笑又跳,却没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勉强,以及带有丝丝苦涩。
    端王是皇室中人,从来皇室规矩多,秦氏满门又无高品阶官员,还与京城周府结下了梁子,便是四小姐最终能入端王之眼,成功进了端王府,日子又岂会真的好过?出身低、娘家无人扶持,仅凭着与端王的那点儿情份又能支撑多久?更何况,端王后宅当中又不会仅得四小姐一人,只怕到时随便拎出一位,出身门第都比四小姐要高。
    可是,这些她虽明白,但……却无能为力,尤其是自己以为能隐藏得好好之事被蕖小姐察觉后,她更没有底气去劝她。
    不提青玉到底用了何法子取得了整整十余本话本,只说秦若蕖这日趁着兄长与素岚均不在家中,自己关在屋里偷偷翻看那堆话本。
    “咦,这本倒有趣,‘风流郡主百计出,英武王爷束手来’。”她取出当中一本翻看,顿时便来了兴致。
    她趴在床上,双手枕着枕头,小腿翘得高高的,不时还摆动几下,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怎的把门锁上了?”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吓了她一大跳,待听出是青玉的声音,顿时又松了口气。
    她随手拉过薄被将那些书盖住,趿鞋下地开门。
    “我在看书呢!”她压低声音朝青玉道。
    青玉当即明了,想了想,仿若不在意地问:“看的是哪本,讲的是什么故事?”
    “说的是前朝有位姓崔的姑娘,因缘巧合被错认成了郡主,后来看上了名义上的王爷兄长,使出百般招数终于从假郡主变成了真王妃的故事。青玉,我跟你说啊,可有意思了,这位崔姑娘当真了不得,那昌毅王爷对她一点辙也没有……”秦若蕖说得兴致勃勃,青玉却愈听眉头便愈皱得紧。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能因缘巧合摇身一变成了郡主?哦,这成了郡主不够,还勾搭上了名义上的‘王爷兄长’?
    忍了又忍,她终是忍不住劝道:“四小姐,这些书还是少看些好,都是骗人的,不可信……”
    “知道了知道了,都说了是故事嘛,自然不是真的,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岚姨若回来了记得提醒我。”秦若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又滚落了床上,再次翻阅起来。
    青玉叹气,知道劝亦无用,一时又有些后悔,她应该仔细筛选出一些稍稍合理、不那么离谱的。
    ***
    “你芋头姐姐又没空理你?”见无色一脸不高兴地走进来,陆修琰便明白他今日必又是落了个空。
    “哼,芋头姐姐真讨厌,我再不理她了!”三番四次去寻人,都被对方随意打发掉,小家伙也生气得很。
    陆修琰瞥了他一眼,嘴里说不理,过不了几个时辰又会念叨个没完没了,然后又屁颠颠地去找,这小家伙当真不记仇。
    只是……那丫头到底在做什么?难道是那日被他的话吓到了?很快地,他又打消了这个可能,若是真的能被他那句有所暗示的话吓到就好了,这说明傻姑娘也终于开窍了。
    其实,好些天没有再见到那张笑脸,他也是想念得紧,只是碍于身份不能亲自去找罢了。每回无色外出,他便在心里默默数着小家伙离开的时间,若是一个时辰内不归来,说明他已经和他的芋头姐姐一处了。而他,亦可以寻个理由去找他们了。
    可惜,每回他都失望了。
    秦若蕖如今正入迷于那些话本,每日想方设法躲避素岚与兄长都要花费她不少心思,又哪还记得万华寺中的那两人。
    好不容易将那十余本话本全部看完,她意犹未尽地长长吁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榻上,摸着下巴回忆书中所记载。
    “月下独舞,一见倾心?不行不行,大晚上的不睡觉去跳舞,哥哥和岚姨还不骂死?再说,穿那么一身白花花的衣裳在夜里走那么长的一段路,就算到了万华寺,累也累死了,哪还跳得了舞?再万一,万一陆修琰早早睡下了,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不行不行,这条不行!”
    “琴音寄思,心生恋慕?嗯……也不行,难道我出去还得抱个那般重的琴?况且,他都见过我不知多少回了,还需要从琴音中联想我的模样再心生恋慕?”她用力摇了摇头,再次否定。
    “温柔体贴,日久生情、英雄救美,芳心暗许……”她喃喃地将从话本中学来的招数,再细细联想书中细节,脑袋愈来愈有些糊涂,一时觉得样样不可行,一时又觉得招招皆妙。
    “你嘴里嘀嘀咕咕地在念些什么呢?无色又来找你了。”推门而入的素岚见她嘀咕不止,无奈地道。
    “酒肉小和尚?”秦若蕖一愣,眼珠子转了转,纸上谈兵是没用的,好歹也得出真招才知管不管用。
    打定了主意,她一咕噜起身,动作麻利地整理衣裳,又理了理长发,便出门去找无色。
    正坐着厅里抱着一碟糕点吃得不亦乐乎的无色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她,眼睛一亮,随即又重重地哼了一声,飞快地将仅剩的几块糕点塞进嘴里,再用力跺了跺脚,迈着小短腿便往门外走。
    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偷偷地回头,见她跟了上来,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重又抬脚便走。
    秦若蕖又岂会不知他在闹别扭,笑眯眯的也不恼,只也不上前哄,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42|
    久不见她上来哄自己,无色终于恼了,停步回身冲她大声地哼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直往前跑。
    秦若蕖挠挠耳根,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喂,酒肉小和尚,还恼呢?”见无色坐在溪旁不理自己,秦若蕖挪到他身边,戳了戳他肉肉的手臂道。
    小家伙又是一声‘哼’,挪离她几寸,别过脸去背对着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我非常不爽”的气息。
    秦若蕖没辙了,她自来便不是个会哄人的,尤其还是哄这么一个小孩子,那就更不行了,只能好脾气地去拉他。
    无色用力拂开她的手,一副不愿被她触碰的模样。
    秦若蕖无法,唯有老老实实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见她居然不理不睬自己,小家伙更恼了,大声指责道:“你这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会不会哄人啊?!”
    “不会。”秦若蕖相当老实地承认了。
    “你……你怎么就那么笨啊!哄人就是要许许多许多好处,你都不许好处,怎么能哄?!”无色恨恨地跺了跺脚,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噢。”秦若蕖点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那我明日让岚姨给你做许多许多好吃的点心?”
    不错,还挺上道的。小家伙脸色稍缓,只仍是傲骄地仰着头。
    “再把哥哥拿回来的果子全给你?”
    很好很好,继续继续。
    “要不,还给你做个好看的荷包?”
    小家伙终于满意了,小手一挥,大发慈悲地道:“好吧,看你这般有诚意,我便原谅你这一回,只万不能有下一次了。”
    “哦,好。”秦若蕖点点头,片刻,又四处张望,不见那个挺拔的身影,问,“陆修琰呢?怎不见他?”
    “他在和那位常施主说话呢,也不让长英施主在一旁,神神秘秘的。”无色整个人吊在树丫上,一晃一晃的,听见她问,随口便回答。
    不在啊?那她准备了这些日就无用武之地了。秦若蕖有几分泄气。
    “酒肉小和尚,别乱跑,小心被狼叼了去。”见无色追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野兔子,她高声叮嘱。
    “知道了……”远远传来小家伙的回应。
    天空澄澈,万里无云,溪水流动,鸟儿欢歌,便是空气当中,也带着清草野花的芬芳,细细一嗅,还能闻到不知名野果的甜香。
    秦若蕖手中抓着根野草不停地绞来绞去,颇有些心不在焉。
    “若蕖。”忽听身后有人唤自己,她回头一望,竟见陆修琰站于一丈之外,正背着手含笑地看着自己。
    “陆修琰。”她顿时来神,忙不迭地扔掉手中野草,高高兴兴地朝他走过去。离得他只有几步距离时,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眼珠子转动几下,脚一歪,身子随即朝陆修琰所在方向倒去……
    “哎呦!”
    “小心!”陆修琰动作飞快地抱住她。
    “脚崴到了……”秦若蕖靠在他胸膛上,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陆修琰只觉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扑鼻而来,只也顾不得许多,道了声‘得罪了’便将她打横抱起,一直将她放到了大树旁的圆石上坐下。
    秦若蕖拼命回忆话本里提及的相似画面,下一刻,撅着屁股直往他怀中钻,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本是环着他脖颈的手似是不经意地下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加了力度直按,一直按到他胸口处才收了回来。
    陆修琰本觉胸膛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还未来得及体会这是何反应,忽觉对方用力地直往他胸口按,直按得他险些岔了气。
    “你……”他连忙顺气,不解地望向她。
    咦?骗人的吧?她都按照上面写的那般做了,为什么他的反应却不像书上所描写的那般,面红耳赤心如鹿撞欲语还休情根深种?
    难道她方才按的力度不够?所以他体会不到那种浑身酥麻,如遭雷击的感觉?
    一定是了!
    看着陆修琰面不改色的模样,她心里更加肯定了。
    陆修琰被她看得心慌慌,掩嘴佯咳一声,问:“你的脚可还疼?”
    疼什么?她的脚为什么要疼?秦若蕖一时反应不过来,待见他脸上的关切,顿时回神,结结巴巴地道:“疼,不、不疼,不,有、有一点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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