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一切都那么讨人欢喜,欢喜到,竟觉着今后都可以不走了,便是坐在这里,心灵也是安逸的,安逸到可以安静的等待死亡,也是愉悦的一件事儿了。
    这处小景,被江鸽子一双巧手,两分灵性,三四分怀念,五六种原样照搬,七拼八凑,就理出了千万种已经发生,还在继续的时光故事……
    你必须相信,沿着面前这堵一眼看去由浅到深的山墙走过去,你就能加入进去,成为久远的,本就应该属于这里的一部分,或是人,或是事,或是年轮……
    随便变成什么都可以的,也总也是高兴的,不紧不慢的……
    老山墙下是一条河,河是由一整块巨大算不上名品的黑白溪石,巧雕去心而成。
    有时候河水是水,也是那些石头白色的纹理,它们互相和谐,绝不突兀,浑然天成。
    沿河而上,正是对门厅的一汪碧叶莲花池……莲池的水是活的,鱼是活的,花是鲜的,叶上的水滴是滚动着的,水缓缓滑到河岸边几只大小不一的,顺溪石形态,随方就圆,巧雕而成的青蛙身上……
    那些青蛙许是喝多了,便张着嘴,高高低低的往河岸边的一架老水车上,吐着清澈的水流……水动车转,一切的景致,经由水流,还有来自小假山瀑布一侧,由旧木雕琢,仿若已经动了几十年的小水车梳理运送,顿时一切景致就被盘的灵活起来,充满生机……
    这就是一个地球华夏,常常有的小水法景致……并不费什么功夫。
    水车将岁月抬起放下周而复始,带走一切,生成一切,永不休止……就像它周遭,那些已经由水打磨的圆滑的山石……几颗小树,藤蔓,花草均由石而生,树石辉印,参差错落,柔刚并济,随意轻巧,正相适应,景若天成……
    低头仔细看去,便能窥到,那山其实是巨大的,连绵的……顺着山石瀑布下,一条沾满青苔的小路,沿阶而攀上高山,便能见几处若隐若现的山里人家……那人家门前,井岸树下,才将还有老者在下棋,如今许是吃饭去了,只留下幕天席地,棋盘蒲团,残局仍在,许人一会便回来继续了……
    时间就这样也连接了,周转了……
    若不耐烦等,便抬头静观对景,于山水边,莲池之上,正是漏了一半的圆形漏窗,漏窗那边,影影绰绰,有竹叶随风摆动,远处还有人家,还有有声音,还有更多的小巷,以及无限的时光故事,可供品味,可供思量……
    这地方,实在是了不得了。
    不论是视觉感受,嗅觉感受,听觉感受,还有心理感受,这里有的一切景都能舒服自在的,循循渐进的,一重一重,仿若戏剧开场一般,将一切元素化为引子,引子拉开幕布,出一场人间真情,人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参演进这故事里去,一点都不觉着自己是外乡人。
    现场无人说话,只有各种沉重的呼吸以及暗叹声不断传来。
    同时江鸽子也在小心翼翼的看,他在观察着他们的神色。
    毕竟,这些都是拿着街坊产权自由做质的评委呢,他不得不关注他们的一言一行。
    是的,他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为了讨这些人欢喜,才能换来小票票。
    当看到他们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逐渐一重重变为欣赏,他略不安稳的内心到底是落了地。
    要知道,虽都是东方的世界,可毕竟成长道路不同。
    就拿老三巷的街坊来说,按道理三常郡是九州最贫困的地方,然而这边的小庶民先天的彪悍自傲。
    也不知道靠着那一贯两贯收入,他们到底傲什么劲儿,反正人家就莫名其妙觉着自己了不得。
    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清楚的,反正九州人从来都是大地之母老大,他们是老二,剩下的那些?
    他们连人都不算!
    盖尔东大陆人脾性张扬是出了名的,并且他们对美学的追求,也深受本土本根的影响,具有浓郁的大国子民张扬脾性。
    好比薛班主那把铁琵琶,那是要多重,有多重,要多难弹有多难弹。
    有时候江鸽子也纳闷呢,木头不好么?铁器能有什么共鸣效果?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可薛班主偏偏几十岁的人了,他就见天背着一大块铁疙瘩到处溜达,丝毫不觉着累得慌。
    几十岁了,骨头都缺钙了,他硬是要带上钢甲去弹,并且他的琵琶音儿大开大合,不送出一二里地,那都属瞎弹琴,是功夫没用到的原因。
    而他这种音乐表现形式,也是盖尔人喜欢并且欣赏的。
    一切曲儿,首先音儿要足够响亮,然后再讲究旁的方面。
    就是要……大啊!巨大啊!无限大啊!
    咳,真是奇怪的审美观。
    并且,薛班主还一口咬定,铁琵琶需要的铁矿,那必须是三常里面的常安郡的老铁矿产出,那才是正宗,至于旁的地方,那一概都是假冒伪劣。
    表面嫌弃,可江鸽子心里却是羡慕的。
    因为他的故乡,同在东大陆的华夏人,是做不到盖尔东大陆人这般洒脱张扬的。
    人家这边不管是社会环境,甚至科技发展在历史上就从没输过,就一直走在盖尔最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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