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够了点心,他在宫女的伺候一边净手,一边侧脸笑看她:“若是罔顾自身喜恶,留在她身边,她得到的也是一个不愉快,也不完整的孙儿,我会日夜思念母妃,得到这样的我,她又岂会愉悦?那才是真的伤了皇祖母的心。还不如我先断了她的念想,每日随母妃请安,多的是机会见面,何必急在一时。”
    等净好了手,赵泱下地,昂昂下巴:“我想玩秋千,母妃可以陪我吗?”
    她回过神来:“好。”
    方才一番话,若不是在说太后,真像一个逻辑自洽的风流公子!
    掌灯时分,皇上摆驾长乐宫的时候,颜欢欢随口与他一说,夸道:“泱儿在人情上实在聪慧果断。”
    “……”
    “皇上?”
    “这番话……”皇上只觉太阳穴隐隐作疼:“朕听另一个人说过,而且不只一次。”
    另一边厢,於天子脚下第一花魁香闺里的容妙真,正以折扇抬起美人儿的下巴呢。眉目传情之际,却很破坏气氛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3k5!500字是什么概念,四舍五入可以说是一个亿了!
    泱儿不是重生不是穿越,他就是天生伶俐一点的孩子,太子没死
    今天看了本书,看了下目录,2000章,可把我吓到了,牛批
    ☆、173
    后宫管理得好,加上争夺的最大目标不存在,多年来, 愣是一件宫斗害命的事儿都没发生, 谁跟谁在御花园偶遇上拌嘴闹不愉快, 在翊坤宫时也冷着脸,已经算是大新闻了, 可见其和平的程度。
    清静日子磨砺了太后的脾气,做起居委会大妈的活来,非常注意众宫妃的相处和不和睦, 偶尔在当中调停, 倒得了些许好人缘,跟皇帝的关系也有了缓和, 可以坐下来一道用晚膳,谈些无关要紧的琐事。
    只是,不谈往事。
    三十出头, 在现代不过是刚褪去青涩气, 事业有了起色, 是男人最好一段年华的开端。可是对赵湛来说,他已经风雨不改地当了十年皇帝,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他坐得极稳,没有历史上帝王所享受的风花雪月,私生活单调到寡淡。
    “娘娘,皇上传了口谕过来,说今夜在东华宫用完晚膳再过来。”
    “嗯。”
    颜欢欢卧於榻上,她枕边是吃饱了点心,赖在她胸脯上的温美人一一这么多年,位份都没升过,上次皇上问起,她说听惯了别人叫她美人,况且出身低又无子,再升不合适,也就一直耽搁着了。虽然如此,坐上了贵妃这条船,便是美人,在宫里的待遇也是不输任何高位妃嫔了。
    “那我等皇上走了再走。”
    “时辰晚了不好走,要不你就现在回去。”
    “可是我想再陪陪贵妃姐姐。”
    “是我陪你才对吧?”颜欢欢低笑,捏捏她的小鼻子,俩人奔三的年纪,她出落得成熟风韵,温美人却一直是娃娃脸,许是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的关系,一直没见长大过:“罢了,等皇上来了,你去偏殿歇下吧。明日等皇上去早朝,我们一道去翊坤宫请安。”
    温美人蹭过来,圆圆的小鼻子蹭在她颈上,痒得她忍不住笑。
    偏殿她太熟悉了,长乐宫的宫女都认得她,而含章宫的宫女,也习惯了主子不去争皇上的宠,而是讨好贵妃一一向谁献媚都一样,只要主子过得不错,她们跟着能沾沾光,过上有个人样的日子就很不错了。含章宫里另一位刘润茗,才是真的混得谁都不如,不过人家会投胎,其父得皇上重用,没人敢看低她。
    只是对一位有青云志的世家女来说,爬不上去,大抵也苦闷得很。
    颜欢欢拍了拍她的头,翻身压住她,沉沉睡去。
    吃饱喝足,这一觉睡得太好了,好得不准下人通传的皇上走进房,站在床边,两人都没醒过来。
    其实皇上吸取过各种尴尬的教训,一般都会先等她出来接驾,但今日宫女说她睡着了,这就去叫醒娘娘一一皇上一时心疼她,怕她是白天累着了,於是便下令不准任何人吵醒她。
    皇上的计划很静好,就是在卧室里坐着,等她自然醒,或者钻进去一起睡。
    殊不知,美人枕边已有人。
    而此刻,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抱着自己女人,大白腿交叠着的,足以令大部份男人血脉贲张的情景。他仔细观察了一会,眉头不悦地拢起,伸手拍醒把脸埋在贵妃胸│脯里的放肆女人:“温美人,你压着贵妃了,起来。”
    “谁啊……”
    温美人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时,入目便是皇帝冷飒飒的俊脸。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她失手便抓住了贵妃姐姐的香肩,她吃疼醒来,也是没醒透,咕哝着抱怨:“令仪你抓我作甚?你把我腿都压得发麻了,快起来,什么时辰了?皇上来了没?你别让他碰上了。”
    “朕来了。”
    ……
    受到惊吓的又多了一个。
    颜欢欢揉了揉眼睛,要捂住胸口,可她胸口上还枕着个温美人,变相把人往胸上按了,倒也冷静了下来:“皇上来了怎么没人通传?耽误了我接驾,有失远迎。”
    “无碍,朕听见你歇下了,就不想吵醒你,”
    皇上眉峰皱得更深,目光落到温美人脸上:“你起来,时辰不早了,朕让人送你回含章宫。”
    温美人哪敢多言,麻利儿下床,连滚带爬的告退了。
    颜欢欢人还没醒透,待卧室只剩皇上一个了,她也不行礼迎接圣驾,只高举双手:“皇上,来抱抱。”
    皇上好气又好笑,哪里还有脾气,坐到床缘,伸手揉她脑袋:“就知道要抱,腿还麻吗?”
    “先抱抱再告诉皇上。”
    皇帝问话,都敢赖皮了。
    他失笑,便顺她意抱住她,上半身伏在她身上,顾虑会压到他,只虚虚挨着:“满意了?”
    她仰起脸,在他薄唇上啄了一口。
    “可麻了,皇上给我揉揉嘛。”
    媚眼如丝。
    颜欢欢抬起腿,搁到他的膝盖上,泰然自若地指挥起皇上伺候自己,他倒是揉得很正经,没有乘机揩油一一其实她哪里是腿麻了让他揉,只不过是一个调│情讯号而已,只不过这人接住了橄榄枝,却种起树来,其手法之认真,把她都揉疼了:“皇上……”
    “嗯?”
    “你太用力了。”
    “你觉得用力,就正是麻意在消退。”
    对於这样一个人,颜欢欢能说什么好呢?她只能赶紧打消他继续揉下去的意思:“我腿不麻了,真的,你放过我的腿吧……”怕他坚持揉下去,她赶紧转移话题:“最近皇上去东华宫去得真勤,和太后谈开来了?”
    “没什么要谈开的,她想见我,我於理也该见见。”
    可见,於情是不会见的。
    他的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个无关要紧的人,可能连对朝待堂里,较能办事的官员都比这热乎:“太后近来帮着管治后宫,皇后能分出空来照顾福安,朕便还她一份体面罢了,你毋须挂怀。”
    这是以为她还记恨之前的事了,她连连摆手:“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泱儿和她处得好,对我也是慈眉善目的,很有点要重修旧好的意思。”
    在那场撕逼里,颜欢欢是完完全全的胜利者,此刻不记仇,是她大度,若然当时落了下风,便是十年她也会惦记着还回来。而且现在日子过得好,她什么也不缺,自然能够一笑泯恩仇。
    他扯扯唇角一一她注意到,他没来由地笑,就意味着情绪出现了他觉得可笑的波动,要以笑掩饰:“和解总是好的,太后亦曾与朕说过这事,只是朕没原谅她,她吃了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垂下眼帘,语带嘲意:“说来,朕也不记恨了,只是想着,若是朕轻巧一句原谅,对年少时的朕有些过意不去。”
    颜欢欢半句不提孝道,直截了当的表明态度:“要是换了我,我也不原谅,要是心怀歉意就能得到原谅,还要捕快律法作甚?要是真有用,我这就心怀歉意地去抽她十个耳光,然后让她原谅我。”
    她说得逗趣,眉眼一弯,眼里便漾出了温柔:“我初次遇见皇上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大,就对皇上一见钟情了。心想,这位俊俏公子缘何眉头深琐,要投塘自尽?让这张美丽的脸蒙上阴霾,无异於煮鹤焚琴,要是我的话,一定会很珍惜他的笑颜。”
    全属瞎扯。
    但,感情不是假的,她只是把话说得更动听而已。
    她指尖点点他微勾的唇角,在一起久了,对对方的情绪也会变得敏锐,可以骗过天下人,却骗不过她:“皇上,你笑起来真好看。”
    “嗯。”
    他敛眸,赧然浮上脸颊:“就你这么说。”
    那是因为你在别人面前压根不笑,她暗忖。
    在外面是成熟稳重如泰山的真龙天子,在她面前,却乖巧温驯一如皮皮虾。
    “不过另一个人,朕不恼他,他怕是一直恼着朕,”
    “谁?”
    皇上若有所思:“礼亲王。”
    颜欢欢愣住。
    礼亲王赵渊一直被圈禁在皇宫里,以拿捏余党和其母后,一直没传出他的消息来,加上皇上登基十年了,她早将此人忘了个彻底,这时听皇上提起,她还思考了一下礼亲王是何方神圣。
    她赶紧表明心迹:“我跟他不熟。”
    “朕知道,朕没疑心过你俩,他向来喜欢抢夺朕珍爱之物,以显其威风,”他难得幽默了一把:“只是朕最后也把他最重要的玉玺抢过来了。”
    扎心了,兄弟。
    想起意气风发,在宫中任性妄为,以淫臣妻妾为乐的礼亲王,颜欢欢暗自唏嘘:“圈禁着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他也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了。”
    “朕想他是怀着怨的,一直不欲过去,偶尔问起随井他的近况,都说过得不错,朕便没放心上。没成想,前些日子就说人要不行了,朕派了太医去看,确定是时日无多,就悬着一口气了。”
    颜欢欢心上如敲了一记闷雷一一倒不是心疼他,只是一个熟悉的人忽然要没了,为人生无常而兔死狐悲。可是一想,天之骄子沦为阶下囚,定是不好受的,久郁成疾亦不稀奇:“可是什么急病?”
    皇上沉默了片刻。
    她猜想,连太医也束手无策,应是奇难杂症,来得又急又狠才是。
    “秦太医诊脉过后,说是纵欲过度。”
    “……”
    ☆、174
    就连身经百战的颜欢欢,听到这个病因之后,都发了好一会的愣。
    因着前太子是皇上的一块心病, 她没事去戳人家伤口刚吗?万一按出血水来, 她还要费劲哄回来。於是礼亲王被圈禁的日常生活, 始终只存在於想象中,而她根据历朝结合古言小说里被圈禁的待遇, 想象出来的,就算不饿着冷着,吃喝不愁, 也该清苦落魄, 守着一方院落过日子,终日郁郁寡欢。
    尤其是礼亲王, 一夕间从太子沦为阶下囚,一个想不开,上吊自尽也不是没有可能。皇上留着他的命还有用, 说不定, 圈禁的地儿里有重重禁卫把守着, 逼迫他定时用膳,必要时捏着他的颈项强行喂进去,
    她将自己猜测说出来,皇上失笑,拍了拍她脑袋,摇头:“朕缘何要为难他?”
    “皇上少时不是与他有过节?”
    皇上曾与她说过在国子监时期的事,当时礼亲王做的事,说开玩笑都是轻的,算是霸凌了,而且举宫上下都没人替他说一句话,连他母妃都要他忍着别惹事,他的伴读只能用嚎啕大哭这种尊严扫地的方法来保护他。换作是她,这狗崽子落在自己手上,别说三餐不愁了,定会暗地里净了他的身,剁碎做成一道爆炒鸡丁要他一颗不留的吃下去。
    “朕与他非同母所出,他不喜朕,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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