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心急着去死亡之海,在岳父坟前说几句话就走。”
    因了陪同的只有蓝昊泽,是以三人都静悄悄的,只听东方随云说道:“岳父,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小婿此次能够解除娘子身上的劫难……”
    耳听着儿子和顾自强说着话,夜老夫人又看了看青石屋,“爬半天的山,也累了。要不,去那里憩会子,喝口茶再下山罢。”
    “好。”
    东方随云和蓝昊泽一左、一右的扶着夜老夫人往青石屋的方向而去,尚未近青石屋,只听屋中传出一声轻叹,“老爷,又想小姐、老夫人了?”
    听声音是忠叔?可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东方随云、夜老夫人同时蹩眉停下脚步,蓝昊泽不得不停下来仔细倾听。
    “能不想吗?”
    从青石屋中传出另外一人的声音,居然是顾自强!夜老夫人和东方随云一时间脸色惨白,这大白天的莫不是见鬼了?母子二人心有灵犀的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确信没有听错。
    青石屋内,忠叔和顾自强二人正小斟小酌,顾自强显得有了些醉意。“其实,云儿为麦子痴守了三年,也足够了。”
    “是啊,不能怨姑爷。再怎么说,小姐也没有替姑爷留下一儿半女,姑爷终究得传后。再说,听闻那顾三郎救了姑爷的命。”
    “顾三郎?”顾自强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告诉你,顾三郎其实就是麦子,你信不信?”
    忠叔有些傻眼。只听顾自强又道:“当年许胤祥手中掌着穹儿,逼迫云儿不得说出他燕子坞之惨案罪证。麦子那个时候就告诉了我,她就是顾三郎。”
    忠叔‘啊’了一声,“那,那,现在的顾三郎是?是?”
    顾自强猛地喝了一口酒,“也许是一个同名同姓的罢,再或者说撷坤殿的尊主都唤顾三郎。再怎么说,麦子在金銮大殿一战的时候已是芳魂渺渺了。也许是撷坤殿另提了一个顾三郎,好让其他江湖门派的人不要欺负他们也说不定。只是缘分啦、缘分……云儿再娶的人居然会是顾三郎?”说着,他有些痛心的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石桌上,“我对不起故儿,对不起苍儿、穹儿,后来又对不起麦子。”
    “老爷,你今天喝多了。既然已将将姑爷再娶的事放下了,就不必再伤心了。不是姑爷负了小姐啊,姑爷能够守到今天,不容易了。”
    “是啊,是不容易。老忠,你知不知道,当时我一听云儿娶的是顾三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惊,我有多欣喜,我只当我的麦子复活了。是以,我不顾危险的潜进皇城,偷偷的去见了那新娘子,不是……不是我的麦子。”
    眼见着老爷一边说着话,一边有泪流下。忠叔急忙站了起来,“老爷,来,我扶你去休息休息。”
    “老头子我真的希望我的麦子能够起死复生。可不想……不想……我对不起故儿,对不起啊。我本来想重新看到一个故儿,我本来想……可万不想将麦子送到了一个万劫不复之地?难怪我屡次问及她师门的事,她只说‘说了,爹会心疼’的话?原来,她在师门吃尽了苦,要不然,她的四师傅为什么会追杀她,为什么要杀了她?”
    “老爷,你喝多了。”
    “我一直怀疑故儿的死,我很怀疑故儿的死。所以,我希望麦子能够在师门了解些什么?可惜……可惜……不但没有解开故儿的死因,即便是麦子也搭上了性命,我这般活着是为了什么?”
    忠叔有些心疼的扶着顾自强睡下,“老爷,不是还有两位少爷么?你一定得好好的活着,找到两位少爷,也不枉小姐年少之时救下两位少爷的苦心啊。”
    “是啊,为了苍儿、穹儿,我只能苟且偷生,只能苟且偷生。一如二十年前,我也只能苟且偷生的活着,不能去陪昊南。”
    昊南?东方昊南?姑爷的父亲,老爷亲手杀死的兄弟?
    “昊南肯定在怪我。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没有安排好他交待的事情去找他?如今,我哪有脸去找他?麦子没有了,顾家、东方家的仇怨终究只能以顾府消失于人世才得以解决,哈哈……终究得一死才能解决。”
    “那不是老爷的错。只能说时势所迫。老爷不也是不得已么?”
    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也许是因了女婿再娶的原因,顾自强心中悲痛异常,许多话压在心中不吐不快,他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青石屋顶,“其实,昊南也应该算是我大业皇朝的英雄,怪就要怪那个叫乌雅的女人,她太狠毒,居然将毒蛊下在了昊南的身上,令昊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昊南吃尽了她的苦头。忠叔,你知道不,我和昊南是生死兄弟啊,亲若兄弟的人,我哪狠得下心亲手杀自己的兄弟?更何况,他中了乌雅的毒蛊全是为了救我啊,全是为了救我。”
    顾自强的话说得没头没脑,忠叔听得不是非常的明白。
    似乎回到数十年前,他和东方昊南亲若兄弟的年代,顾自强抓出怀中的珍珠链子,掀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残破的名单,“忠叔,你看看,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禀告疆主,附大业皇朝屈服我南疆人员名单一份,疆主破城之机,请确保以下人员性命继续为我南疆所用……咦?名单呢?撕下去了?咦,有个‘强’字啊,老爷,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最后的署名是……属下银狼。银狼是谁?”
    “银狼就是昊南。”
    ‘啊’的一声,忠叔手中的残缺纸张掉在了床上。“老爷是说,是说,东方老爷是南疆的探子?”
    “是,也不是。”顾自强苦笑着将掉在床上的纸张捡了起来,“昊南和我都是大业打入南疆的卧底,负责将南疆对大业的步兵、用兵详细探听清楚后传回大业。昊南的代号是银狼,我的代号是白虎。你看到的是一份大业皇朝的通敌名单,是昊南准备送往南疆告之南疆老主破大业皇朝后不要斩杀的‘功臣’名单,而这上面的一个‘强’字就是我顾自强。”
    功臣?南疆的功臣对大业而言意味着什么?“老爷,你是……”通敌卖国的人?那,卧底又怎么说呢?忠叔糊涂了。
    “这件事,我本不打算对任何人说,即便是麦子问了几次我都没有说,如今,告诉你又何妨?反正人都死光了,死光喽……老忠啊,也只有你陪着我了,这件事,这么多年,像山般的压得我难受啊。”
    “老爷,你尽管说,老奴我相信老爷,不论什么时候,老奴相信老爷。”
    “即便这份通敌名单上有我的名字?你也不怀疑我?”
    忠叔郑重其事的点头。
    “好,老忠。你如此相信我,我对你不再隐瞒。”眯着眼,顾自强回到许多年前,脑中闪过一幕幕的画面,“那个时候,我和昊南打入南疆内部,取得南疆老主的信任。殷勤服侍于南疆老主的帐下,同时,将许多重要的消息传回了大业。直到有一天,一个名唤乌雅的女人出现了,她本是南疆老主请来研制毒蛊的人,却不想自打她看到了昊南,于是痴缠着昊南。”
    乌雅?是那个南疆香主乌雅吗?她不是南疆老主的夫人吗?南疆老主死后,她被南疆新主乌诺哲逐出王庭了?忠叔的脑中闪过几个问号。
    “可那个时候,昊南的心中只有故儿……”
    故儿?忠叔惊叫一声,“老夫人?”
    叹息良久,顾自强说道:“昊南一直爱着故儿,是以对乌雅的示爱丝毫不看在眼中并且是泼尽了冷水……直到有一天,昊南偷听到一个绝密的行军计划,和我商量着一起离开南疆军营,以这份军事情报,大业一定不会再派我们到南疆当卧底,我们卧底的日子也可以结束了。当我们兄弟二人兴致勃勃的商量着如何离开南疆的时候,乌雅出现了……”
    忠叔心中一动,“是那个南疆香主乌雅吗?”
    “正是她。这个恶毒的女人善使毒,更善于下蛊。我们都见识过被她下了毒蛊的人痛不欲生的样子……知道不能落在那女人的手中,我和昊南开始逃亡,逃跑的途中,昊南为了救我,他拼尽一切力量拉扯住乌雅,拼命的要我快跑,跑回去好保护故儿。当时,乌雅对我已是使出了杀招,为了救我脱险,为了救我……昊南居然替我挡了那毒蛊之劫。”
    “啊,东方老爷为了救老爷中了毒蛊?”
    “是啊。昊南遭那毒蛊入体之痛,完全是为了救我啊。后来我想,也许他是不想让故儿看到我毒蛊发作的样子,是以才替我承受了那毒蛊之痛。”
    痛?那会是一种什么痛?难怪老爷和东方昊南的关系会亲如兄弟,能够替兄弟承受毒蛊的人,该有何等的勇气。
    “我虽然逃回了大业,但心中仍旧挂念着昊南,我和故儿几次潜入南疆,企图救出昊南。可总是找不到昊南。直到数年后,昊南自己回了大业。”
    “莫不是逃回来的?他身上的毒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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