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儿还小,一日里绝大所属时候都在睡。李氏便靠在东哥儿小床的软榻旁,拿着针线做绣活。
    听到小丫鬟报信儿云诜往自己院子里来了,李氏心中暗喜,还以为自己的计策成功了。世子果然发现是安三娘和安九娘在捣鬼,到时候她再挑拨上两句……
    起码有得有些时日,世子都不会再登三娘的院门了!
    故此李氏便拿着起绣绷子,拈着针,正在大红的锦缎上绣一尾锦鲤。那锦鲤活灵活现的,看起来要花不少功夫。
    “在做什么?”云诜没让人通传,自己撩了帘子进来。见东哥儿也在,他纵然是满腔怒气,也只得压低了声音。
    正在状似专心做绣活的李氏,仿佛才察觉到云诜进来似的。她忙抬起头,眼中俱是欢喜。“爷,您来了!”
    虽说云诜的脸色不好看,李氏却并不怕,她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笑吟吟的把手中的绣绷子递到云诜眼前,道:“妾想给东哥儿做个肚兜。”
    原本李氏说这话,是想让云诜更怜惜她。她就是要云诜看看,她在后院中,三娘并不照拂她,她还没出月子,想要给哥儿添件鲜亮的衣裳,还要自己亲自动手。
    既然云诜已经生了三娘的气,她不妨再添把火。
    这一回李氏却猜错了。
    “奶娘在何处?把东哥儿抱走。”云诜沉了脸,扬声把奶娘叫了进来。
    见云诜如此不加辞色,李氏突然有些心慌。她不由道:“爷,哥儿这才睡稳当了,此时挪他恐怕不好……”
    每次知道把东哥儿搬出来说事,云诜都会妥协,可这一回云诜却没有,他坚持让奶娘进来把东哥抱走。
    原本信心满满的李氏,终于开始慌了。
    “九娘在外头伤了的事,连三娘都知道的不甚明白,你倒是猜测得如亲眼见了一般,未免也太准了。”云诜一双眼睛里像是藏了冰,瞧了便让人心生寒意。
    李氏勉强笑道:“妾不过是听您说时,觉得担心罢了。妾曾在夫人处见过九姑娘,和九姑娘还算投缘,关心九姑娘才问一句的。”
    “您知道的,妾从来没出过这小院儿。听到些消息,不免担心,若是有问错了的,世子爷您直管罚我便是!”
    云诜直直的看着李氏,没有说话。
    李氏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脸上却不得不扯出一抹笑来应付。
    “惊马会把人摔成重伤,也是你提醒我的罢!”云诜未曾移开目光,冷冷的看着李氏。“若是没有伤,便不是在惊马所拉的车上。”
    李氏终于猜出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只怕是云诜核实过了,安九娘真的遇上了惊马的事,且还没怎么受伤!否则云诜不会来找她兴师问罪,还是如此疾言厉色。
    李氏暗道不好,只能强行辩解道:“妾只是想起曾经的见闻,担心九姑娘罢了!”她把心一横,哭诉道:“妾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还是您告诉我九姑娘受伤了,妾才知道的。”
    “您可以去庄子上打听,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件事!”李氏哭得梨花带雨,她拿着帕子,不断的擦泪道:“如果妾说的有半句假话,妾就不得好死——”
    云诜这才收回了目光。
    正在李氏要松一口气时,云诜又突然道:“我知道三娘作为主母不够宽怀大度,可她也绝非搬弄是非之人。”
    “你是东哥儿的生母,母妃也答应抬了你做贵妾,等到东哥儿满月宴时,便对外说了。”
    李氏听完,脸上没见喜色。
    她看到,云诜脸上往日的温柔没了,看向她的眼神中到底还是存了怀疑。
    “爷,您还是不相信妾身吗?”李氏急了,她哭道:“若是妾身有异心,不单妾身不得好死,就连东哥儿都——”
    “闭嘴!”云诜冷了脸,呵斥了李氏一声。“这话也是能混说的?”
    见云诜肯对她发火,李氏暗自松了口气。
    “你只安心照顾好东哥儿便是,旁的事,不用你操心。”云诜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的走了。
    李氏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跌坐在软榻上,她发狠似的把绣绷子丢在地上,狠狠的捶了下几下软榻。
    她竟料错了这一局,让三娘跟九娘赢了这一回!
    世子定会认为是她故意挑拨的是非……
    是她太大意了。
    李氏暗暗在心中发誓,她一定得扳回这一局,挽回世子对她的怜惜。
    ******
    果然不多时胡太医便到了。
    给安然诊治过后,胡太医只说她受了些惊吓,并没有伤到内脏。他给安然留下了几罐外用的药膏,开了几幅安神的药。
    云诜亲自把胡太医送了出去。
    三娘把方子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便吩咐银屏让小丫鬟去抓了药到小厨房煎好送过来。
    “三姐,你看我像受了惊吓的吗?”安然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三娘看。
    三娘点点头。
    “不是像,就是!”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安然的额头,佯怒道:“前些日子看你很是老成持重的,怎么最近越发像个孩子了?”
    安然笑嘻嘻的从三娘身旁站起来。
    “我受伤了,要回去歇着。”安然理直气壮的对三娘道:“姐姐若是有事,明天再念我好了。”
    说完,她就逃也似地出了正房。
    “这孩子!”三娘气笑了,“我竟不知道她这么顽皮。”
    画屏在一旁笑着劝道:“九姑娘本来就是个孩子,她跟您亲,这才跟您撒娇呢!”
    三娘笑着点点头。
    “药和晚饭都给九娘送到房里去,你看着她把药喝完再回来。”三娘嘱咐道:“再捡着九娘爱吃的点心、蜜饯给她做几样送过去,让青杏她们看着点,不许她多吃。”
    画屏都一一答应下来,三娘这才让她出去。
    已经回到东厢房的安然,屏退了一众服侍的人,自己靠在大迎枕上歇着。
    来之前,她就想好了,她要做三娘妹妹,而不是世子的妾。而做妹妹,就要有做妹妹的样子。撒撒娇,幼稚点,这样才能让三娘卸下心防。
    成熟稳重,乖巧懂事……这些都过犹不及。
    若是心思太深,纵然是帮着三娘,也未免不会让三娘觉得,她真的是奔着贵妾的位置来的。
    安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找个机会,把这些都跟三娘说清楚才好。
    到底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机会呢?
    第45章 打算
    南安侯府,荣安堂。
    赵氏还在太夫人处没离开,算着时辰安然还没到毅郡王府,便有护送安然的护卫回来通报,说是九姑娘的马车出事了。
    太夫人和赵氏都被吓了一跳。
    好在听说有人出手相救,九姑娘总算平安无事。
    后来又有三娘传来消息说,是平远侯出手救了九娘,九娘这才脱险。
    “真真是菩萨保佑,九娘平平安安的。”赵氏这儿倒是真心实意为安然祈福,毕竟安然是去帮三娘的,她可不想往在路上出了什么闪失,让安然去不成。
    “怎么让平远侯碰上了?”太夫人目光微闪,手中的念珠被缓缓转动。
    来人忙讲了一遍今日朱雀大街上发生的事。平远侯为人素来低调,京兆府尹又不想把事闹大,显得他失职一样,便也有意把事压了下来。故此知道陆明修救了安然的人,并没有多少。
    太夫人微微颔首。
    “你去准备些补品,派人给九娘送过去。”太夫人对赵氏道:“今儿有些晚了,明日送过去就好。”
    赵氏忙答应着出去了。
    太夫人让服侍的小丫鬟们都下去,只留了何妈妈和苏妈妈说话。
    “可惜了,今日被平远侯搭救的是九娘。”太夫人叹息一声。
    何妈妈跟苏妈妈对视一眼,明白她的意思。九姑娘已经被送到毅郡王府了,若是换了别的姑娘,或许能成就一段姻缘也未可知。
    “若是能借此同平远侯府重新走动起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何妈妈道:“终归能和平远侯府关系再近一层。”
    太夫人点了点头。
    “若是把九姑娘换回来呢?”苏妈妈试探着道:“九姑娘生得如此漂亮,纵然平远侯是铁石心肠,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准平远侯也能看中咱们九姑娘……”
    “恐怕夫人不能同意。”何妈妈摇头道:“九姑娘是过去帮衬三姑奶奶的,恐怕非其他几位姑娘能比。九姑娘才回来多久?否则当初去的人就不是九姑娘了。”
    太夫人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沉声道:“平远侯的态度如今暧昧不明,既没有当面拒绝,又没有明确的答应。恐怕他心里还是恨着侯府,如今他简在帝心,娶或者不娶,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何妈妈和苏妈妈都住了声。
    没错,六年前尚未恢复爵位的陆明修还在西南边军中摸爬滚打,赵氏已经给嫡长女三娘定下了毅郡王的次子,很快也给嫡次女定了亲,只当那时口头许诺的婚约不作数了。
    还不是平远侯的陆明修是个有傲骨的,对于南安侯府这不厚道的作为只字未提。
    当初两家的婚约也只是在口头上说过,并没有交换信物,也没有写下只言片语,更是没有对外宣扬。如果平远侯府没有出事,等到三娘及笄后,自然会重新提起。
    论起来是南安侯府对不起陆明修,如今若是他不肯认这门亲事,没面子的只会是南安侯府。
    故此从太夫人到安远良,都不敢十分强求此事。
    “太夫人,侯爷来了。”廊庑下传来小丫鬟的通传声。
    何妈妈和苏妈妈忙站了起来,只见方格朵花蜀锦的帘子被撩了起来,露出一张称得上英俊的面庞。
    “侯爷。”
    “侯爷。”
    两人给安远良行过礼,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留母子二人说话。
    “母亲,今日朱雀大街上的事,想来您也听说了。京兆府尹亲自来给我赔了不是,说咱们九娘遇险,幸而被平远侯出手相救。”安远良声音中夹杂了一丝难掩的喜悦。
    太夫人微一点头,看到安远良的神色,便猜到自己儿子在想什么。
    “母亲,九娘是怎么被救的谁都不清楚……”安远良眼神闪烁,颇有些底气不足的道:“您看能不能借机……”
    “你想都不要想。”太夫人不待他说完,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太夫人挑起眉毛,唇边荡起一抹冷笑道:“你还想把九娘赖给陆明修不成?即便是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又能怎样?便是说到圣上面前,只要陆明修不点头,也白说!”
    安远良讪讪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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