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哥儿今日穿了件大红色的锦袍,又生得白白嫩嫩,小脸上也有了肉,脸颊边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像个年画娃娃般讨喜。安然高兴极了,忙连声应着,拿出一个荷包,里头装了十个金锞子,塞到了念哥儿手中,
    陆明修也笑眯眯的给了念哥儿一个荷包。
    “用过午饭,咱们去郡主府上。”安然对念哥儿笑眯眯的道:“到时候也记得拜年。”
    念哥儿用力的点了点头,高兴的答应下来。
    安然去里屋更衣梳洗,念哥儿被陆明修抱进去放在了软榻上,让桃叶等人看着他。陆明修也去换了家常的衣裳。
    等到众人都收拾妥当,午饭已经都摆好了。
    用过午饭歇上一会儿就要去云阳郡主府上,年夜饭又很丰盛,故此三人也不是很饿,只捡了些爽口小菜用了,便算是吃过了午饭。安然哄着念哥儿小憩了一会儿,说好了要起来,不许闹脾气。
    安然也眯了片刻,便悄悄的起身,等到梳洗过后换了身衣裳,又看了一眼带去云阳郡主府上的礼物。陆明修正在外间看书,见安然出来,拉着她在身边坐了。“怎么不陪着念哥儿再睡会儿?”
    “我在看看要带到郡主那儿的东西。”安然说话间塞给了陆明修几个荷包,怕吵醒念哥儿,她悄声道:“你留着给嘉娘恒哥儿他们。”
    陆明修作势要接,手却是不安分的捏住了安然递过荷包的手。
    “侯爷,别闹!”安然低低的斥责一声,道:“翠屏她们都在外头,念哥儿也要起来了。”
    陆侯爷深知要跟媳妇亲近,脸皮就得厚。他不以为意的道:“我跟自己的媳妇亲热天经地义,碍着谁了?”
    安然目瞪口呆的看着陆明修,趁她出神之际,又在她唇上偷了个吻,听到里屋隐约传来念哥儿的声音,他才放开了安然。
    “侯爷!”安然瞪了他一样,把荷包丢到了他的手上,便飞快的整理了衣裙,头也不回的起身去看念哥儿。
    心里惦记着去找恒哥儿怡姐儿她们玩,念哥儿都没有人叫,自己就醒了。安然帮着他换了身大红色的衣裳,严严实实的给他穿好大毛斗篷,生怕他冻着。
    陆明修见母子二人都准备好,也收拾好了书,预备着出门。
    车马一早就准备妥当了,陆明修并没有骑马,陪着母子二人坐车,一家三口往云阳郡主府上去了。
    今日来云阳郡主府上拜年的人自然也不少。
    陆明修先陪着安然母子去了郡主府的正院,里面似是有女眷在,在廊庑下候着的丫鬟们见平远侯一家来,忙去通报。听闻平远侯也到了,小姑娘们忙都避到了里屋。
    今日虽然瞧着人多些,可念哥儿并不怯场,落落大方的拜了年,口中称“新春如意”,一圈下来收了不少荷包,里头俱是沉甸甸的金锞子、银锞子。
    加上念哥儿本就生得雪玉可爱,像年画娃娃似的,众人又是把念哥儿好生夸了一通。
    陆明修见过云阳郡主后,便去了外院谭朗处。
    小辈们过来给安然拜年说了吉利话,安然也发出去不少金锞子。幸而早有准备,倒不显得局促。
    随后安然被云阳郡主神色亲昵的拉在身边坐下,嘉娘也牵着妹妹怡姐儿,带着一众小姑娘们从里屋出来。嘉娘毫不掩饰跟安然的亲密,姐姐长姐姐短的拉着她说话。怡姐儿和恒哥儿则是去拉着念哥儿,亲亲热热的说话。
    大家心里再没不明白的,难怪云阳郡主会帮安九娘出头,两家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云阳郡主的嫡长女才被找回来,正是郡主夫妇正不知要怎样疼爱才好,而她能回家,仿佛又多亏了安九娘……
    “平远侯夫人跟大姑娘、二姑娘果真像亲姐妹似的。”陈侍郎的夫人韩氏见状,在一旁笑着对云阳郡主道:“脾气模样都是极为出挑的,俱是明珠朝露一般。”
    云阳郡主明知道她是恭维,听了也十分高兴。今日来的不少是谭朗下属的妻儿,大半出自京中世家。云阳郡主乐得在众人面前表现她对安然的重视。“若是嘉娘和怡姐儿脾气性子像她们姐姐一般,我就再没什么可发愁的了。”
    见她兴致好,众人更是一通恭维。
    孩子们在一处玩,大人在一处说话。好在众人很识趣,不多时便纷纷告退了。等到清静之后,嘉娘便拉着安然要往她房里去。
    云阳郡主眼底的黯淡一闪而过,随即便笑着让安然陪着嘉娘过去。自己则是看着怡姐儿恒哥儿和念哥儿。
    “姐姐,你送来的荷包,我很喜欢。”安然早就发现,嘉娘双丫髻的上戴的赤金红宝石链子,正是她送给嘉娘的。嘉娘把珍惜的给安然看她身上带的荷包。“帕子也好看。”
    以嘉娘的聪慧,早就猜出了帕子定然不是安然所绣。不过是安然送给她的礼物,她也是非常喜欢的。
    安然笑着应了一声,随即用商量的口气道:“嘉娘,荷包在没人的时候拿着玩便好了,出门时还是换一个罢。”
    谁知嘉娘却摇了摇头,撒娇道:“是姐姐送给我的礼物,我要时时刻刻都带着!”
    见陆明修和嘉娘一个两个都把她送的荷包带在身上,安然倍感压力。两人倒是很骄傲的说喜欢,可安然对自己的女红实在没信心。看来她还得加把劲儿才行。
    似是看出了安然的忧虑,嘉娘目光中透出一抹慧黠的笑意。“姐姐放心,到时候我说是我自己绣的。”
    被小孩子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安然脸颊微红,瞪圆了眼睛,强撑着道:“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有这样好的绣技……”话音未落,安然自己倒先心虚了,干笑了两声便过去了。
    “姐姐,这些日子,父亲母亲在忙我爹娘的事罢!”姐妹两个一番嬉闹后,嘉娘正色问安然道:“虽说母亲瞒着我,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嘉娘面上有淡淡的失落,她悄声问:“我是不是给他们添麻烦了?”
    安然坚定的否认,她柔声对嘉娘道:“嘉娘,郡主和谭大人都是极疼你的,如今终于寻回了你,他们对你的疼爱更在怡姐儿和恒哥儿之上。你的事对他们来说,怎么能算是麻烦呢?”
    嘉娘的心思敏感细腻,有些事云阳郡主越是想避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可能嘉娘就想得更多。
    “姐姐,我知道父亲母亲对我好,弟弟妹妹也都好。”嘉娘靠在安然身边,轻声道:“跟姐姐我才能说一句真心话,我心里头那层隔膜渐渐的淡了,可一直都在。”
    安然握住了她的手。
    不可能不在乎的,安然能理解。一切都还需要时间来化解,毕竟血浓于水,嘉娘已经渐渐的融入了这个家。
    她肯跟安然说真心话,大抵还是因为安然在她最惶恐不安的时候对她伸出了援手,且安然又在危难时挺身而出保护了她,她对安然有着超出一般的依赖。
    “这些日子冷,姐姐身上的伤疼不疼?”嘉娘的大眼睛中满是关切。“我听人说,骨头受伤的,天冷的时候最是难熬。”
    安然笑着摇了摇头。“姐姐身上只是一些皮肉伤,早就好了,并没有伤到骨头。”
    说来惭愧,当初她固然是为了保护嘉娘,可她直面刺客,准备好被划伤脸,还是因为想躲了陈谦断了父亲和祖母的念想。那时候,她还想要着要回去,即便是毁容,她也不在乎。
    嘉娘不是很放心的点了点头。
    两人没独自能说多久的话,孩子们便都跑了进来。怡姐儿自来羡慕别人有姐姐,如今嘉娘对她很是疼爱,又很宠着她,平日里恨不得跟嘉娘住在一个院子里。
    恒哥儿和念哥儿又都是男孩子,她们玩不到一处去,故此她便提议来找姐姐们。
    安然含笑看着嘉娘小大人似的照顾弟弟妹妹,四个孩子在一处玩,安然抬眼看到了云阳郡主也到了,忙迎了上去。
    二人坐在一处说话。
    “郡主。”安然见孩子们玩得专注,便低声问云阳郡主。“嘉娘养父母的事,有什么眉目了吗?”
    云阳郡主微微点了头,轻声道:“她父亲在南边的人倒是查出些线索来,夫妇二人的死因有些蹊跷,恐怕并不是意外。”
    安然微愕。
    “三年多前的案子,查起来是要费些功夫。”云阳郡主叹道:“若是他们真的被歹人所害,我们是一定要查得水落石出,追查凶手绳之以法。”
    嘉娘的养父母如珠如宝的呵护了嘉娘五年,他们无以为报,只能不让查清真相。
    “郡主,有些事,您可以稍微跟嘉娘说一说。”安然沉吟了片刻,还是道:“嘉娘是个聪明的孩子,您纵然是为了她好,把这些瞒着,可越是这样,她越是会去猜。到时候,胡思乱想可就不好了。”
    云阳郡主闻言,立刻明白过来。“嘉娘跟你说这件事了?”
    安然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正在陪着孩子们玩的嘉娘,为了让母子间早日消除隔阂,安然决定如实说出来:“她担心自己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心里正不安呢。”
    嘉娘肯把这些话告诉她,信任她依赖她自然是肯定的,可安然也猜测着,嘉娘是不是也想跟云阳郡主说这些,只是她说不出口?
    前几次都是她从嘉娘处听到些话,便去找了云阳郡主说。这些话传递给云阳郡主后,母子两人反而渐渐好了起来。
    安然福至心灵的想到一种可能,若是真的如此,自己还要多劝劝嘉娘,把心里话说出来,不要一直憋在心中。
    “这孩子。”云阳郡主心中微酸,她不由自责的道:“这三年来她吃了不少苦。原来她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却一直都没能找到她……”
    嘉娘能被认回来实属机缘巧合,安然只得安慰了云阳郡主几句。找人就好比大海捞针,刘学士又不是什么重臣,他的家眷云阳郡主接触不到简直太正常了。
    等到谭朗、陆明修一同回来,云阳郡主要留他们用了晚饭再去,安然想着初二还要回南安侯府,得让念哥儿早早睡下,便婉拒了。
    在云阳郡主面前,安然也未多加掩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云阳郡主也没有便也没再留她。
    来时他们带了些礼物来,回去后,云阳郡主整整给他们装了半车东西,宫里赏的也有、自家的也有,还有些底下人孝敬的。
    安然揉了揉额角,心中感叹一声。云阳郡主对她的好,在人后更胜于人前。
    ******
    念哥儿在云阳郡主府上被喂了不少点心,晚饭喝了几口粥便饱了,他还惦记着家里剩下的烟火棒,想要再去玩会儿。
    “一会儿让你父亲带你去。”安然见他额上隐隐还有些汗,便没肯让他出去。“小心着凉头疼。”
    念哥儿乖巧的应了一声,眼巴巴的看着陆明修,就等着他用完晚饭,好带着自己出去玩。
    不过安然给陆明修使了个眼色,让他慢些吃。等到念哥儿缓过来后,再让他出去。
    一边是儿子期待迫切的模样,一边是媳妇“威胁”的娇俏眼神,陆侯爷压力很大。原本行伍之人吃饭速度很快,陆侯爷因为出身世家,即便这些年从军改了慢条斯理用饭的习惯,却能又快又优雅的用饭。
    到底还是怕媳妇,陆侯爷不紧不慢的喝完了粥,又多添了一碗汤,愣是拿汤匙喝了一刻钟,念哥儿心中焦急,却懂事的知道的不能催,只得眨着眼睛,盯着他。
    安然对陆侯爷的表现很是满意,见念哥儿已经歇好了,她给陆明修使了个眼色,陆侯爷终于喝完了最后一点汤。
    “走罢。”陆明修对一旁可怜兮兮等着念哥儿伸出了手,就要牵着他走。
    谁知念哥儿却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道:“母亲说了,刚刚才用过饭,不能即刻就出去的。起码要再等一刻钟才行。”
    这是平时安然教念哥儿的,不让他吃完去就去玩。没想到念哥儿如此迫切的想要出去玩,竟能体贴父亲,生生忍住了自己的想法。
    不单是安然,陆明修听了,不由也觉得甚是熨帖。
    “念哥儿懂得真多。”陆明修摸了摸念哥儿的发顶,放缓了声音道:“就听我们的念哥儿的。”
    自己被父亲夸奖了,念哥儿还是有些难为情,露出羞涩又得意的笑容来。
    果真是过了一刻钟后,陆明修才抱着念哥儿去了廊庑上。烟火棒没什么危险性,索性就在他们的院子里玩。早有小厮把准备好的烟火棒拿过来,还有点燃的香。
    安然看父子两个玩了一会儿,便转身进了屋,去看明日带回家的礼单子。
    这是头一年回娘家,她又嫁得好,自然带回去的东西多。礼单是一早就拟好的,安然过目之后,便又交由锦屏去核实。
    初二回了南安侯府后,正月里最后一件大事便是初九侯府要设宴。
    这可是她头一次操持这样的事,即便身边有经事的嬷嬷帮着,心里头还是有些忐忑。虽然宾客熟人多些,看在年纪轻的份上,并不会有人多挑剔什么,安然还是紧张。
    她又让翠屏拿来菜单,细细又看过一遍,心中默默的筹算着。
    “母亲,母亲!”不过时,念哥儿便哒哒的跑了进来,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兴奋。“您要不要去一起玩会儿?”
    安然不忍拂了孩子的兴致,顺势牵着念哥儿的手,也跟着父子两个玩了一会儿。
    “念哥儿,咱们说好了的,要早些睡。”安然提醒道:“否则明日去外祖母那儿,你起不来怎么办?”
    念哥儿虽然恋恋不舍的盯着手里的烟火棒,还是乖乖的放下了,伸出小手让安然牵着,回了房。陆明修让人清理好,也跟在母子二人身后回去了。
    安顿念哥儿睡下,安然同陆明修也早早的梳洗躺下。
    见安然早就困倦了,想到她守岁熬夜,之后又早起进宫,中午不过盹了一会儿便又去了云阳郡主府上,忙活到现在定然早就累了。她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何曾受得了这样折腾。
    陆明修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发顶,半是心疼的道:“快睡罢。”
    安然翻了个身,自发的滚到了陆侯爷怀中,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陆侯爷看着怀中的人,弯了弯唇角,也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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