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按照世间的伦常规矩,蒋雪这样的情况,婚事就只能由叔伯来处置了,但是蒋家女眷被嘉和帝接进了宫照顾,她的婚事叔伯已经无权置喙了,只能由皇家来安排,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皇后和圣慈安皇后的压力很大,根本就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贺琅把蒋雪的情况想了一圈,最终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写信给蒋慧,问问蒋慧她的意思,蒋慧虽然是外嫁女,但是大蒋将军出征之前都把兵册钥匙交给她了,可见蒋慧在大蒋将军心中的地位,几乎就是当做儿子来看待了,和蒋慧商量蒋雪的婚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贺琅这个提议说的有理,圣慈安皇后点头同意了,贺琅马上提笔写信给蒋慧,由向阳转递到庸宁道齐府蒋慧的手中。
    第224章 立誓
    剑北道,齐府。
    蒋慧看着窗外默默发呆,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正是太子写给她的信。
    太子殿下问她对妹妹婚事的打算,可是蒋慧完全没有打算,她根本就不曾想过这个。
    对于妹妹,蒋慧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三个人的纠葛,剪不断,理还乱,她曾经想过成全妹妹和夫君,但谁能想到后来会发展成这样,大嫂、侄女和妹妹被接进了宫中,当时她还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样也好,三人以后会各自回归正途,但如今太子殿下又将妹妹的婚事放在她的面前,要与她商量,甚至还透露会由她来决定的意思,这让蒋慧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蒋慧是一个温柔的人,蒋雪是她的亲妹妹,她疼爱她,两人的感情也亲厚,除了后来在婚姻上,由于蒋齐两家的父母之命,她莫名其妙的“夺”了妹妹的姻缘,成了齐业的妻子,造成三人见面时有些尴尬外,她与妹妹就是一对和睦融洽的好姐妹,当时夫君与妹妹也没有任何不妥之举,若不是后来的意外,她们仍然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只是当意外发生后,夫君与妹妹的纠缠不清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复杂到蒋慧的心又酸涩又憋屈,可是就算这样,蒋慧也做不到恨妹妹,但平心而论,人心都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夫君和妹妹在她心上狠狠的砍下了一刀,她也做不到完全抹平伤痕,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做不到恨妹妹,也做不回以前那个愿意为妹妹付出的好姐姐,两人相隔千里,各自生活,互不干扰,这对蒋慧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如今太子殿下将蒋雪的婚事放到了她的面前,让她来挑选和做决定,这对蒋慧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对她良心的拷问和煎熬。
    想到以前和睦和乐的姐妹时光,蒋慧觉得自己应该为妹妹好,为她选一门好婚事,可是想到那段时日的黑暗和痛苦,蒋慧又觉得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虽然过去了,但是到底意难平。
    蒋慧纠结着,还想着要不要与齐业说这件事,齐业如今在外保卫边关,许久才会回府一趟,她想要与齐业说这事,也得写信过去才成。
    纠结了好几天,最终蒋慧也没有写信给齐业,她觉得齐业还是不知道此事为好,知道了恐多生烦恼,如今他的正事应该是保家卫国,而不是儿女情长。
    在邱仙子约定的日期的前一晚,蒋慧给太子写了回信,表示此事全凭太子做主。
    她做不到为妹妹好,也做不到为难她,所以,还是放手不管吧。
    向阳过来取了信,转交给了贺琅。
    贺琅看过信之后,沉吟了一会儿,大概猜到了蒋慧的心思,只怕她也知道蒋雪与齐业的事吧,所以才会如此置身事外。
    “蒋慧写了什么?”向阳好奇的问道,她虽然没有与蒋慧有过来往,但是对她的印象挺好的,能做出献军这么大的举动,可见她不是寻常的后宅女子,而是一个心有大局的好女子。
    贺琅将信展开递给向阳:“她说全凭我做主,她应该是知道了她夫君与妹妹的事,不想掺合其中。”
    “啊!”向阳大吃一惊,“她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贺琅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人情世故吗?她要是不知道的话,肯定不会什么都不管的。”
    向阳恍然大悟,是她想得太浅了。
    “蒋慧到底是个善良的女子啊,换成是我,我肯定要趁机出一口恶气的。”向阳瞪了贺琅一眼,“要是我的丈夫和妹妹一起背叛我,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向阳很诚实的展示了自己的小心眼,出轨、背叛,绝对不能原谅!
    贺琅平白无故得了一个白眼加一句狠话,先是莫名,后又觉得不平:“这事又不是我干的,与我有什么干系?”做什么瞪我?
    “我是事先给你警告,让你知道什么事是绝对不能做的!”向阳理直气壮的说道。
    贺琅无语:“那是齐业心性不定,我是那种人吗?我可是定的很,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前世的贺琅的确一意孤行的做了很多事,不管反对的人有多少,他都一往无前,的确是定得很,不,应该是固执偏激得很。
    向阳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些顾虑和不坚定的,毕竟贺琅是太子,不出意外,以后还是皇帝,作为皇帝,能够做到一夫一妻的,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上也只有一个,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幸运的遇到那仅有的一个。
    贺琅不知道向阳在想什么,但是看的出她在担心他以后会对不起她,他伸手环抱住她:“我不管别人如何,但是对于我来说,我完全不重女色,这点你是看得到的,向阳,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有你一个,胜过万千红颜,你信我,我绝对不会负你。”
    向阳低垂着头,不言不语,贺琅又哄了她半天,她才终于开口:“你要是负了我,我就回我自己的世界去,再不来见你。”
    贺琅用力拥住她:“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向阳,我向你立誓,若我心有他人,必定横死当场,绝不会让你多难受一天。”
    贺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立誓都立的这么毫无退路。
    向阳没有阻止贺琅的立誓,听完了他的全部誓言后,她才反手抱住他:“你这个誓言也立的太草率了,好了,我来补充几句,如果我们真成夫妻,这誓言才算有效,如果我们最终走不到成婚那一步,我们和平分手,各自嫁娶,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你不必应誓,我也不必负担,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如此最好。”
    贺琅更紧的拥住了她:“才不会,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走下去!这一辈子是夫妻,下一辈子还是夫妻!”
    向阳翻了个白眼给他,心里却是甜蜜蜜的:“谁说的,我也要有后悔的机会呀,你要是不好,我才不要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世界那么大,总有更好的。”
    贺琅不想和她斗嘴,直接吻了下去,越说越气,还是直接亲好了。
    既然蒋慧不愿意掺和蒋雪的婚事,贺琅就决定自己做主了。
    贺琅召见了蒋雪,直接问她对夫婿人选有什么要求。
    是要从文的还是从武的?
    是要京中的还是地方的?
    是看重个人能力的还是看重家世背景的?
    贺琅既然对蒋雪的印象不好,于是就直接选择了这种单刀直入式的问法,不兜圈子,直奔主题,节省时间,也节省精力。
    蒋雪直接被问懵了。
    太子殿下竟然是这么口无遮拦的吗?这些话他怎么好问得出口?她又怎么好回答得出来?
    这也实在太过无礼了吧!
    蒋雪低垂着头不说话,看似害羞,实是气恼。
    贺琅特意单独召见蒋雪,没有请来王皇后和圣慈安皇后,就是有话对蒋雪说:“孤今日单独召见你,是有些话不好对外人说。”
    蒋雪一下子紧张了。
    “你与齐业的事,孤是知晓的。”贺琅有意的停了停,满意的看到了蒋雪瞬间苍白的脸。
    “先不提这事外人怎么看,就说你姐姐、你父亲怎么看,蒋雪,你扪心自问,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姐姐,对得起你父亲吗?”贺琅喝道。
    蒋雪双手捂脸,低低的哭泣了起来。
    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知道,这让她感觉她全身的皮都被扒了下来,无所遁形的羞耻、痛苦。
    贺琅犹嫌蒋雪不够痛苦,又加了一句:“你姐姐也知道。”
    蒋雪的哭泣噶然而止,整个人僵住了。
    “所以,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嫁的远一点,忘掉这件事,让所有人都过得平静一点。”贺琅走到蒋雪面前,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想一想,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君。”
    暑假一转眼过去了,新学期开始了,向阳又开始了规律的上学时间,不能再像暑假时那样自由的穿过去找贺琅了。
    这个学期主要的学习任务,就是要考导游证,这是一个执业资格证,执业资格证的通过率都比较低,导游证的通过率是20%,所以班上的同学们都紧张起来了,加上考试时间又在11月,时间紧迫,也就两个多月了,该背的几本书都该背起来了,有些勤快的同学,暑假里就开始背书了,现在都已经背到第二轮了。
    向阳毫无负担,背书嘛,她的强项。
    但是其她同学就不行了,她们的记忆力可没有加成,想要背熟只能靠反复背,所以她们天天晚上都在加班加点的背书,本来十一点学校统一拉闸关灯的,但是卫生间、洗澡间有灯,走廊也有灯,还有手电筒可以照明,一时间,两个旅游管理班,二十几个宿舍,两层楼的走廊,都坐满了苦背的同学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向阳还怎么穿越?分分钟会被发现的啊。
    于是向阳只能停止了两个位面的穿越,只与贺琅进行视频通话。
    贺琅郁闷了,深深的郁闷了。
    向阳她怎么还不毕业啊,太不自由了!
    为什么还要等一年多啊,这也太久了啊!
    就不能提前毕业吗?
    但是贺琅也没郁闷多久,因为马上进入秋天了,秋天到了,收获的季节到了,申奴那边又要开始抢粮抢人了。
    申奴一直在滋扰边境,但是在其它季节,动静不会太大太多,唯有在秋季,申奴一定会大肆抢掠一番,好似大燕就是他们的农田、草原一般,时间到了,来收获了。
    在军中春晚之后,申奴安分了许久,因为在大燕的有意泄露下,申奴知道了大燕这边有神灵的保佑,神灵还派了使者下凡,所以申奴那边顾忌了,怕做的太过分了会惹恼神灵,这半年来都挺安分的,但是现在马上入秋了,依贺琅的预估,申奴那边肯定在蠢蠢欲动了。
    如今向阳没有空,只能在周末的时候帮贺琅传递消息,贺琅获取前线消息的速度比起之前慢了许多,他也无法,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晚了,悲催的裸更党
    第225章 和谈国书
    等啊等啊,等到了周末,贺琅从向阳手中拿到了林楼的最新军情报告。
    什么?申奴愿意和谈,只是想要见一见神灵的使者。
    “见我?”向阳与贺琅一起看的军情报告,看后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惊讶。
    “他们见我想要做什么?让我保佑他们风调雨顺、全民安康?还是有什么诉求,需要我上达天听?”向阳越想思维越发散,越想越心虚,她可不是真的神灵使者,而是假的呀,要是他们的诉求她办不到怎么办?不不不,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懂申奴那边的神灵体系啊!
    “申奴的神灵体系是一神教还是多神教啊?”向阳很紧张的问贺琅,“我是不是要先背一背他们的宗教知识啊?”
    贺琅原本还在思考着申奴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变化,却没想到向阳竟然想到宗教方面去了,他连忙安抚她:“你先别急,我让林楼问一问他们,问清楚他们见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过了一周,向阳拿到了林楼的回复。
    原来今年正好是申奴进行新一任大萨满的选拔大典,现任大萨满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情况也不佳,已经不能再胜任大萨满的位子了,需要选拔出新的大萨满,而大萨满的选拔,最重要的能力就是与神灵的沟通能力。
    申奴是一个很看重宗教的民族,宗教对于王权的影响很大,虽然达不到政教一体的高度,但是影响力也是十分强大的,所以对于大萨满的选拔,申奴王及整个王族都是十分重视的,因为大萨满的倾向和支持,可以影响到王位的稳固以及继承者的选拔。
    以往萨满们与神灵的沟通过程,只能靠宗教上层人物的点评,虽然也有设置一些考核项目,但是总会发生同时有两个或三个萨满达到要求的情况发生,这时候挑选哪一个胜出,就成了很玄奥的博弈过程了。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今年有了更为权威的裁判,大燕这边的神灵使者,虽然两边信奉的神灵不同,但是请她来坐镇大典,一定可以更加公平的选出真正合适的大萨满,有神灵的使者在,一定可以最大程度的压制世俗和个人私欲对宗教事务的干涉。
    “他们这么相信我,相信我一定会公平公正吗?”向阳不可思议,“他们就不怕我暗中使坏?”
    贺琅向她解释:“真正的神灵是不能说谎的,诚实是神灵的必备品德,这一点在哪一个宗教都是一样的。对了,你们那边有神灵吗?你们的神灵要求诚实吗?”
    向阳点头承认:“对,诚实是必备品德,在我们那边一样有宗教,宗教还很多,但全都要求诚实。”
    “你们那边真的有神灵吗?”贺琅起了好奇心。
    “不知道,反正我没见过,也没有那种无可反驳的神迹出现,所以,有人信,有人不信,我属于半信半不信的。”向阳摊手,“像我这样的人还挺多的。”
    “还有半信半不信的?是怎样的半信半不信?”贺琅更好奇了。
    “就是需要的时候相信,比如家人患了病,就希望神灵能够保佑他赶快好起来,比如高考的时候,就希望神灵保佑能考个高分,上个好学校,比如有人做了很大的坏事,受害方就希望神灵狠狠惩罚他,但是,在自己没什么迫切需求的时候,就不怎么想起神灵了,要是自己遭遇了不公,还会嘲讽的否认神灵的存在,尤其在自己做坏事的时候,就更是要否认神灵的存在了。”向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白了,就是实用主义的宗教信仰,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忘掉。”
    贺琅真是大开眼界:“原来是这样的啊。”
    “嗯,我们这一代的行为,不,应该还要包括我们父母那一代,放在我们祖父母和曾祖父母眼中,估计就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败坏了。”向阳自嘲的说道。
    “所以说,你们的思想转变,是从父辈开始的?如此说来,也才短短几十年,”贺琅敏锐地提到了这一点。
    “也不是,只是说大范围的改变是从父辈开始的,最早改变的应该是祖父母那一辈,只是那个时候改变的人还很少,那时候人们的思想还是比较简单的,对神灵的信奉也是虔诚的。”向阳不敢说太多,其实在祖父母那一辈,信奉神灵还是偷偷摸摸的呢,社会的大震荡,思想的大冲刷,很多事,若不是当时的人,是说不清的,而且不同地位、不同背景、不同阶级、不同的人生道路,每个人对当时的感受也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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