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笙落座,看着眼前一身仙袍加身桃眸幽寒的男人道。
    既白瞥她一眼,抿着嘴道:“道家腐心散,无色无味,慢性毒药。床上这人中毒数月已久,已由起初的身体不适进入最后的腐心阶段,若不是你的酒将毒性催发了一半出来,再过几日这人就该悄无声息的在睡梦中死去了。”
    既白冷这张脸,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番话,吓得莫辞跟莫海一个寒颤。
    “六姑娘,六笙…”两人齐齐焦灼的看向六笙。
    六笙安抚一笑:“此次来,我必定会把莫夫人全身上下的毒都清理干净,莫急。”
    说完,起身走到既白面前,慢悠悠伸出那素白玉手摊开在他面前讨要东西。
    “作甚?”既白桃眸微闪,佯装不知。
    六笙凤眸微眯。
    小样,跟师傅玩花样,嫩了点。
    “你懂得。”
    既白将头撇向一边,冷然道:“本殿愚笨,不大懂。”
    “哦?那你回地府也不想要我帮你洗手了?”
    六笙看着他指甲缝里已然凝固成胶体的暗黑色血液,赤裸裸威胁道。
    见自家师傅竟以自己的洁癖为要挟,既白一阵憋愤。
    看看自己脏污的指甲再想想那千金难求的清心丹,比较了一番,最终咬咬牙暗中鄙视了她一阵,不情不愿的从袖口取出一枚浑白一体的丹药。
    “回去记得给我洗手。”交到她手中前,还不忘的提醒一遍,生怕女人将这事儿忘了。
    六笙抬手温和的摸摸既白不情不愿的冷脸,信誓旦旦道:“徒儿如此乖巧,师傅定不会忘了先前对你的允诺。放心,回地府就帮你洗的白白净净的好么?”
    既白听的一阵心满意足,犹如寒冬腊月寒冷的桃眸顿时满意的眨了眨,随后将丹药交到了女人手上。
    六笙拿到丹药,冲既白极其温柔的笑了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像人贩子一般奸诈狡猾。
    不再耽搁,转身,将丹药就着水,在莫家父子两人的殷切注视下缓缓喂下温瞳口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如此,便无大碍。只需记得,夫人醒后,万万不要太过劳心伤神,三五天内也不要下床走动,寒梅香仍旧要每日饮一小杯,以清理余毒调理身体。”
    莫家父子见六笙只是喂了温瞳一颗不大不小的普通丹药便断言能将温瞳救活,再想想先前既白说的那番极为骇人的话,不由有些疑虑。
    越过既白莫海低声对六笙道:“这丹药当真如此神奇?”
    声音极其小,连一旁的莫辞都没听到,可纵使那声音再小,既白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自家仙丹被人质疑,顿时心神不悦,桃眸狠狠瞥了莫海一眼,冷哼一声便负手站到一旁,幽幽凉凉的跟生了根似的一直盯着莫海看。
    那目光犹如实质幽冷冰凉带着一丝愤懑,饶是莫海这种在生意场上见多识广的老油条,也不禁身躯一震,浑身如针扎般的不舒服。
    六笙见状,看了看又开始耍脾气的徒弟,一阵无奈,连忙解释道:“莫老爷,莫怪。我这徒弟生性孤僻,平日里不甚与人来往。这枚丹药是他家世代传下来的秘方所制,能解百毒,由数百种极品药材花费数年制成,造价极为珍贵。”
    “平日里纵使是皇帝来了也不会轻易拿出。此番他肯拿出来已属不易,您方才又有怀疑,故而我这徒儿心中不舒服,所以才会如此神色,您莫怪。”
    一听这药竟是如此珍贵的物什,莫海顿时一怔,而后面露懊悔。
    人家慷慨解囊,他居然还怀疑人家,当真不识好人心。
    顿时一阵责骂,而后面带愧色,连忙走到既白面前作揖赔礼:“小公子为人慷慨肯拿出仙丹救我夫人性命,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小公子,请受老夫一拜!”
    说着,弯下腰向地面下跪要给既白赔礼。
    莫辞倒是无甚意外,仍然淡定的站在原地,等着既白将莫海扶起。
    只不过事情不如他所愿,既白非但看都没看莫海一眼,反而头颅高悬,傲然独立,桃眸寒凉依旧,神情泰然,仿佛此刻受他一拜完全是情理之中。
    身后莫辞与此时头已经低到半空的莫海脸色霎时间难看起来。
    ------题外话------
    你们猜下一章既白跟六笙会怎样反应。
    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先前他们怀疑了这人的丹药是不大对,但一番道歉已然足够赔礼,现下要去跪拜不过是面上装模作样走个过场而已,就等他将人从半空扶起来,这事儿就能圆满的结束了。
    可谁知,面前这位竟是个不通世事的主儿,愣是瞧不出莫海那话外的意思。
    于是场面顿时尴尬了。
    莫海是长辈,肯定不会真的跪下,但既白又迟迟不肯扶他,于是就这样动作僵硬的半弯腰半屈膝的停在半空。
    而莫辞是莫海的亲儿子,此时也只能脸色焦灼的看着莫海浑身难受的僵在半空,不能将他扶起,不然便是当众打了他爹的脸。
    唯一一个神态自若,在这种尴尬的环境内还能自处如常的便是既白了。
    越过身子僵直的莫海,一会看着那副丹青若有所思点点头一会又瞧着那尊琉璃玉瓶惋惜摇摇头,极为悠闲。
    六笙见状,凤眸一愣。
    既白现在这幅反应根本就是她的翻版。
    她长于既白,又曾数年游历人间虽不曾与多少人接触,但基本的处事原则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她始终是地府女君,身份高贵,端惯了高傲的态度,于是对他人说话时及时再注意隐隐约约也还带着身为女君的尊贵与不屑,平日里没发现,直到现在,像照镜子般的,既白用自身将她的傲慢不羁,对凡人深藏的那丝不屑放大数万倍摆在了她面前。
    引发了她一阵阵深切的思考,结果就是:自己以前确实太过自傲,日后要多加注意了,不然自己没甚进步还会带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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