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鸨母问龟公,“月朗去哪里了?”
    龟公抓脑袋,“好像是……古什么胡同,她说了一嘴,我没太往心里记。”
    徐月朗入了教坊司的籍,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能逮回来,而且她是最红的姑娘,锦衣玉食供着,没有出逃的意思,所以也就没留神。
    “古……古水沟胡同?古井胡同?谷子胡同?”宋映白一连说出几个胡同的名称。
    “古井胡同!是古井胡同!”龟公道。
    宋映白抓住他的衣襟,往外拎,“走,咱们一起叫她回来!”
    “诶——诶呀——”鸨母追出几步,见宋映白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道:“那你们走快点啊——早去早回。”
    宋映白抓着龟公出了院门,就把他放开了,“古井胡同在这边,快走。”
    “是是。”龟公揉着后脖颈,跟着宋映白的步伐,往古井胡同走去。
    好在离得不远,不到两刻钟就走到了,一进胡同,就看到徐月朗的四个轿夫围在一起说笑,轿子停在一旁。
    “姑娘在里面吗?”龟公看四个人点头,马上撩开衣摆跨进了门。
    宋映白没有跟进去,依靠着对面的墙,等他们出来。
    不知徐姑娘会见的是什么人,不过,不管是什么人,都得汇报给黎臻,这是他职责所在。
    龟公走拽开屋门,见徐月朗正和一个娇艳的女子抱头痛哭,忙道:“我的姑奶奶,您怎么还哭上了,一会木公子要来了,您赶紧擦了眼泪回去罢。”
    “我今晚上不见客!”徐月朗含泪回眸道:“就算他来再多次,也是薄情郎。”
    “姑娘,何必说这个呢?!”在恩客中寻有情郎,不是缘木求鱼么。
    这时候龟公又上前一步,借着烛光看清了另外一个女子的容貌,不禁吃了一惊,这不是旁边院子赎身走了的杜媺杜十娘么,怎么又回来了呢?
    杜十娘抹着泪道:“你还是回去吧,你现在还不是自由身,如果耽误了,你家妈妈会为难你的。”
    徐月朗啜泣道:“我原本看到李甲给你赎身,你们结伴走了,心里还燃起了希望,以为我也有朝一日能等到自己的心上人。可听了你的遭遇,我这心都冷了,这世上真是没有一个男人值得托付。”
    杜十娘提到李甲也恨得咬齿,但更多的是心如死灰,“他说我就是跟他回了老家,也进不了他家的门,于是便打算把我卖给孙富!早干什么去了,既然知道他家容不下我,为什么还要替我赎身,答应和我永远在一起。”
    她在船舱中听到李甲跟孙富的密谋寒透了心,一度想要投江自尽,但不知怎么想起了在驿站时听到的那年轻人所说的话,两条腿的狗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地跑。
    自己为了李甲这么个背信弃义的东西去死,值得吗?!
    她决定先来一招缓兵之计,不让李甲卖掉自己。
    她拿出百宝箱把这些年积攒的金银器物给他看,告诉他,自己有财物傍身,到了他老家,不进他们李家们也能租个小院落在外面住,还能出一笔银子替他弥补亏空,哄他家老爷子开心。
    李甲一看到她有这么多银子,立即换了一副嘴脸,也不愁她到底能不能进家门了,笑道:“你怎么不早说,差点害我做了傻事。”
    他立即去找孙富,说不卖了,但是孙富已经看中杜十娘的美貌,岂能善罢甘休,和李甲理论无果,竟然派家丁硬抢。
    抢夺过程中,李甲落了水,等捞上来,就剩半口气了,孙富怕摊上人命官司,赶紧驱船跑了,留下惊魂未定的杜十娘跟半条命的李甲。
    李甲受了惊又受了凉,到岸上找了家客栈住下,大夫看了,药也喝了,但无奈身体底子太差,拖了一个月,竟然病死了。
    杜十娘出于仁义,雇了个人把他的骨灰送回老家,她自己则又返回了京城,毕竟她无处可去,京城好歹还有几个认识的姐妹。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场姐妹抱头痛哭的见面。
    徐月朗感同身受,同是天涯沦落人,以为姐妹找到了幸福,结果不过是一场空,让她对未来不再抱有期待。
    龟公着急的道:“姑奶奶,我给您跪下了成吗,您这要是耽搁了,木公子不顺意,打赏的银子少了,妈妈可要拿我问罪的。求求您了,赶紧走吧。”
    杜十娘也劝道:“我就在这里住着,你改日有空再来吧,快回吧。”
    她抹掉眼泪,起身送徐月朗离开,两人走到外院门口,依依不舍的告别。
    等待徐月朗出来的宋映白,看到两个娇丽的女子牵着手,垂泪挥别,其中一个正是杜十娘。
    他马上低下头,转身走到了一旁的僻静处,他不想让杜十娘认出他,免得节外生枝。
    徐月朗告别了姐妹,坐上了轿子,由轿夫抬着飞快的往教坊司跑。
    龟公一个劲儿的催,“快呀,快呀,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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