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些主子,傅辰在有限的接触中不断试探对方的底线,以找准自己的定位。
    “不经历,你又怎知自己不会心甘情愿?”
    “你从来都不听别人的想法?”
    “没必要,也没人配。”
    李變天笑了,是那种摄人心魂的魅惑笑容,如果这里有女人,也许早就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了。
    水蒸气附着在脸上头发上,连呼吸都被熏热了,傅辰的脸蛋被熏得有些红了,配上那晶亮水亮眼眸,让人险些陷进去,移不开视线。
    “有些事,不试试就聊不到结局,低头。”
    李變天态度很正经,傅辰不疑有他:“?”
    搭在木桶上的手转而捏住傅辰下颔,转头唇轻轻附在傅辰那张薄唇上,辗转吮吸。
    傅辰睁着眼睛,倒映着李變天那张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都是只对异性有兴趣的人,傅辰能感觉到李變天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直到刚才李變天只是在耍着他玩,却不料这人不仅是个铁血帝王,在情事上也是格外的随性。
    哪怕到现在为止,他都能感受到李變天淡淡的恶意,这恶意就像恶作剧,因为不在乎才无所畏惧,才能这样随心所欲。
    前世今生,也是第一次,傅辰从听闻到零距离接触一种罕见的情爱模式,男人与男人。
    李變天的手慢慢深入傅辰的衣襟,摸上如玉的肌肤,在胸前的某处捏了下。
    直到被傅辰抓住了手,转开了脸,李變天也不强求,自然而然地放开了傅辰,倒是傅辰平淡的反应让他肾上腺分泌出了兴奋因子。
    傅辰脸不红气喘,“您若还有兴致,我让阿一大人再为您带些雏儿上来?”
    李變天躺回了木桶里,淡笑道:“小小年纪倒是处惊不变,逗逗你罢了,闹情绪了?”
    傅辰神色一冷,给李變天按摩的力道却越发温柔,垂下的眉眼看不出丝毫情绪,“吓到了。”
    “哦?”李變天似笑非笑。
    你可不像胆子那么小的人。
    .
    福熙宫敬佛堂
    宫中各处都点了灯,现在已是用了晚膳后的时间。
    传来咚咚咚地敲木鱼声,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刻意放轻了脚步。
    也不知从哪一天起,皇贵妃开始礼佛,就连陛下希望她接管的宫务也推拒了,当然这让陛下印象如何好就不去说了,哪个皇帝不喜欢对权利心淡一些的妃嫔。
    “娘娘,梅妃又来见您了。”门外传来墨画的声音,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梅妃是这些日子以来宫内最被嫉妒的对象,她容貌堪比曾经的第一美人丽妃,性格温婉,传闻皇帝虽未临幸,却是日日都要相见,甚至多月不曾临幸后宫。
    但即便如此,由于皇上并未不上朝,甚至反而在养心殿待的时间长了,想要栽个祸国妖妃的头衔给她也是困难。
    这位梅妃却反而三番两次来福慈宫,两人之前并未有任何交集,莫不是来示威的?
    自从皇贵妃一心礼佛,为皇太后祈福至今,宫内的妃嫔来问安的次数并不少,只是皇贵妃以诚心祈祷为由闭了门,她的诚心让皇上也同意了下来。
    穿着一身素衣的穆君凝手上不停,缓缓睁眼,平静地好似一汪死水,“让她进来吧。”
    梅珏缓缓走了进来,雪花伴着她纤细的身影缓步走来,她身着梅花纹长袍,雍容华贵,哪里还看得出是曾经那个低调至极从不打扮的梅姑姑。就在前些日子,叶答应在梅妃的飞羽阁中“偶遇”了皇上,提起自己与梅妃的感情,说是若是能够当真正的姐妹该有多好。
    这话却是提醒了晋成帝,要知道梅珏的出生让让她最多到从二品妃位,再上去可就难了,叶答应出生叶家,叶家也是京中勋贵,又事功臣之后,本来流放了祺贵嫔的时候皇帝就想着需要安抚一下叶家,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不正好赔个“女儿”给叶家。
    晋国的干亲制度由来已久,传承的邯朝,认的干亲那是能上族谱宗蝶的,由皇上钦点加上叶家的承认,如今梅珏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这下,梅珏在姓上也改成了叶,严格说来她现在叫叶珏。
    但梅珏脸上没有丝毫的兴奋,哪怕这些事都在傅辰的预料中。
    皇子身边少了个奴才没人会去在意,她与傅辰失联了,包括一直在找傅辰下落的刘纵也是焦头烂额,而七皇子自从回宫后,虽说疯了的谣言不攻自破,却再难接近。
    一句“我的奴才去哪儿,难不成还要对你们交代?”直接堵住了刘纵和她的问题,甚至他们都怀疑,是否傅辰已经……,而邵华池定然知道一些内情,但这位皇子就好像完全忘了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这位皇子太过冷情冷心了,无论他与傅辰发生过什么,傅辰都是他费尽心机从皇贵妃这儿要过去的,现在只是轻飘飘一句不知道就没了。
    来找皇贵妃纯粹是在宫中恶犬事件中,让她看到了皇贵妃的能量,另外就是傅辰曾在这个女人身边待了很久,更是傅辰在宫中能够信任的人,她来也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身后的门被墨画体贴的关上,梅珏才跪了下来,“臣妾拜见皇贵妃娘娘。”
    “起来吧,宫中诸事皆由皇后娘娘定夺,皇后娘娘向来公允,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如若皇后娘娘有恙,也可寻淑妃与宁贵妃主持。”穆君凝淡声说道,言下之意就是无论你有什么事我都不会来管,你们要争要斗都可以,我现在不管事。
    “这事,臣妾只能找贵妃娘娘,求娘娘能听臣妾说几句。”梅珏没有起身,反而一直跪着,“傅公公对我有再造之恩,但这一个多月,却没有他的消息。”
    穆君凝停下了手中敲击动作,身子微颤,傅公公这三个字好像打开了某扇门,揭开尘封的面具。
    “刘总管派人在京城打听过消息,城郊立了一块新墓,上面是傅辰的名字……”梅珏语带哽咽。
    也许,他已经死了。
    但他,那个好像天塌下来也没事的人怎么会那么突然,毫无预兆地离开。
    无论是梅珏还是刘纵都不相信这个人会死,刘纵甚至只给了失踪的案底,不愿将他归为死亡。
    咚,咕噜噜……
    木鱼掉在地上。
    第93章
    穆君凝头一次转身, 那死水般的眸子像是被挖空了,望着梅珏。
    猛地起身, 风一样的离开原地。
    “娘娘!”
    “娘娘, 您要去哪儿?”
    梅妃才进去一会,远远地站着准备伺候的墨画却见他们娘娘忽然冲出了佛堂,甚至什么话都没说。
    与那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脑中回放,穆君凝想快一点, 更快一点。
    外头刚下鹅毛大雪,像洒落的一地碎银, 墨画墨竹匆匆忙忙打了伞跟过去。
    皇子所住的区域与后宫妃嫔虽同样在皇宫东面,却是隔了很远,算是两块互不干扰的地方。
    现在这天气, 哪个人不是在就着地龙待在屋子里取暖,宫里除了一些走动的下人, 没有哪个主子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出去。
    外头大雪, 今日停了课, 尚书房少有的给皇子们放了假。
    “主子, 皇贵妃娘娘到重华宫见您。”诡子走近自家主子,轻声报告。
    拧紧了拳头, 邵华池看着被大雪覆盖的皇宫, 冰冷的唇角微一勾,毫无温度,“本殿诸事缠身, 无法相见,告诉她城郊墓地,自有她想知道的事。”你也该死心了,就是死,他也不是你的。
    “七哥,留步。”邵子瑜喊道。
    其他皇子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两人,作了揖纷纷离开。
    向来不参与任何斗争的四皇子,倒是看了两眼七皇子才离开,之前给皇太后送阿芙蓉的事情,让太后很是褒奖,也间接提升了他的地位,这让他在宫里的生活也好了不少。
    两人一同走,邵子瑜也不隐瞒,直接问道:“对这次的灾情你有何看法?”
    雹灾、冻灾、饥饿成为冬天晋国最大的民生难题,这几日皇上拨了国库不少银子前去赈灾,再加上户部从旁协助,此事交由大皇子督办。
    “至少不能让大哥把原本属于百姓的银子都贪了去,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一条活路。”
    邵子瑜有些惊异,他是没想到常年待在宫里的哥哥,居然会考虑这些,“七哥,你认真的?”
    “你不信?”是啊,认识傅辰之前的他,也是不信的。
    百姓,更像一个符号,而不是真正活生生的人。
    “只是有些惊讶这是七哥说的话,那么等老大有动作了再商议。明日父皇让我们对灾情的解决办法拟折子呈上,这折子你可要好好斟酌。前些日子的抗旨不尊父皇虽未降罪于你,却不代表这事过去了。”自打上次在东榆巷对七皇子进行威慑后,邵子瑜如今对邵华池算是推心置腹,大事小事都会进行商议,他当然不愿意老七出事。
    老二被禁足,没有期限,十五做了质子,八和十二被滞留在羌芜,其他不是像老四这样不参与朝政的,就是已经站队了的,现在每一步他们都步步为营。
    邵华池将一份秘密名单递给邵子瑜。
    邵子瑜打开后,发现这是一部分大皇子派的官员的罪证,错愕道:“你怎么拿到的!?”
    “派人调查的。”这是傅辰给他的。
    邵子瑜对邵华池的能力,都有些忌惮了,这东西有多难拿到,他很清楚,而只要有这份名单,想要抓到老大的错处可就容易很多了,如果换成他自己,他是不是也会像老大那样毫无察觉,被邵华池洞悉个透彻?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邵子瑜从骨子里泛着冷。
    万众中幸,邵华池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也正因为如此无论邵华池有多大的能力,有多大的威望,都不必担心。
    得到这般助力,真是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一边。
    邵子瑜渐渐恢复了自信笑容,拍了拍邵华池的肩膀,“有七哥在,何事能愁?”
    这份密函,邵华池刚开始拿到的时候比邵子瑜更惊异,傅辰的奇才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能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哪怕傅辰如今不在这皇宫内,他的影响力却始终存在着,根深蒂固地发光发热。
    对于傅辰的对头来说,却是个头疼至极的人。
    谁会希望出现这样一个到“死”都在设局,让你不得安生的人,而他“生前”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影响深远。
    在发现李變天一行人有问题时,傅辰做了足足一个月的准备,为了让邵华池能尽快扳倒大皇子,他不得铤而走险,催眠一右相后,从右相口中得知了一连串名单,拿到关键账目。
    这样的技能哪怕是自家主子傅辰也没打算说,被古人发现这种古怪的能力,多出来的事端可不是他一个三品太监能左右的。
    虽然证据还不够全面,但已经足够邵华池操作不少事。
    皇城东门,老胡是卖鱼的,只是现在这季节河里哪有什么鱼,他上次想抓一条差点就掉进冰窟窿里,这会儿哪怕是生活在皇城底下,他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只能出去林子也看看运气看能不能猎到东西,他今天一样还是空手而归,饿得头晕眼花,却发现东门那儿格外喧嚣,那是灾民,每年这个时候总有那么一些灾民不远千里来到皇城外乞讨,乞求一点微末的希望。却连进城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无望地在城门外徘徊,祈祷里头有人能施舍点食物,但要不了几日,这些人就会消失,有人说是被巡城兵赶走了,有些说是带去皇窖做苦力,也有的说被他们被赶出了外头冻死、饿死了。
    老胡叹了一口气,再可怜那也是世道,他自身难保没办法帮到任何人。
    走近了能闻到一股粥香,这让老胡有些莫名,不过粥的味道对于一个对食物执着的百姓来说,那是全天下最好的味道。瞧到了一个熟人,拉住了对方,“老张,这是出什么事了?”
    “是七皇子和九皇子向皇上申请,开放部分官员府邸的粮仓,每个人能拿一碗!”
    “这…这要银子不?”
    “要什么要,那都是白给的,还不快叫你老婆儿子过来拿,听说会维持到开春,可是天大的好事,老天有眼啊!”老张眉开眼笑的,一碗粥让他眼睛里洋溢起了幸福。
    哪有那么好的事,这些官怎么肯?
    老胡觉得自个儿在做梦,直到拿到七皇子亲自给他盛的粥,那粥还格外好看,粥上面飘着鲜嫩的葱花,里头居然还能见到肉末,听说是七皇子把自己一个冬天的份例都给用到这上头了,他又掐了掐自己的脸,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都是真的。
    这可是七皇子给他的,那么一个在宫里头备受宠爱的皇子,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给他们布粥,关心他们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他们不管这是否出于某种目的,存在什么真或假,只知道谁是真的在给他们东西吃,关心到他们真正所需要的。
    他以前就听过七皇子,卖鱼的时候就听到经常听人说,七皇子对外头那些伤兵有多好,送水送食物送药,还让他们住到痊愈,哪像以前给点银子就打发了,他的大儿子是八年前去的战场,回来的时候缺了胳膊,大夏天的伤口没养好,伤处腐烂化脓,大夫说带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回到家的时候,人就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赶上这个时候就好了,有七皇子在,说不定儿子能捡回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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