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一愣,忽略耳朵上的异样,从情报上来看,这个名字是三皇子的红颜知己,而作为李皇派的核心人物,他更知道这个女人是李皇派到西部的干部之一,一身媚功尤为了得,能让任何男人化为绕指柔,无论是武功还是能力都不比任何人差,之所以被外派其实理由也是让傅辰莞尔的。
    她对李皇的痴迷是亲信都知道的事。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她甚至拿了一些食物,放在傅辰鼻边。
    “说什么?”问为什么瞎?这不用问,他自然知道缘由。
    “现在,还想知道为什么吗?”对于傅辰的镇定她很欣赏,在眼瞎、折磨、来到陌生地方,这些情况下,这个男人居然从醒来至今除了一开始的愤怒外,几乎全程都表现得非常从容,就冲着这一点,就是个可怕的人,应该说民间自有能人。
    想来也是,七杀是什么人物,抓不到才是正常的。
    传闻七杀代表着天下之士,身怀异宝,独具神目,有与常人不同的眼睛才能找到剩下那九人。
    异宝,指的大约是眼睛了。传闻也只是传闻,却不妨碍李變天的下令,任何有可能是七杀的人选,在遇到的一刹那,不要给对方任何反击机会,先弄瞎带回来。
    没了眼睛的七杀,也许就是纸老虎了。
    目前,傅辰哪怕看不到,但他的嗅觉和听觉没出问题,甚至比往常更加敏锐,基本能分辨出来这里是应红銮专属的关押房,空气的酸腐味和血腥味提醒着他在他之前来过不少人,或是宁死不屈的,或是屈打成招的,但毫无意外的,必然会上酷刑,他在戟国监督过几场刑罚,其残忍指数就是傅辰也连连做了数月的噩梦,他没兴趣也不想让自己受折磨,任何环境下尽可能为自己争取最大生存机会。
    特别是知己知彼的情况下,知道弱点,放着不用可不是傅辰的习惯。
    “既然已经瞎了,我又何必耿耿于怀?”无论他说什么,他们都不可能为他治疗,那又何必说。
    傅辰迅速扬起勾魂摄魄的笑容,这笑与李皇偶尔昙花一现的笑容几乎一模一样,连角度都没差多少,又像李皇的睥睨天下又透着一丝属于这个男人本身的性感,一种混合奇异感带着令人移不开目光的魅力,配上那张清雅的脸居然比身为女子的应红銮还魅惑,低沉的声音让应红銮耳朵有些发软。
    这不是傅辰,却比傅辰更有魅力。
    如果不是容貌的不同,她几乎要将此人看错是李皇那般的人物。
    应红銮被那笑容几乎摄去了心魄,虽然用了几年功夫,成为三皇子的知己,但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实在不是她的喜好,她更喜欢强悍的,霸道的,将不可一世藏在骨子里却表现得温文尔雅的男子。
    只是这份对李皇的痴恋,她说出的后果,就是被李皇毫不留情地发配到晋国,甚至她知道如果自己表现的不好,扉卿会直接解决自己。
    李皇身边不需要任何打扰他大业的人,哪怕是儿女情长。
    就像现在,抓到疑似七杀的人,她们能审问,但依然要等扉卿确认。若是,那么折磨才真正开始,若不是,也逃不过一死。
    来到西北后,她就压制着自己所有情潮,专心为心上之人办事,但内心深处,求而不得的痛苦时刻都在煎熬着她。
    她却不知道,过满则溢,过于压抑的后果有可能喷发出来就无法遏制了。
    她有些着迷地看着这张英俊的脸,失神地缓缓靠近傅辰,“你笑得很好看,很有男儿味,现在,我有点不舍得了……”
    在要触碰到傅辰那张薄唇的时候,傅辰好似感应到了,缓缓转开了头,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啪,一掌甩向傅辰。
    傅辰本就虚弱,被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一掌下来,直接打出了血,鲜血沿着嘴角滑下。
    第167章
    傅辰万万没想到自己有被人洗干净送到床上的一天, 他被放下来的时候手脚已经僵硬,被拖着搬运了地点。女人派人把他洗干净, 换上了新衣服, 繁琐的一层层,伺候人伺候久了哪怕只从触感上也能感觉出不一样的地方,就比如这身衣服更像是他平日为李變天换的平民便服的衣料, 叫做“练”,我们在看唐朝文化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捣练两个字, 这个练指的就是麻布,只是李變天又加以改良, 加入了棉质物,摸上去没有那么粗糙,这样的特质衣料身为近侍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从身下柔软的触感可以判断是床, 应该是这个据点的住所。
    四周很静,鼻子里闻到的是熏香, 这类味道能让人虚软无力, 与药一起双管齐下, 手脚还被绑着, 一般人没办法解开的打结法。
    无法从听觉和嗅觉中分辨出这里的地理位置,当然这也在预料之中, 就他知道的几个据点中没有一个有辨识度, 是李皇派的做事风格,按照他之前与薛睿他们确认的他知道的据点,并没有提到过这个连他都不知道的地方, 只希望他们发现他失踪后,能够冷静下来寻找办法,越是大张旗鼓越是漏洞百出,哪怕泰常山放到台面上了,也还打击不到他的核心势力。
    身上已经没有可趁手的武器,恐怕连牙齿都被检查过了,不过也许是女人太想要来一顿“最后的晚餐”,居然把他一个人放在这种环境,职业习惯造就他很擅长给犯人绳索打结,按照以前重案组的标准,他们每个人包括他这个心理辅导,给犯人绑手脚的手法都是经过特别训练过的,不但无法模仿,靠自己的历练也是根本解不开的,而这里的绑人手法就显得稚嫩许多了。就现在他们给自己绑的,那只是对付大部分人的,傅辰喘着气解着自己的手,脚上的太明显还不适合,边听着外面的动静,边加快动作,将这具被下药的身体力量发挥到极致,在解开的瞬间,他就听到了过来的细碎脚步声。
    失去了视力后,本来就极为敏锐的听力更上了一个阶层。
    傅辰不由加快手上的动作,脚步声越来越近。
    吱——房间门开了,又被关上。
    女子看了眼床上乖乖躺着的男子,勾唇一笑,脚步与地面轻轻触碰,宛若一条灵蛇,来到床边,注视着他。
    “醒了?感觉是不是好了许多?要吃食吗?”也许是习惯,男人哪怕瞎了,清醒过来也还是睁着眼,就好似这样就能看到一样。不过昏迷着的确少了很多乐趣,还是醒了有意思。
    傅辰并没有反应,如果不是有武功底子恐怕早就饿晕了。
    检查了一下手脚的捆绑情况,才倾身将气体喷在傅辰身上,婀娜的身体缠在男人上面,男人却像一条死鱼一样,看了那下方的地方,居然完全没起来的迹象,应红銮狠狠瞪了一眼,随即又想到天底下没有男人能逃过她的魅力,心情又好了起来,“我们不急。”
    应红銮轻轻舔着傅辰的耳垂,看着那白皙精致的耳朵染上了一层晶亮,心情更好,樱唇缓缓往下,解开外衫,纤纤玉手钻入衣内轻轻抚摸男子如玉般的肌肤,在摸到肌肉的时候,小小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也阖上了眼睛,这更有利于她的幻想。
    男人其余处完好无损,只有衣襟处大开,露出了光滑的胸膛,深凹的锁骨,女子埋首于上。
    布帛与空气轻微的摩擦声,很轻,却存在着。等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房梁上有人!
    她被点了穴,来人动作非常快。
    像一条死狗一样从傅辰身上被拖走,扔到地上。
    傅辰听到声音,在来人要一掌拍死应红銮的时候出声阻止,“别杀她,还有用。”
    来人听闻,下掌的手硬生生收了回来,眼底波涛汹涌的杀气,似乎随时都会溢出来将这个女人碎尸万段,缓缓平息胸口的压闷,才冷静地来到床边,不声不响,也没有任何动作和话语。
    傅辰察觉到不对,不是他的人,“你是何人!”
    本来打算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此时又恢复了警惕的状态,没有轻举妄动,在感觉来人的动作。
    显然此人是一流高手,只要是刻意的,就有可能做到万无一失,让他察觉不到破绽,此人利用了天时地利人和,完全掩藏了自己的痕迹。
    邵华池静静地站着,看着身下的男人,他有多久没这样正大光明看着这个人了,无论是以瑞王的身份还是以姚小明的身份,都不是堂堂正正的,压制的太久了,有些伤口在黑暗的角落里发酵溃烂。
    那双原本美得目眩的眼已经失去了光泽,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个看似谦卑,却比任何人都骄傲的男人,没了眼睛也许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以为傅辰至少会有短暂的崩溃和恐惧,但他看到的依旧是傅辰平静的模样,那没有任何人或者事能够打败他的模样,让他想要摧毁这样的平静。
    早在几天前他已经收到了傅辰的消息了,这期间他将泰常山众人安抚,将埋炸弹的几个间隙以叛徒的罪名挂在山口暴尸于日晒中,再以隐王的身份与傅辰的人接触,平息了动乱后,发动了所有人马暗中寻找。
    只是找到这里后依旧不能动,应红銮非常警惕,想要悄声无息救走人几乎不可能,他等待着她露出破绽再直捣黄龙。
    早在傅辰被带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躲在房梁上屏气凝神,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现在外面充斥着不绝于耳的兵器撞击声和喧闹声,两方人马已起了冲突。
    本来应该带着人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邵华池却没有动,像是被什么锁在原地。他粗粗扫了一眼傅辰,从饱满的额头,密布着汗水的脸孔,泛着青紫的薄唇,白皙得好像透明的脖子,还有被女人拉开的大片胸膛,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疤痕纵横交错,透出生命的韧性和令人心痛的味道。
    隐约能看到医疗下两点,在包裹的如此严实的衣服下,也许什么都没穿。
    但他却没有太多旖旎的心思,心像是被滴了好几滴柠檬水,酸得发胀。
    他坐在床沿,挑开衣襟,让更多的肌肤裸露出来,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身体,但之前的那次纯粹为了确认身份,这一次其实也差别不大,理智的那根线已经崩的无限紧,刚才扫视完后就没有再仔细看了,胸中的野兽已嘶吼着想要冲出来。
    拿出帕子给傅辰擦汗水,又轻轻摸着额头,鼻子,鬓角,刚才女人碰过的地方,都依依清理一遍,收回帕子,指腹最后停留在唇上面,缓缓摩挲着。
    他不该将自己的欲望强加在傅辰身上,特别是在上一次送药却几乎要被傅辰几乎打残后,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傅辰一招一式都蕴藏着对男人触碰自己的恶心和反感。
    这份见不得人的感情不容于世,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接受他。
    从五年前,王富贵和小央那儿幡然醒悟至今,他又何尝没有尝试放弃这段畸形的感情。
    只要他想要那个位置,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
    他应该杀了扰乱他生活的人,但那时候的傅辰已经死了,无边的绝望和痛苦已然淹没,又有什么机会去思考其他。
    邵华池不断繁复摸着傅辰的唇,几乎要磨得嘴唇破皮,傅辰忍耐着任由邵华池动作,微微蹙着眉,无神的眼似乎找准了邵华池的位置,看了过来,最后那根线哄得一下崩了。
    “你需要再清洗一遍。”将那个女人残留的东西都抹去。
    他轻轻的呢喃,他眼底还存着挣扎与痛苦,身体却缓缓靠近傅辰。
    邵华池在一刻钟前还是犹豫的,他之前打算用仆从的身份接近,但看到刚才那一幕,他忽然醒悟,那样的身份待在傅辰身边,只会被当做弟弟、下属、友人,一辈子都走不到那位置。
    邵华池没喜欢过谁,他的每一步都在摸索中前进。
    傅辰能够连应红銮这样的蛇蝎美人都没感觉,更何况是男人,岂不是天方夜谭。
    若是连意识到他的不同都没有,怎么可能往哪方面去想?
    傅辰的手正在准备攻击,却被早就洞悉一切的邵华池按住他的身体,压住了被困在背后的手。
    他的声音,让傅辰觉得熟悉,他的记忆力超群,已经知道了来人,“隐王?”
    “是我。”下面的话消失在相贴的双唇中。
    我知道,若我不够强大,不够强势地站在你身边,逼你面对,你甚至连断袖之癖这有别于人的感情都没意识,你的所有理念都与这世人一般无二,只有我才是那个怪物。
    .
    这里是臻国皇宫外的小茶肆,一身平民打扮的叶辛正在此间喝茶。叶辛,曾经与傅辰对立的太监,因李祥英倒台后被傅辰说服来到臻国。
    这几年臻国快速平定内乱,并且出现了两个人物自然引起了李變天的注意。
    这两人来历神秘,却深得小皇帝的信任,他们就是夙玉和叶辛,当然在臻国用的是化名。
    除了身高外他几乎与五年前没什么区别,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高大的汉子,如果傅辰在就会看出来,他是李皇身边的幕僚之一。
    两人的声音在嘈杂的茶肆中很容易被掩盖。
    “考虑的怎么样?”幕僚无论在坐姿还是问话,都透着一种无言的诱惑,诱惑不外乎是金银、名声、地位、美人、亲人、爱情,只要能拿出来的,这世间存在的,是人最原始欲望的,戟国从不吝啬。
    叶辛年轻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等情绪,幕僚也不催促,他似乎笃定叶辛没有拒绝的可能,因为他们戟国开出的条件太丰厚,“我好像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李變天深谙这些人想要什么,如叶辛这样的总管太监,最想要的不过是名垂青史,无论是叫好还是叫骂。他的前辈,那位死在晋国的辛夷,就差最后几步就做到了太监的最高位置,成为掌控傀儡皇帝的九千岁,现在轮到他叶辛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无论是叶辛真名还是化名,都带着一个辛字,就好像冥冥之中就注定他将是臻国的第二个九千岁。
    “那么,届时就等着九千岁与我们戟军会晤了。”
    所谓会晤,就如同之前暨桑国和臻国一起去晋国朝贡,将阿芙蓉设计送给晋国,亦是李變天的计划,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短短数月,臻国这边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朝代更替,甚至李皇这边的势力在这更迭中败退,最终居然是保皇党的胜利,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小皇帝登基。
    早在几年前,李皇就派人与叶辛和夙玉联系,可惜夙玉忠于新皇,完全视李皇的招揽于无物,但叶辛不一样,他是个太监,太监往往意志力都不如何,稍稍抛出诱惑,就会上钩。
    吊了叶辛两年,李皇这里终于抛出了最大的诱惑,帮助叶辛铲除辅国大臣,也就是夙玉,让他成为九千岁。
    听到幕僚这样喊自己,叶辛依旧矜持,但眼底的喜色却遮掩不掉。
    “咱家当以陛下马首为瞻。”这个陛下,自然不再是戟国的小皇帝。
    幕僚离开后,叶辛依旧维持着状态回到宫中,进了屋子里就看到坐在上首的夙玉。
    叶辛此时也放下了之前志得意满的笑容,恢复了原本状态,淡淡的讥诮和不以为然。
    “如傅辰所料,李皇吊了咱家两年,今天总算出手了。”
    夙玉点头,“你继续保持原状,李皇派的人相当仔细,勿漏出马脚。”
    “你当我这大内总管这么几年白当的?”叶辛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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