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动傅辰,皇帝不能,他不能,就是傅辰自己都不能。
    “定当竭尽全力。”薛睿心领神会,他已经包扎好身上的伤口,他身上有一些伤痕和疤痕,由于乌仁图雅及时遏制身体毒素,他与平日已没什么差别。
    接过包袱,对不远处的青染轻轻颔首,眼神中透露着只有两人才能明白的情谊,带着一群邵华池特派的高手很快就上马消失在黑幕中,傅辰已经离开了好几天,他要快马加鞭才能追上去。这次傅辰离开走的是近路,又加上要尽快赶到被联军攻占的城池附近,时间紧迫,薛睿只有走更近更危险的道路,重重险阻,又要面对伏击,步步为营。
    青染并不担心薛睿,也许是这些年是她连接在戟国的傅辰和在栾京的薛睿之间的联系,她比大部分人更清楚薛睿的能力,不是就连傅辰都感慨过,薛睿完全有能力代替自己。
    见邵华池适中立于城墙下一动不动,凝望着远方,也许瑞王更希望自己去寻公子吧,只是现在瑞王不能离开栾京城一步,与皇上的关系也一日不如一日,就是普通人都能发现瑞王被当今圣上的厌恶,一点小事都会被开罪,若不是先帝的诏书,现在哪里还能见到安然无恙的瑞王。
    只是朝堂上的众臣都能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息,也许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彻底发作,现在这两派不分伯仲,这个平衡点也许只等待一个被打破的契机。
    二十天后,联军已一路以破竹之势占领十二个城池,直到名将徐清带着大批援军,才暂缓险情,遏制住晋军的步调。
    军营中,夙玉从乌鞅族的地道接到傅辰的心寒,仔细阅读后,露出笑容来,“他来了。”
    叶辛在一旁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们这次是联军中的主力军,特别是叶辛算是戟国拉拢的“自己人”,只是就连戟国人也想不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傅辰掌握,更不知道这次联军的领头人,都与傅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中有几个国家的皇帝和王爷,据说早在五年前就被傅辰控制了,就是有什么其他心思在傅辰雷霆手段下也会暂时蛰伏。
    “他说现在联军暂时无法前进,所有的路都被徐将军的人给封住了,两方正在僵持中,让我们等他的信号,等到了信号,全部人都……撤。”
    “撤……”叶辛重复着这个字,是他理解的意思吗,“傅辰是说,让我们所有人都撤军,只留……一个戟军吗?”
    那对戟军来说才是噩耗吧,他们这些联军看上去声势浩大,也的确占领了不少城池,但如果他们一起撤走呢,那简直就是釜底抽薪,戟国再强又有什么用,到时候联军溃散,军心不在,这仗还怎么打。
    “傅辰……还真够……不要脸,幸好都是自己人。”叶辛不由说道。
    直到发现周围人看他的古怪的眼神,才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无论是夙玉,还是身边这些乌鞅族的人,那都是傅辰的死忠部下,他都忘了傅辰早已今非昔比。
    傅辰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边陲。这里早就等待着提前过来的单乐单于两兄弟,胖虎,地鼠等属下,傅辰看上去还风尘仆仆,眼底泛着黑青色,整个精神状态却被调整到最好,刚来到乌鞅族准备的地道,也不停歇,直接询问:“消息都发出去了吗?”
    “已经发出了,我们先告知了夙先生您过来的消息,其他人由他去通知。”这些联军的首脑不可能同时消失,自然由本就是“敌人”的夙玉来通知更适合。
    “嗯,地图。”
    一旁恨蝶将早已绘制好的地图递了上去,傅辰指着地图上标志的红色,黄色,绿色等色块,“这几处是已经被占领的城池,为红色,这是你们传来的李皇军营所在处,为黄色,这是你们准备的地道路线,为绿色,徐清能支撑五日,所以五日内我们必须让联军撤退,了解了吗?”
    众人应声:“了解。”
    “地道挖好了吗?能否确认安全和隐蔽性?”他提前几个月让地鼠和胖虎带着人来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事先做好准备。
    “是,准备好了,我办事您放心,别的我可能还不行,挖洞可是我专长。”地鼠嘿嘿一笑,引来其他人揶揄的目光。
    这个地道并不是随便选的地址,而是傅辰经过提前预测,他估算着李皇的进攻速度,又合计着李派在晋国的几个据点,以李皇的性格定然会以据点作为暂时的歇脚点,就像以前他去过的应红鸾等人的据点一样,这对李皇来说在安全性和装备上才更加保险,而能容纳那么多军队的据点处一共也只有两处,只要在这两处提前做一定准备,就有机会攻其不备。
    傅辰看着地鼠挖的其中一处地道,正在李皇现在所在城池的内部,这座城叫荔城,离保宣城不远,当年他对这附近的地形也有所研究。
    傅辰思考了一会,“荔城已经被李皇的人控制住了,到处都是戟国军,你们都准备一下,等解决李皇,荔城会有大骚动,到时候戟国军会出现混乱,你们就趁这个时机来接应我,单于单乐,”说着,就见被喊道名字的单乐对着自己傻笑着,傅辰也笑着摸了下对方的脑袋,像是对待弟弟,傅辰平时是首脑,偶尔的亲和力就显得珍贵了,“你就跟着单于就行。”
    单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傅辰转而又对单于道:“你们两负责制造混乱,越乱越好,最好处理一下这个名单上的,让戟军群龙无首。”
    单于接过名单,发现都是戟军的大小将领,其中有标注每一个人的习性,缺点,弱点,能做到这么细致的,也只有眼前这位了吧。
    “您上次让我做的武器已经命人弄好了,威力比想象的大,还有陷阱术,最近我有也有些研究。”
    “嗯,我也只能提供想法,你有时间就多研究,你的专长就自己把握,我只要结果。记住,戟国军有个特色,一刻钟会互相暗号来确认对方的身份,暗号不是一层不变的,所以你们在我打出信号后,混入的时间只有一刻钟,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那您呢?”
    “我……当然是,那个解决李皇的人。”
    第283章
    处理了桂嬷嬷后, 邵华池来到天牢,天牢一般由朝廷直辖, 现在的掌管人是前任御林军总指挥张大人, 当看到邵华池这个“闲散”王爷,他显得极为客气。想到这位王爷与新帝的关系,再想到先帝留下的应劭诏书, 这种皇位的争端他们是能不沾惹就不会沾惹,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不得罪。
    邵华池几乎畅通无阻地进了天牢, 来到天字号牢房,就看到盘膝而坐的扉卿, 哪怕是穿着一身牢服也依旧是仙风道骨的样子,就好像对他来说这并不是牢房,反而是仙境。
    皇帝把扉卿送入牢里是他们有所预料的, 若是连穆君凝的死亡都无法影响邵安麟,那他与晋成帝这样冷血无情的帝王也没什么区别了。
    邵华池并不担心有人劫狱, 天牢算是晋国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再加上栾京城里李派的势力被他和傅辰一次次的清理, 几乎是连根拔起, 扉卿再天纵奇才也是插翅难飞。
    还没等邵华池靠近,扉卿就睁开了眼, “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只是来看看失败者的样子, 本王有个不太好的习惯,特别喜欢看失败者的模样。”话语虽这么说,邵华池却没有笑容, 眼中更是没有分毫自得。
    “没到最后,瑞王还是不要那么早下定论的好。”扉卿依旧淡淡的。
    邵华池莞尔一笑,并不反驳,只道:“有个家伙,让我来转告你一句话:我还活着。”
    扉卿忽然睁开了眼,情绪在剧烈波动,他忽然冲到牢房前,牵动手脚上的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扉卿与刚才飘逸的状态判若两人,几乎是疯狂地,崩溃地拍打着天牢里的柱子,却无法撼动分毫,目眦欲裂:“是他,是他对不对!他没死,他骗了我,骗了陛下,骗了老天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七杀啊,七杀……”
    他像是疯了一样在牢房里转来转去,发丝凌乱,眼神狰狞,邵华池看着如同疯癫了一样的人,心中郁结不去的地方逐渐有了消融的迹象。
    傅辰在离开前,与他交代,如若想为嵘宪先生报仇,就只要给扉卿带去这句话就可以,扉卿会明白说的是什么。
    当年傅辰被追杀,不过是各位其主的结果,换了他是嵘宪先生只会做得更狠,现在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他早不把当年的事放在心上,他深知邵华池是个重情的人,嵘宪先生的存在融合了邵华池幼年的记忆与情感,他不希望邵华池的心中留有遗憾。
    多此一举能让恋人挥去阴霾,又何乐不为。
    扉卿疯癫的样子给邵华池不少安慰,心中甚至有一丝畅快的感觉,能看到曾经被人奉为佛祖般的扉卿没了冷静,变成眼前的样子,不失为人生难见的奇观。
    什么是让人最令人万念俱灰的,那就是原本胜卷在握的事,被一步步瓦解后,又将所有的希望一点点毁灭在面前,甚至在你笃定的时候,让你知道你所有的以为和判断都不过是对手给你的假象。
    这绝望不仅是对现实的无力,更是对自己的怀疑,在扉卿这种鲜少败绩又从不言败的人身上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当夜,薛睿快马赶到傅辰所在处,将邵安麟派人暗杀他的消息传过来。
    “我在路上尽可能走荒山和崎岖的地形,他们对地形不了解,被我在路上伏击击杀,没有留活口。”
    “留与不留并不影响,都是邵安麟的死士,也问不出有利的消息。”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傅辰淡定极了。
    傅辰目光微凝,肯定道:“你受伤了。”
    薛睿自觉藏得挺好,不料还是被发现,“我们逃得惊险,他们人数众多,高手如林。”
    “待会自己去随行军医那儿疗伤。”
    “这是小问题,就不必…”
    傅辰看了他一眼,“我这里少不了你,出了问题你负责吗?”
    “您…觉得我不可或缺?”惊讶傅辰有时候直白的过分,又偏偏直击心脏。
    “这不是当然的吗,我很需要你。”没薛睿,他这个小团体也运作不了那么好,傅辰深知自己甩手掌柜的性子。
    一个人能力再突出,也抵不过团队的力量。
    薛睿这个被世人称作狡狐的男人居然少有的兴奋起来,脸上展开了一个被承认的笑容。
    他与青染还漏了一点,傅辰天生就有几句话就能让他们肝脑涂地的冲动,似乎自己的存在真的有那么重要一样,大部分时候他们完全不记得傅辰是个太监。
    想到青染,眼中不由透露出甜蜜的味道,他们已经约好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就去提亲。
    “看你的模样,是得偿所愿了?”
    这一脸的春意,实在让傅辰无法忽略。
    “与您约好的,等回去就能让您喝咱们的喜酒了!”薛睿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提到青染,薛睿就忍不住笑意,“若不是她身上还需要敷药无法兼程,她倒是愿意代替我。”
    “让她好好养伤,京城的人不能都走了,我担心皇帝最后会反扑。”
    失去一切的人,反扑才是无所顾忌。
    薛睿若有所思,“皇上怎么会想突然对付您?”
    “原因有不少,不过我想,最关键的是……,前些日子在宫中,我去了一次福熙宫,见墨画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便让邵华池留在宫中的暗卫查了查,查出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新皇召见过墨画,或许是知道了什么吧,你说,对瑞王最大的报复是什么?”
    “是……您”死。
    只要傅辰死去,对七王党,对邵华池本人定然是灭顶之灾。
    “不过,我没那么容易死。”
    现在,也舍不得死了。
    薛睿又将包袱交给傅辰,“这是瑞王让我给您的。”
    傅辰接过,发现包袱里面有不少东西,首先是衣物,他粗粗一看,感觉与平时缜密的针线有些微不同,他忽然想到有时候他进主院,邵华池察觉到他进去就会将什么藏起来,难不成是针线活?
    这些衣物,该不会是那个小傻子自己做的吧?
    因为,实在是没有哪个绣娘的绣工如此粗糙。
    傅辰想到那个威风凛凛的王爷,又觉得自己这个猜想不但不现实,还异想天开。
    瑞王怎么会干这种失了身份的事。
    只是脑中又回想起很久以前,某人说希望自己给他做个荷包的情景。
    笑着将这些杂念挥去,又去看别的东西,还有十几块桃花糕,一封信,也只有一排字,就好像与他写的交相呼应一般:两个月。
    意思是说,给你两个月,如果两个月还不回来,那么就不要怪我亲自出兵带你回来了。
    傅辰哭笑不得,现在就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就算他日夜兼程,回去也快两个月了。
    “心急的小混蛋。”傅辰宠溺地笑着。
    最后,是一件金丝软甲。
    “这是丽妃娘娘的家传宝物,前几日被瑞王找到。”
    金丝软甲是宝物,据说当年皇帝之所以纳了丽妃娘娘,除了那张倾城美貌,就是为了这家传宝物,遗憾的是直到她死去这件宝物依旧下落不明。
    这是薛睿带人根据丽妃娘娘遗书中的提示找到的,找到了后,瑞王甚至没丝毫犹豫,就让他带了过来。
    只是这件宝物并非万能,使用的次数越多,功效也会一次次减弱,现在看着就有点陈旧感了。
    摸着这件金丝软甲,又看向衣物等物,傅辰的心被进驻了一丝丝细微的暖流。
    暗光中,傅辰端坐在烛光前,面前放着一枚光可鉴人的镜子,将人照得纤毫毕现,这是邵谨潭特意按照傅辰的吩咐打造的。
    桌上是易容的工具,他正在仔细涂抹。
    原本李派的易容术就几近天衣无缝,现在经过他的改良,难辨真假,傅辰也只需要能骗过李變天一人即可。
    夜深人静的郊外,一群人围在隐蔽的洞口前。今夜,傅辰就要按照预定好的路线,从地下通道悄悄进入荔城内部。
    他望向从他假死后就没有改变的星盘,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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