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从没实现过这个愿望。
    算起来,她活了七十五年了,二十一世纪的二十三年,她给了秦子忱,可秦子忱劈腿了;
    修真界的五十二年,她给了谢寒潭,谢寒潭心里爱着他人、设计把她杀了。
    想想她不就是想好好嫁个人过个安稳日子吗,怎么就这么难呢?
    秦子忱没敢说话,他从来没想过,过去那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心里居然有过这么安静美好的愿望。
    “总会有的。”他安慰她,希望她能笑一笑。苏清漪咧嘴笑开,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渣男虽然多,但是不代表到处都是啊。”
    渣男虽然多……
    秦子忱念着这句话,不禁想,他不在这些年,她是遇见了多少渣男啊?
    可见没有他的日子,她过得真的不算好。
    这样想着,宋茜和宋松跪着给玄成送茶,就在那时,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所有人面色一变,就知道是玄成的天劫来了!
    玄成将茶碗一放,瞬间冲了出去。高等修士的天劫容易祸及无辜,一般修士碰到就直接被雷劈成了渣渣,所以玄成要找一个四周无人的地方去。
    他才出门没多久,雷霆就轰轰而下。玄成没有办法,盘腿而坐,将法器祭出。
    宋松愣愣看着玄成,心中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所有修士都远离开去,他却固执的站在那里,拉着宋茜,看着这个平日从来不苟言笑的父亲。
    四九玄雷劈天盖地而下,先是劈开了他的法器,然后劈断了他的剑,接着就劈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一寸一寸,劈成了枯骨。
    宋茜死死拉住宋松,安慰他:“没事的,爹没事的,哥哥你别怕。”
    最后一道雷霆汇聚成一条巨龙,呼啸着朝着那具趴在地上的白骨冲去,宋松猛地缩紧了瞳孔,高呼出声:“父亲!”
    宋茜死死抱住了他,他就眼睁睁看着那雷声铺天盖地而下,那白骨艰难睁开眼睛,看向宋松,然后在那华光之中,湮灭成灰。
    宋松跪倒在地,看那惊雷劈得地动山摇。好久之后,云散雾开,他颤颤走过去,看见地上是一个深坑。那深坑之中,除了一枝珠花,什么都没有。
    那支珠花是再普通不过一只珠花,锈迹斑斑,被人施了法术,才得以保存完好。宋松记得这只珠花,八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他的母亲就带着这只珠花,坐在镜子前问他,这只珠花是父亲亲手做的,好不好看?
    他一直以为父亲修无情剑,母亲于他而言不过是修道过程中的露水姻缘。母亲放在心上过了一生,他过的却不过是眨眼一瞬。然而直到看到玄成身死道消,只留下这支珠花,他才懂的,这个沉默寡言的剑修,到底怎样思念着那个早逝的凡人。
    眼泪从宋松眼中奔涌而出,他颤抖着握着珠花,哀嚎出声。
    宋茜呆呆看着,好半天,终于道:“哥哥,我在。”
    父亲死了,可我还在。
    宋松不言,捧着珠花放在心口痛哭,也就是这时,方才逃窜的人逐渐回来。有人道:“死了?”
    “死了!”
    “哈哈哈哈……天道有眼!这贼人终于死了!”
    “他都活了一千三百年了,这让我们怎么忍得下去!”
    旁边人逐渐聚集起来,各大长老们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宋松冷眼抬头,看向众人,林诚站在首尾,冷笑着看着他:“宋松,你父亲欺压我等一千三百年,这笔账,你是不是该还了?”
    宋松不说话,握紧了剑。林诚低笑出声一道威压猛地压下,宋松当即跪在地上。不过筑基期的宋茜更是惊呼出声,宋松艰难抬头,想要拔剑,然而有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住了他的手。
    林诚轻蔑笑开:“你真该感谢你有个好父亲。”
    说完,威压瞬间收起,林诚将掌门令扔到他手中,冷笑道:“收着吧,宋掌门。你父亲说,玄天门是他一手创建,他的儿子,理应是玄天门掌门。”
    说完,林诚转身离开。
    宋松握着掌门令,似乎能感觉长者当年的温度尚在手间。宋茜仓皇站起来,颤抖道:“哥哥……我们跑吧……”
    宋松没说话,他抬起眉眼,慢慢笑开:“跑?你以为我们跑得掉?而且……”
    他笑出声来:“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为什么要跑?!”
    “他生前我未曾尽过孝道,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也要拱手让人吗?”
    “我不走,”他转过头去,闭上眼睛,痛苦出声:“阿茜,你走吧。我要留在这里。”
    宋茜呆愣在原地,片刻后,她收起仓皇的表情,她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一般,静静看着宋松,坚定道:“好,哥哥不走,我就不走。”
    小剧场:
    玄成和媳妇第一次见面。
    媳妇美貌如花,玄成英俊潇洒。
    生娃之后,玄成容貌不改,媳妇有一日想为玄成庆生,遂问:“相公,你几岁了?何时生辰?”
    玄成不语。
    媳妇催促之。
    玄成无语长叹:“本座……一千二百一岁有余。”
    媳妇愣了愣,随后抱着宋松转进了屋里,认真翻书。
    玄成疑惑:“娘子,你做什么?”
    媳妇从书中抬起头来:“我就查查,你大概遇到我哪一辈祖宗。”
    第24章 玄天门之九
    宋松坚持留在玄天门当这个掌门人,林诚给了他面子,私下里却吩咐了所有人对他倍加苛责。
    他身为掌门,却没有任何实权。领的灵石灵草比一般弟子还要少,穿的衣衫都是缝缝补补。好在他天赋绝佳,饶是如此,仍旧不断精进。一开始他还会和林诚起冲突,玄成给他留下的人都暗示他,要忍,以他的天资,总有一天能超过林诚。
    他一直没和宋茜完婚,因为林诚说宋茜的资质,配不上身为掌门的他。
    林诚将宋茜降为杂役,每日打扫玄天门。宋松想要找林诚理论,所有人却都拉住了他,告诉他,忍,要忍。
    一忍二十年,他以为自己会越发痛苦,然而怪异的是,人的底线似乎是一降再降。
    一开始林诚让他跪着擦他房间的地板,他想要拔剑,然而忍了二十年,林诚让他舔他的鞋底,他都觉得,似乎并不是那么不可忍耐?
    他被林诚羞辱,被林诚虐打,等虐打之后又恭恭敬敬让他当着掌门,给一棒给一颗甜枣,他只需要听话,一切都很好。
    于是一切一切仿佛都成了习惯。
    宋茜哭着问他,为什么不拔剑,为什么要忍。他就拉着宋茜的手,仿佛是告诉自己,要忍。
    忍到他比他强,忍到他能杀他。
    看着宋松一天天沉默,一天天失去了过去的锐气,苏清漪和秦子忱都皱起眉头来。
    “剑修没有忍这个字,”秦子忱眼里有了担心:“林诚这样做,是为了毁了他的道心。”
    一个剑修的道心,就是要学会拔剑,林诚一点点磨掉宋松的锐气,一年,十年,一百年,宋松一忍再忍,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忍耐一件习惯的事。
    “那如果是你呢?”苏清漪转头看他,不由得笑出声来:“峰主在他的位置,就能拔剑了吗?”
    秦子忱沉默不言,在苏清漪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拔剑。”
    苏清漪豁然抬头,秦子忱眉目淡然:“五十年前,我以为我可以不拔剑。然而后来我却知道,剑修之路,除了拔剑,无路可走。既已修道,哪里还能顾得上生死?”
    “我道心在此,拔剑才有一份突破的可能。若不拔剑,不过就是温水青蛙,数年之后,仍旧是死。还要死得狼狈不堪。”
    “正是如此。”苏清漪点点头,秦子忱仰望了一下苍穹,皱眉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着急了?”苏清漪笑着抬头,秦子忱有些意外,这样的环境,为什么这个人还是不急不躁?他不由得沉默了片刻:“你实话同我说,”他认真道:“你在符修一道上,到底什么水平?”
    符修剑修的水平不能单纯从修为上看出来,听秦子忱的话,苏清漪面色一僵,随后眨眨眼道:“你猜?”
    不用猜也知道,她一定是有些不可告知他人的奇遇。
    于是他皱起眉头:“你来天剑宗,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清漪答不上来了,她沉下脸来,冷声道:“峰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反正我不会害天剑宗就是了。”
    秦子忱点点头,也不再多问,转头道:“为什么我们一直困在这里?我再劈一剑如何?”
    “劈不开。”苏清漪冷笑出声:“这是宋松用他的命布下的回音阵,他用命布下的阵法,你一剑劈开了,多对不起人家的牺牲?”
    “回音阵?”
    “一个很简单的阵法,”苏清漪面色微冷:“对阵之人没有伤害,困住阵中的人,看完对方想让你看的回忆就可以离开。阵中一年等于阵外半刻中,他没什么恶意,只是想困住我们。”
    秦子忱没有说话,宋松坐在屋子里修炼,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往金丹之上再走一步了。
    没了多久,有弟子匆匆进来,焦急道:“掌门,不好了,”宋松睁开眼睛,那弟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宋茜师姐……被带到刑罚堂去了!”
    宋松豁然起身,朝着刑罚堂冲去。
    他来到刑罚堂时,满山的弟子站在刑罚堂前,宋茜被人压着跪着,她的衣服被人撕烂,露出白皙的肩和一半酥胸,全身伤痕累累,却仍旧止不住叫骂:“林诚你个老匹夫,你辱我不成还想陷害……”
    林诚坐在高堂上,微微一笑:“我辱你?你也不看看你的姿色身份,就你这样的,给本座当鼎炉也不配!”
    说着,他抬起头来,瞧见门口的宋松,微笑道:“宋贤侄来了,既然来来,就来管管这次的事吧。这事儿说起来吧,本座也觉得脸上无光。你这……未婚妻,”他一字一句,咬紧了这三个字:“她意图勾引本座,还在本座身上下药,这等下作之事,想必宋贤侄不会不管吧?”
    “我没有!没有!”宋茜尖叫起来,宋松没敢说话,林诚微笑道:“既然宋贤侄不说话,那本座就帮忙宋贤侄惩戒吧。在座一人一剑,别伤着筋骨,就算给这个贱人一个教训吧。”
    没有人敢动,宋茜还在叫骂,林诚剑从手中飞出,猛地划破宋茜的肌肤。宋茜微微一愣,全场一片寂静,紧接着就有女子的声音叫嚷出来:“大家怕什么,不就是个贱人吗?明明是被收养勾搭上掌门,还装什么清高!”
    “好,”林诚点头叫好,一颗丹药就扔到了说话那女子手里:“说实话的孩子,本座很喜欢。”
    见这样的阵势,所有人就都明白了风向。剑从弟子们手里纷纷飞出,大家叫骂着,越骂越觉得愤慨,仿佛中间真的是多么可恨的女子,飞剑一剑一剑飞出,割开了她皮肤,她的血肉,宋茜跪在原地,不出片刻,就变得血肉模糊。
    她整个人都仿佛是被淹在了血里,宋松呆呆看着,他的剑拼命悲鸣,面前的少女就这么定定看着他,全是乞求。
    拔剑……
    拔剑……
    拔剑!!
    少女的眼里仿佛有什么在怒吼,然而他不敢动弹,他拼命想着,他要忍,必须忍。所有人的剑上都染了血,宋茜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林诚抬眼看向宋松,微笑道:“怎么,宋贤侄,舍不得?”
    宋松张了张口,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地上的血衣少女挣扎着爬起来,在众人沉默中,一点点直起了身子。
    她全身是血,看不出原本的面容,一步一步朝着宋松艰难走来,仿佛是从血海中浴火重生。
    她的每一步都落在他心上,宋松全身颤抖,少女走到她面前,眼睛死死盯着他,手攀上他握住剑的手,低哑出声:“拔剑。”
    “阿茜……”宋松心中全是惶恐,宋茜猛地高喝出声:“你学剑是为什么!你的道是什么!你不是爱着我,你说要守护我,你说要守护你父亲留下的玄天门,你今天却连拔剑都做不到吗?!拔剑!我让你拔剑!”
    “宋贤侄,”林诚抿了口茶:“你不拔剑,我就要动手了。”
    宋松猛地缩紧了瞳孔,在林诚出手前,他终于拔出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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