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突然觉得他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可是转念一想,那小姑娘那时候才不过十岁多一点吧,还是个孩子的模样,自家王爷不会这么重|口吧。
    赵一擦了把冷汗,是了,那小姑娘如今也长大了,到了婚嫁的年纪了。
    念头还没放下,就见自家王爷从暗格里拿出了他珍藏了多年的东西,赵一本不想看,但是自家王爷压根不在乎被人看到,大大方方的就拿出来了。
    赵一猝不及防的发现了那是先夫人的丹青,还带着刻章的呢!
    只见自家王爷拿着先夫人的画看了良久,又拿着那小姑娘的画看了许久,又对比了一番,终于扯出了一抹冷笑,但是那双星眸里似乎有光,亮的不可思议!
    “把许三姑娘的事都说与我听吧,一件事都不要错过,我要全部有关她的。”赵显的声音带了些愉悦,又带着些紧张急促。
    赵一身形顿住,他听到了什么?!!原来你是这样重|口的摄政王!!!
    却被自家王爷冷眼一瞥,赵一瞬间觉得脖子有些凉,仿佛刚才他在心里的那些猜测都被摄政王一一知晓了一般。赵一觉得自己若是再在里面待下去,只怕命不久矣,他只能讪讪的出去候着了。
    里面说了什么他听不真切,但是眼见又过去了小半头,赵一不得不佩服起许家三姑娘,那小姑娘看来是入了自家王爷的眼了!
    赵显拧眉听着,每件小事都听的很认真,听到许泠小时候那些娇纵的事的时候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不,这不是她。
    “自从有一次三姑娘在寒冬腊月里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再开口的时候那性情就变了。温善许多不说,待人也极为礼貌和气,本来下人都不喜欢这个被宠坏的三姑娘的,但是后来都渐渐改观了,连二姑娘和老爷都对她疼爱有加呢。放在往日,老爷对三姑娘都不怎么关心的!”
    说话的是一个丫头打扮的人,她在许家待的时间最久,对这些也再熟悉不过。本来她的职责主要是看着许桐有无异动,但是后来知道自家王爷救过三姑娘之后,她也就自觉的开始留意三姑娘,这一留意,自然也就知道不少事情了。
    赵显眉头突然就舒展开了,那一刹那,室内的人仿佛都看见了圣光,明亮无比,绚丽的绽放着。
    后来的这个才是她!
    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论,她死后的第三年还有个青衣和尚跑来跟他说了些有的没的,他虽然不信,但是可能是心里还存了一丝期盼,所以至今都记得清楚。
    相思弦,尘缘浅。红尘一梦弹指间。轮回换,宿命牵,回眸看旧缘。
    果然被他寻着了!
    赵显心里涌起巨大的喜悦,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愉悦,时时刻刻都在浇灌着他干枯的心,让他有如重生一般,找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又活过来了!没有她的日子简直就不算生活,赵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了怎么多年的,每日都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只有在她墓前他才会流露出感情,只有在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才能让心跳动。若不是每晚梦里都有她,赵显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这样久,还能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其实,那些早在她死去的时候,他就放弃了。
    赵显含笑听完了她的所有事情,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你们三姑娘今日做了什么?”赵显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回王爷的话,今日太后下了懿旨,说是让三姑娘进宫陪着散心。”
    赵显挑起眉,伸手招来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暗卫就恭恭敬敬的领命出去了。
    等偌大的书房只剩赵显一人时,他看着大理石镶玉的案桌上的画,垂下了眸子,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
    他喃喃道:“永安,我该拿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大招biubiubiu
    ☆、混沌
    今日太后似乎心情不太好, 面上绷的厉害,见到许泠来了才勉强露出一个笑意。
    许泠不知是何故,但是她也不敢问, 就陪着说了大半天的话,又把平日里的趣事捡了些与太后说了, 太后才渐渐笑的带了几分真意。
    太后看着许泠白嫩嫩的小脸,颇有些感叹:“今日是我儿永乐的生辰,若是他还活着的话如今都该有孩儿了...他还在的时候就喜欢护着他堂妹,你刚进京可能不知道,他堂妹就是永安郡主, 也是个有福的,可惜身子太弱了...多好的孩子呀,现在却都不在了,只留下我孤家寡人,唉!”
    许泠身体一僵, 永乐是太子的名。
    是了,今日是三月廿七,太子的生辰。前世的每年的这一天,当时的太后和皇后都会设家宴,还会把成王和她都叫去, 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个饭。太子是个好兄长,每年的这一日他收礼物的同时还会为几个弟弟妹妹们备上几份礼物,每次永安和永平的都是最好的,经常都惹得永成她们几个眼红不已。
    再观太后, 夫君不在了,儿女也皆早她一步到了黄泉碧落,叫她如何不忧伤!
    许泠本来坐在太后身侧的绣墩上,她微微前倾,又靠近了太后几分,她还用小手拉着太后的手轻轻的晃动了几下。太后到底不再年轻了,一双柔夷虽然保养得宜,但是却不在如往日般的细致滑嫩。
    逝去的时光总是再也寻不到了。
    太后低头看许泠,只见小姑娘也是眼眶微红,她心里只当许泠心地良善,殊不知许泠正是因为经历过才这般有共鸣。太后轻拍了小姑娘的手背以示安抚。
    “看我,竟说这些伤心没用的。你来的时候一定还没有吃东西吧,现在该饿坏了,我一早吩咐了御厨做了几道你菜,只顾着和你说话去了,竟忘了还有这茬儿...传膳吧!”太后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吩咐宫人传膳。
    许泠赶紧道:“臣女来时在马车上用了些点心,一点都没饿着。再说了,能陪太后娘娘说会儿话是臣女的福分,臣女高兴还来不及呢!”
    太后听了果然很受用,又从手腕上褪了个镯子给许泠:“你若是不厌倦我老人家枯燥,尽可以进宫来玩耍,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我这几年身边也没有几个能说话的,你与我那侄女颇像,性子我也喜欢,甚是难得。”
    许泠松了一口气。用罢膳后她瞧着太后的脸色小心翼翼提议道:“我看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正盛,不若我陪太后娘娘一起去看看吧,权当做解乏了。”
    太后只当做许泠还是个小姑娘,自然是爱看些奇花异草的,便应了:“也好,哀家便带你去看看,省得你回去之后跟你母亲抱怨,说是连御花园也没见过。”
    几句话就把许泠臊的没边了,太后还在一旁笑...看来太后果然是好了,连玩笑都有心情开了。
    许泠把太后扶上了步辇,她自己就在步辇旁跟着。太后心疼她,有意让她上去陪着,许泠见推辞不过,才在太后脚下找了块地儿坐着,横竖步辇上铺满了波斯地毯,毛茸茸的,坐着挺舒服的。
    后面还跟了黑压压的一波宫女太监。
    许泠好久没有这种体会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她还是永安郡主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她是坐在当时的太后身边,如今她坐在现在的太后脚边,仔细论起来,这其中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步辇在半路就停了,因为恰好遇见了刚下课业的盛揽琛,当朝小皇帝。
    一众宫女太监们忙不迭的行礼,许泠在步辇上有些不方便,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最干净的年纪,此时此刻,阳光洒在如玉少年的身上竟然一种不真实感,仿佛阳光都不如他来的纯粹。他生的极好,只不过身子有些偏瘦了,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黑眸里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却奇迹般的不带羸弱之气了。
    许泠一眼都不敢多瞧的低下了头,心里又不免感叹,当年那个被宫人欺负的小男孩如今也这般大了。
    盛揽琛也恭恭敬敬的向太后行礼,目光瞥见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嘴角还噙了一抹笑意。
    “母后今日兴致不错,这是要去哪里消遣,不知可否带上儿臣?”
    太后浅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哀家要带着许三姑娘一起去御花园看看,赏赏花,你若是不嫌乏味的话我自是欢迎。”
    于是盛揽琛也一并去了,和太后有说有笑,许泠就在一旁听着,偶尔附和着笑一两声。
    到御花园的时候,太后的兴致来了,拉着许泠看了好多种花,还一一为她介绍,见许泠还能跟她有共同话题,所以她越说越兴奋。盛揽琛就在一旁看着,嘴角始终有淡淡的笑意。
    午后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现在虽然还是春日里,但是暖和的紧,叫人在日头下一晒还有些汗意,好在太后身后的宫人撑了仪仗来,多多少少也能遮些。
    但是太后毕竟不再年轻,过了一会儿就受不住了,她找了个凉亭坐下,还吩咐盛揽琛好好陪着许泠逛逛。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太后看上了她,想让盛揽琛立她??
    许泠心中惊疑不定。看着太后坐在八角亭里悠悠的喝茶,许泠很想说她还想陪着太后,但再看盛揽琛仍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她只好把心头浮起的疑惑咽了下去。
    盛揽琛一直都很有礼,始终与许泠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话也不多,只是简单的按照太后的吩咐带她逛园子,倒是让许泠没有那么不安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走的有些远了,太后所在的亭子在花树间有些若隐若现,太后的身影更是几乎看不清了。不知为何,太后身边的宫人和盛揽琛身边的宫人都没有跟过来,静谧的花林间只有她们二人,气氛说不出的尴尬怪异。
    许泠一直不敢抬头直视天颜,就只好把目光放在花草上。
    这超出了许泠的预料,她刚想提议回去,却陡然看见地上盛揽琛的影子正碾压过一株株的花影,向她迫来。
    许泠猛的抬头,发现盛揽琛已经近在咫尺了。
    鼻息之间充满了他少年身上好闻的龙涎香味,少年的容颜近看更是惊艳,他的皮肤本就带着些病态的苍白,连唇都没甚血色此刻在阳光刻意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有些干净不似真人。
    许泠微微侧过脸,深吸了一口气:“臣女...”
    意外的被盛揽琛打断了,他又凑近了几分,低了头,把带着些清香的呼吸喷洒在许泠敏感的耳垂上,带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的声音也是那般的干净好听,带着些少年变声的沙哑,他低声浅浅道:“别动。”
    许泠本能的后退一步,却被少年揽了腰。少年虽然瘦弱,但是比许泠高出不少,许泠还不到他的下巴。他这一动,就带来一种异样的威压,那是上位者才有的,能在片刻间叫人无法动弹的气势。
    少年的温度比许泠高上不少,他温热的大掌紧紧贴在她腰间,很轻,却很有力道,叫人挣脱不得,却又在她即将反抗之际迅速拿开,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许泠只好刻意忽略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她抬起小脸,却意外的看到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出现在眼前。牡丹含苞待放,比开的正盛的其他花都多了几分韵味,平添了几分清纯。
    “皇上...” 照例被盛揽琛打断了。
    “不是说了别动吗,”他发出几声轻笑,唇上也仿佛突然间染了胭脂一般有了些血色,他把那支花送到许泠手边,“它很衬你!”
    许泠呼吸一滞,半响也没有伸手去接。
    盛揽琛的黑眸里似乎有什么涌动,但片刻就被他压下去了。
    “不喜欢?”他的声音带了几分低沉,许泠从中听出了几分不悦。
    许泠摇摇头,垂眸道:“臣女不敢,只是世间万物皆有情,花自是在枝上最好看,若是摘下注定是要枯萎的。皇上不若把它留在枝头,让它安静的绽放一遭,才算得最美。”
    其实这话有些悖逆了,许泠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人家皇帝亲自摘花送你,你却说还没有枝头上的好,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盛揽琛却是只轻笑几声,用白玉般的指端轻轻揉捻着花瓣,道:“许三姑娘这是怪朕辣手摧花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此时的许泠的后背已经生出了一层薄汗。从前那个无害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如今这般,哪里还会有人敢欺负他!
    许泠刚要松一口气,却见盛揽琛又转回身,走到她身前停下。他的影子投在许泠的裙子上,许泠看着影子不说话,低头垂眸掩饰心中的惊俱...所以他又回来是做什么?
    良久,许泠才听见微风送来他的声音:“许三姑娘知道吗,你,像一位故人。”
    ......
    太后本来想让许泠在宫中小住几日,但是许泠却说顾氏为她请了师傅,课业不能耽误,所以到了掌灯时分太后才让许泠回去。
    坐在马车上,许泠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的脑子混沌的难受,有什么东西就卡在那里,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许泠扶着脑袋,皱着眉看着马车里太后赐的东西发呆。
    所以...盛揽琛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之前太后说永安是个有福的,可是,她落得那般下场也算有福?太后是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吗,所以她才这样说?
    越想越混沌,许泠难受的紧。身边的白英看见她这个样子不免担忧,还问她是否生病了。
    许泠摇摇头,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白英,你可觉得有些异样?”
    白英想了片刻,才道:“没有呀,好像今日姑娘在宫里待久了,身上都染上宫里香的味道了。”
    “你没有发现今日没有听到四春街口卖馄饨的叫卖声吗?”
    听许泠这样一说,白英才后知后觉道:“会不会是他们今日不做了?不对呀,现在马车应该过了东直道了,却也没有听到那街上卖酒酿圆子的声音...”
    她的话没说完,声音就软了下去,身子也倒在马车里铺的垫子上。
    许泠眼睁睁的看着白英倒下,却无可奈何,因为她自己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了......最后一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这不是她们平时走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窝又回来了~
    泥萌猜猜怎么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哈哈哈哈,看我正经脸~(^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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