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灿不敢反驳,抬眼看看他,又看看徐途,没有吱声。
    自打上次闹僵,两人谁看谁都不顺眼,原本逐渐默契的相处模式,片刻间又回到初见面的时候。
    这还是多天以来第一次说话。
    徐途撂下碗,嘲讽的说:“管得可真宽,又想给别人交代?腿长在我身上,想走就走,说不准故意磕一下碰一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秦烈拿嘴唇抿了抿香烟边缘,点着后,慢慢吸一口:“要是不怕残废,你随便。”然后问秦灿:“你准备在家待几天?”
    秦灿:“……”
    风向突然转移,秦灿有些措手不及,愣怔几秒:“哥,不走行不行?我打算在家里……”
    “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可是哥,我想留下教学生。”
    秦烈不搭那茬儿:“回去想考研还是想工作,有想法吗?”
    秦灿咬住唇,半天才放了句狠话:“这是我家,我不走。”
    “下次去镇上给秦梓悦拿药,顺便送你出去。”
    一句话,掷地有声。
    秦灿低着头,不自觉眼眶泛红。
    徐途在旁边添油加醋:“建议你拿根你哥头发走,回去化验化验,看看你是不是捡来的。”
    秦灿小声:“你别乱讲。”
    徐途耸耸肩,一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便有恃无恐地扬起下巴。
    末了,两人同时撇开眼。
    秦烈起身,去厨房洗干净手,半句话没说,出门找村长谈事情去了。
    这一来一往,放在别人眼中,又是另一番味道。
    向珊撂下碗筷,抱着肩靠在椅背上,冷冷看徐途。
    晚饭过后,徐途在屋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秦灿过来,以为她真的撇下她,自己去了。
    秦灿房间被她占去,只能临时和几个小丫头住一起。徐途直接过去找她,刚一进门,就见她正整理要带去的衣服。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秦灿回头:“等我一下,这就走。”
    徐途说不着急,背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她还是头一次来这边,房间要比她住的大一些,统共摆了三张高低床,先前有一张空着,正好留给秦灿睡。角落空位穿插几张课桌椅,对面是衣柜和五斗橱。这样一来,空间显得局促不少。
    她撩开上铺的纱帐看了看,转个身,一屁股坐下面床铺上,百无聊赖的看了会儿,她目光一顿,眼睛像被刺了下。
    对面下铺墙壁上挂了副画,镶在白底银线的框子里,两尺长,一尺来宽,像挂许久,画面已不如之前鲜亮。
    秦灿叫她好几声没反应,伸手过来晃晃:“你是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可以走了?”徐途这才回神,又问:“那张床是秦梓悦的吧?”
    她也没在意:“是啊。”提了背包,拉着徐途一道出去。
    好巧不巧,在院门口恰逢秦烈回来。秦灿对他有几分忌惮,脚步微顿,不自觉偷瞄徐途。
    徐途可没她那样畏畏缩缩,昂着头目不斜视,挺胸从秦烈身旁走过去,完全不把他先前的话放心上。
    刚走两步,身旁手腕儿便被拽住,往后一甩,徐途几步踉跄,眨么眼的功夫又回到院子里。
    她迷糊一阵,扭着手腕:“我来这儿是放松散心,不是蹲监狱,难道想干什么还要受你控制?”
    “万不得已我也懒得管。”
    徐途气极:“你松开手。”
    也说不上什么情绪,秦烈也觉得自己反常,看她这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攥得更紧:“说到底受人恩惠,所以作为回报,一些麻烦也推脱不开。”他大掌像把钳子,将她那细手腕紧紧困住,脸色暗沉,眉微蹙着,言不随心,一字一句尽是嫌弃。
    这种语气既冷硬又伤人,徐途一向无所顾忌,这次心里竟破天荒不是滋味,脾气上来,也没顾及后果,只管对着他拳打脚踢。
    秦灿想拦,但无从下手,她微张着嘴,面色有几分扭曲,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和她哥这么闹脾气。
    秦灿目光一闪,觉得他哥也有些不同,可到底哪里不同,一时半会也看不透。
    那边秦烈咬肌明显,用上力气,生拉硬拽把她往里拖。
    徐途跟他反着劲儿,身体向下沉,有点坐地耍赖的意思。
    到最后已经不是能否出去的问题,而是驯服与服从之间的较量。
    秦烈弓下身,打横将徐途一把夹住,抬步往里去。
    徐途前胸贴着他腰侧,手臂从背后抓住另一侧的布料,也不知道是哪儿,逮住就下了口。
    秦烈暗暗闷哼,只感觉一股濡热的气息从右胸下缘蔓延开,浑身上下蹿过一股微弱电流,他禁不住打个激灵,大脑空荡几秒,才感觉出些许疼痛来。
    他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手捏着她脸蛋强迫掰开,咬牙切齿:“是不是应该把大壮嚼子给你带?”
    “你放我下来!”
    她两腿挣动,身体往下溜,腰间的衣服不断蹭上来,露出一截白嫩嫩的腰线。秦烈大掌还箍在上面,只感觉掌心的肌肤滑不溜手,凉沁沁,还带着微微薄汗,像水中泥鳅,越抓越溜。
    忽然,指尖碰到一块半硬布料,手下温度也不似之前凉,倏忽警醒,在她感应到以前,迅速撒开手。
    徐途侧着身直接摔地上,造型颇具喜感,也顾不上喊疼,借着胸口那股怒气,往他腿窝狠踹几脚
    秦烈险些跪倒,伸出手又要逮她。
    徐途腾地起身,敏捷地蹿出好几米,冲秦灿道:“别傻站着啊,快走。”
    秦灿后知后觉,抱着书包,紧随其后跑出去。
    “徐途。”秦烈喊她一声。
    徐途在远处停下。
    秦烈拿手指点着她,“你行。”他胸口起伏不定:“八点以前要是回不来,咱就走着瞧。还有你。”他又点一下秦灿,对方一缩脖,他再没管两人,转身往院子走。
    一回身碰见向珊,她站在自己房门口,抱着手臂,像是极冷的上下摩搓着。
    秦烈转回视线,要回屋。
    “秦烈。”她叫了他。
    秦烈停在院中央,向珊慢慢踱过来,一片昏黄中,她精致的面孔上神情落寞。
    秦烈:“有什么事儿?”
    她嗫嚅片刻:“你这样和个女孩拉拉扯扯,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碍你眼了?”秦烈本就没消气,口气自然更冷硬。
    他不想继续交谈,向珊又追上一步:“你是不是和她……”她突然不敢说出这个假设,转而道:“你以前不爱多管闲事的,徐途她……很特别吗?”
    “这好像和你没多大关系。”他皱眉,胸口徐途之前咬过的位置又胀又疼,人也渐渐不耐烦。
    他往后退了小半步,脚尖一转,绕开她走。
    向珊:“最后一个问题。”
    秦烈脚步没停。
    她还是问:“如果那晚,徐途没出现的话,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秦烈动作稍微迟疑片刻,回想了下,知道她是说徐途故意断电那晚。
    他说:“没有如果。”
    秦烈说完,院中就留下她自己。
    他刚才那几秒的犹豫,向珊便知道徐途的出现,错判了她和他的结局。
    两行清泪落下,向珊攥紧拳,心中恨意更浓。
    秦烈回到屋里,顺手开了灯。
    脱衣服之前,顺道垂眸扫了眼,今天穿的烟灰色半袖,右胸口一小片深色印记,不方不圆,核桃般大小,在灯光下尤其明显。
    他抓住衣服下摆,翻上来兜头脱下,接着观察胸部,紧致油亮的皮肤上,刻着两排清晰牙印,周围凸起泛红,位置尴尬,距中心那一点仅剩几厘米。
    秦烈绷紧唇。
    过许久,才拿指头碰了下。他轻轻叹口气,意识到连日来一些变化,有些事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可有些事越来越分不清楚。
    面前有一条泾渭分明的河,两人分站两岸,他守着这头,原以为只要她不触犯他的领地,一切相安无事。可不知何时,他却先犯规,破坏了游戏规则,在无知无觉中踏进水里,湿了裤脚。
    ***
    另外两人绕过后面的小学校,步伐才放松下来。
    秦灿简直对她刮目相看:“你难道不怕我哥吗?”
    这会儿清风一吹,徐途冷静不少,想起那晚被他扔在鬼影子都不见的碾道沟,有些后怕。
    冲动是魔鬼!她埋头走路,嘴唇一开一合活动着。
    秦灿提醒:“问你话呢?”
    “不怕,怕他干嘛。”徐途嘴硬,反过来问她:“你很怕他?”
    “当然怕。”
    “难道你童年有阴影?”
    本是一句玩笑话,秦灿却忙不迭点头:“十五岁那年,考试的时候打小抄,结果被老师发现得了零蛋,家长会是我哥去的,老师当着全班家长的面通报批评,他回来不得了……”说着,夸张的缩了缩肩膀:“家里的椅子都打散了,我那小体格哪儿受得住,恰巧赶上初潮,流了一裤子血,我没妈妈,当时全家都傻了,我爸这才有机会给拉开。”
    “所以从小到大,我谁也不怕,就怕我哥。”
    徐途听得心惊胆战,这才发现,他对自己已经够仁慈,也对刚才行为更添几分悔意。
    秦灿舒口气:“自打那以后,我哥管我学习,成绩再也没下去过。”她侧身看看她,骄傲地挑眉:“不过有一点,我特别崇拜他。”
    徐途拇指和食指捏住两腮,嘴巴嘟起来:“什么?”
    “我哥是学霸,他初中和高中都跳过级,连高考都省了,直接保送的洪阳大学。”
    徐途若有所思:“那这么说,你哥比向珊小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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