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要比许双婉想的要明朗得多,应该说,她当初看中皇后的大气磊落一直都在皇后身上没有变,她还是当初那个坚韧内秀的齐家姑娘,并没有被狭窄崎岖的深宫变成了另一副样子,她对许双婉落落大方,直率真诚,这很出乎许双婉的意料。
    许双婉回去跟长公子说起这事来,也感言皇后与圣上,比她当初以为的还要相配。
    宣长公子关心圣上,但不怎么关心皇后,听了一耳朵,也没多问,不过回头跟宝络说起他那皇后的时候,他就把婉姬的话转告给了宝络。
    宝络得意不已,回头就说给了皇后听。
    皇后见到许双婉,也说笑般地跟她说圣上听她夸他们是天作之合,得意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许双婉见她说着都藏不住笑意,掩着嘴边笑边说,看她娇俏美丽的样子,她温柔地看着因情而分外动的皇后,嘴边的笑也一直没有断。
    她没有说,她其实想说的这就是好的感情能带给人的好的日子。宝络对皇后的呵护,让他的皇后能保持着她最好的品性,她不用去为博宠爱而费尽心机,也不用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她的手干净,她的心也是干净的,她被人珍惜宠着着,又如何不光彩夺目,让人目眩神移?
    同样的,许双婉很喜欢这样的皇后,幸福的人和幸福的事情能让人心生愉悦。
    这一年过去,开春皇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这时候春回大地,大韦四处皆已开始农作播种,商贩们开始走上了出去讨生计的行程,而上京赴考的书生们带来了各地官员们为他们所在的家乡所做的一些好消息,整个朝廷喜气洋洋,就是那些去年没捞到什么钱的世族大员们看着这气氛,都不得不露出个好脸来。
    西北齐家那边为给皇后娘娘贺喜,赶了八百八十八条上等马过来送礼,近千条骏马在京城中奔过,惹得京城百姓皆心痒痒,家中小儿更是撒泼打滚跟父母要一匹马儿……
    齐家马场这两年已起死回生,不仅如此,齐家的族人也带着他们当地的人做起了药材买卖,西北那边的人不用朝廷下令,就自行迁了很大的一批人去了柳州,在山清水秀的柳州落地生根了。
    林八笑来奏折说,再给他十年,他能把柳州变成中原的另一个金淮。
    熬过了最艰难的头两年,很多的喜事在皇后的龙凤胎后纷纷传到了京城,皇后也因此贤名传遍了天下。
    这一年的春闱是宣仲安主持的,宣相因此多了一批学生。
    朝廷眼看着是好起来了,但他的事情也更多了,这中间他因过于劳碌在上朝当中昏厥了过去,被抬回了归德侯府,因此朝廷大乱了起来,宣党与非宣党因他昏倒之事针锋相对,朝上朝下都恨不得吃了对方。
    说来旧派人马跟宣相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但这时候他们也希望宣仲安能暴毙而亡,宣左相的凝心力太过于可怕了,仅仅几年,听他号召命令的人越来越多,即便是他们自己的人手,很多人已在不知不觉当中投入了宣相的门下,越过了他们供其差谴。
    而宣党的人以新晋官员居多,但他们也是各存心思,人心也不一致。宣相在的时候,再桀骜不驯的,也会老实受他谴用,但他一不在,这是山中无大王,这林子里的鸟就都不听使唤了,且因凡是持才者皆傲物,本事不小的脾气也不小,谁都不服谁,遂宣相在家休养没几天,就听说朝廷诸事已经乱如麻,上上朝就是吵架。
    等这天宝络上朝都是带着大堆带刀侍卫上的朝后,宣左相更是无语,眼睛巴巴地看着冷眉肃眼的左相夫人,瘦削的俊脸看起来煞是可怜。
    只是左相夫人不为所动,没打算放人,倒是侯府的小钰君可怜父亲,摸着他的下巴道:“你听话,娘就不训你了。”
    宣相把她抱到怀里,又朝孩她娘望去。
    他抬回来那天,许双婉的手抖了一天,连只杯子都握不住,如果不是眼前有人要她照顾,她都要倒下了。
    这时候别说丈夫只用眼神求她了,就是他把刀子放她脖子上,想出去他也只有抹了她脖子一途。
    侯府已全然由许双婉当家,府中早已唯她令是从,现在即便是归德侯这个老侯爷在府里宴个客,也是先让人问过儿媳妇这边的意思,宣相想从病床上站到朝廷上,还真得她点头才能出得去,要不然,他这家一离,可别想轻易就能回。
    “嗯,你听钰君的。”见他还看她,许双婉摸了他的眼睛一下,神色淡淡,“你要是去了再抬回来,我看我到时候得跟您一块躺着,等着儿女给我们端药送水了。”
    宣仲安顿时就不张口了。
    等宝络在朝廷拿刀砍人的事一传到他耳里,他也是被逼无奈,把洵林撵上了朝廷。
    洵林今年才中举,连进士都不是,他上朝就是去代兄长站位的,打的都是来替兄告罪不能上朝的旗号,他一个小少年本来就有些羞涩紧张,等到了朝廷,在众人的唇枪舌剑当中顿时就结巴不已,连句通顺的话都说不出来,朝还没散他就满脸爆红,等朝一散,他羞愧得连侯府都不敢回。
    宝络带了他回太极殿,见小弟羞愧得连头都不敢抬,他拍了拍洵林的肩,道:“不怪你,这群妖魔鬼怪,朕也是每天一早要深吸一口气,扛着刀提着斧才敢去上朝。”
    现在新晋的不怕事的官员太多,旧派的大员也都是舍得一身刮的气势,没了宣相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话鬼话都不说的他就直接操刀的“仁相”在,这群人就有点镇不住了……
    “这,这跟我想的不一样。”洵林还是结结巴巴。
    “呵……”宝络听着笑了起来,“什么不一样?你想的是什么样的?”
    今年跟去年比,已经好多了。
    去年三个月半年都办不成的事情,现在吵个十天半月的就成了。别看朝廷现在吵得凶,那也是因为今年颁下的新令让旧派火冒三丈,积的怨存在了心里,这不左相一倒下,撑腰的不在,他们就要倒新派的台了,偏偏新派的吏部跟户部谁也不服谁,都想压对方一头成为六部之首,没有看着他们的,也是趁势窝里斗了起来。
    洵林就是听他兄长分析过形势,但这外面看着,跟插脚进来,那可是完全不同的形势了,这说跟做,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看洵林今天这傻眼的模样,宝络也知道他这是吓坏了。
    第149章
    洵林尚小,这等阵仗即便宝络一想心里火气也大,怪不得这个小公子。
    不过宝络也觉得他义兄把洵林扔进狼群也是对的,洵林毕竟是归德侯府的小公子,可不能与那些坐吃等死的勋贵后代去比,早把他扔进来多被咬几口,以后他就是这当中的一员了,胜过无数连朝廷的边都摸不到的所谓名师大儒所教的纸上谈兵的东西。
    这书本上的学问,可教不了人怎么当官,尤其是当一个厉精图治的人,这当中每一天的博奕,与在战场上厮杀无异。
    “我……”洵林羞愧难当,神情更是沮丧,“长兄是白教洵林了。”
    更重要的是,他这是败光他兄长的威名了。
    “多来两次,你习惯了就好,不要操之过急。”
    “长兄的名声,算是让我,让我……”
    宝络嘴角一翘,笑了起来:“你长兄的威名,可不是你能一个小儿能折损得了的,你长兄明天就是被抬着进朝廷,今日朝你吼的那群人,十个有九个都得在他面前当哑巴。”
    “你长兄威名足得很,你就不用担心你丢了他的人,就不会有人怂他了。”宝络又道。
    “圣上……”丢了人的洵林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欲哭无泪。
    宝络琢磨了一下,“算了,朕也不会安慰人,你回头自己想去。”
    这事是不能怪洵林这个小公子,但确实挺丢人的。
    宝络自认自己是个怂包,一旦天黑了出去走个路,都得亦步亦趋地拉着皇后娘娘的袖子不撒手,但他不管是当官,还是当皇帝,他在朝廷官场上对着那些草包他就没怂过,从来只有他骂得人哑口无言的时候,可没有人能把他逼得不敢张口的时候。
    他只有洵林那般大的时候,就已经敢带着一群人掀金淮官员的老底了,那时候他可只是个小童生,还是个没爹的小书生。
    洵林这胆子,是得练练。
    “圣上哥哥……”洵林更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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