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大的秘密被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轻巧揭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沉默着喝了一口酒。
    孙晋继续说道:“陛下日渐虚弱,已有五天没有上朝,暂由太子监国,家父听闻此事愈加着急上火,我没有想到他如此不看好太子,太子虽平庸,但如今朝廷清明,有名臣辅佐做守成君绰绰有余……殿下您……”他看了一眼周君泽,“您行事向来不羁,朝中言论如何您也是知道的,家父却舍弃太子执意拿出圣旨来扶持您,这其中原因家父不肯与我细说,他说只能告诉您。”
    周君泽想不出周景黎做了什么能让孙除动了除掉他的念头,周景黎从小心思不正,但没有犯过大错。孙除在朝中根基牢固,是先皇左膀右臂,又向来守旧刻板,把这种事情交给他也情有可原,只是……事情到他头上,他就必须接受吗?
    他把面前圣旨一推,“你的来意我明白了,不要再找我,有需要我会找你父亲。我还约了人,你先走。”
    薛嘉萝跪坐在塌上,把她鎏金盒中的宝贝拿出来,挨个排放。里面有哄孩子的琉璃小狗小猫玩具,也有成色尺寸都极为罕见、价值连城的猫眼石,她一一拿起,对着光眯着眼瞧。
    月河在她身后,将她垂在塌上的乌发发尾用绸缎束起,把她外衣解开脱掉,“该睡觉了。”
    薛嘉萝转过来,从猫眼石中看月河,“你现在只有这么大。”
    “好,我只有那么大。”月河把薛嘉萝衣服挂好,“红罗,夫人床铺收拾好没有?”
    红罗从床帏中退出,“好了。”
    月河捧着鎏金盒对薛嘉萝说:“来,收起来。”又说:“喝一口水,我们上床。”
    薛嘉萝也有些困了,月河说一句动一下,月河掀开被子让她躺进去,薛嘉萝陷进松软的被窝,她抓着被子,从亵衣下露出的手腕纤细洁净,脖子上还有点点红色印记。
    她问:“熙熙呢?”
    月河才说:“殿下……”
    从院门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清晰凄厉。
    薛嘉萝浑身一抖,缩进被子里,眼睛里全是惊恐。
    月河吩咐红罗:“你在屋里陪着夫人,捂着她耳朵,我出去瞧一瞧。”
    月河出去了,红罗用手捂着薛嘉萝耳朵:“不用怕,有奴婢们……不怕……”
    那一声惨叫后断断续续还有声音传来,似乎是鞭子抽打划过空气的声音,含糊的求饶声,一阵哄闹过后,突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红罗预感到什么,忍不住开始发抖,捂着薛嘉萝耳朵的双手不自觉开始用力。
    薛嘉萝感觉到疼,挣扎起来。
    这时候,周君泽推门进来了。
    他外袍不知所踪,头上玉冠也歪了,面色阴沉没有表情,眼睛里道道红血丝。
    让红罗恐惧的是他手中鞭子,乌黑明亮,被他折叠起来握在手中,仿佛随时会抽下来。
    她瘫软在地上:“殿、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周君泽一步步走过来,传来他身上浓重的酒味,昏暗灯光下他眼神冷酷又专注,沉沉地放在薛嘉萝身上。
    红罗大脑一片空白,“殿下饶命……在东宫……是奴婢失职……”
    周君泽看着薛嘉萝的眼神转向她:“说下去。”
    “是奴婢被人哄、哄骗……侧妃……侧妃……”红罗眼泪鼻涕横流,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来,月河飞扑过来跪在周君泽脚下,“殿下息怒!”
    周君泽没理她,继续问红罗:“东宫什么?”
    红罗抬起头,蓦然看见月河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她后颈竖起一片汗毛。
    月河眼神狠厉万分,似乎她只要说一个字,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杀了自己,比熙王还要可怕。
    月河很快接话道:“红罗在东宫被人哄骗,离了侧妃身边,让侧妃醒后哭了很久。红罗自知失职,日夜难安,请殿下责罚。”
    周君泽黑沉沉的眼睛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继续看着薛嘉萝,“滚出去。”
    月河直起身,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薛嘉萝,拉起红罗咬牙出了门。
    门关上了,门外沉寂一片,门内的薛嘉萝从被子下露出眼睛看他,过了一会小声叫他:“熙熙。”
    周君泽喝了很多酒,目光却是沉静有力的,他用鞭子手柄轻轻梳理着薛嘉萝额头乱发,“怎么不起来迎接我?”
    薛嘉萝掀被子坐起来,伸出了两条胳膊,仰头看他,目光澄净犹如碎光粼粼的春湖,在别人魂飞魄散的时候她没有惧怕。
    周君泽几乎是同时放松了手里握着的鞭子,俯身将薛嘉萝压倒在床上。
    他紧紧地搂着她,好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给你讲个故事……”
    “有个孩子是家中最小,本以为自己是父母心头至宝,无忧无虑到六岁,忽然偷听到他母亲与下人的谈话……”
    “他的母亲说,生下他,是怕他身体不好的大哥早亡,但他大哥活下来了,还有了孩子,早知道不该生下他……让她中年产子亏了身体,孩子父亲也不见有多么看重这孩子……”
    “他的兄长呢,处处纵容溺爱,无论他闯多大的祸都会包庇他、放纵他,人人都知道他爱护弟弟,却没人知道他私底下如何堤防他,变着花样地策反他身边的任何人,不给他留一丝余地……”
    周君泽顿了一下,“你说,他是不是很苦?”
    薛嘉萝晕头转向,从没人跟她说过这么长的话,“苦不好。”
    周君泽在她胳膊上狠捏着,“他作为一个多余的孩子生下来,每一天都是苦的。”
    他的脸埋在薛嘉萝柔软冰凉的发间,“苦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苦的哇哇的。
    ☆、荷花肚兜
    他躲在拐角处, 看着几个太监快步离开后,猫着腰走出来。他手里捧着托伴读从宫外带入宫的桂花酥, 在太傅授课时偷跑出来就是为了给他生病的母后送桂花酥。
    他悄悄来到窗下想要从窗子进去,听到他母后的声音:“太子今日为何没有来?”
    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回答:“太子妃昨日又与太子闹了起来, 太子伤心伤体,招了太医。”
    “这个太子妃,真是不知所谓!”母后明显有了怒意:“太子身体这样了还要与他生闲气, 一个姬妾让她整整闹了五六年还不够!”
    嬷嬷安慰道:“娘娘息怒,回头将太子妃叫来好好教导就是了,您也别伤了身。”
    一阵沉默过后, 在他想要推开窗子时忽然听到他母后这样说:“生下阿泽后我伤了身, 早知如此不该冒这个险的……太子已经有了嫡子,陛下正值壮年, 阿泽……一点用也帮不上……”
    “陛下国事繁忙,对待阿泽也不如太子小时那样疼爱重视,我当时是病急乱投医了……”
    他怔怔后退了两步,怀里的桂花酥也落在了地上。
    他蹲下想捡起来, 眼前一晃,面前桂花酥忽然变成了白纸, 一只大手执笔在纸上写下一段话, 放下笔后,盖上玉玺。
    那双手收走了,一个声音在头顶:“看得明白吗?”
    他看清了上面所写内容,心脏扑通乱跳, “父皇……”
    他仰起头,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光立在他面前,胸前五爪金龙正对着他。
    “看明白就收好,不要到处嚷嚷,让你皇兄知道了伤心。”他背着手转身,“你皇兄还在,这便只是一张废纸,日后要是你敢拿出来作乱,自会有人替朕收拾你。”
    刚才还火热的心仿佛掉入了冰窟,那背影消失的无影踪后,他才轻声道:“儿臣明白了。”
    周君泽睁开眼睛,面前正对着薛嘉萝后脑勺,昨晚没有洗漱没有更衣就睡了,周身一股酒味,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薛嘉萝被他挤得贴在床边,她已经醒了,因为周君泽搂得太紧无法动弹就自己玩。
    周君泽在她头发上亲了亲,“醒了?”
    薛嘉萝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周君泽把她翻过来,从那样的梦中醒来不是孤身一人实在太好了,他把脑袋埋在薛嘉萝胸口中,身心放松眯了一会,“去拿我衣服过来。”
    薛嘉萝搂着他的脑袋,手指从他头发中穿过,用手指绕着玩,没有应声。
    周君泽隔着衣服在她胸前咬了一口,“去。”
    如今薛嘉萝为他穿衣的动作称得上熟练了,乱发蓬松间巴掌大的脸严肃认真,跟一个又一个衣带纠缠。
    周君泽从她额头亲到眉毛、鼻子、下巴上,一下一下,力道轻的像羽毛。
    “好了。”薛嘉萝很是得意。
    她还是衣衫凌乱的模样,亵衣敞开着,粉色荷花肚兜松松垮垮的露出一侧圆润的弧线,他从侧面的弧线亲上去,吻出一个淡红色吻痕,好像雪地上落了一片红梅花瓣。
    薛嘉萝有些痒,一手横在胸前护着自己,一手推着他肩膀躲,“不对,不是那里。”
    周君泽笑了笑,捏着她脸颊亲了上去,禁锢她的舌头,控制她的呼吸,亲得她快要哭出来才罢休。
    薛嘉萝呼呼地喘气,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她隐约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好半天才说:“你坏!”
    周君泽的手绕到她脖子后,将肚兜绳结系好,遮住了刚才的痕迹,“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薛嘉萝还在生气,满脸不高兴。
    周君泽在她屁股上一拍,“要我亲你还是揍你?”
    薛嘉萝捂着自己屁股,被他一吓唬立即说了:“你说……你说苦……”
    “还有呢?”
    薛嘉萝绞尽脑汁:“你说小孩子太苦了……”
    周君泽放了心,知道她压根没记住,不会被别人哄着说出来。他亲了亲薛嘉萝,帮她把肚兜剩下的绳结绑上,“对,小孩子太辛苦了,你要是生个小傻子更辛苦……所以你永远也不会有……”
    “你才是小傻子。”薛嘉萝拉着肚兜领口,“太紧了,难受。”
    吴玫早上醒来后才知道昨夜凉风院出事了。
    “三四个凉风院侍女,都是抬着出去的……张管事昨夜下令凉风院不许外传,奴婢是偷听来的……”吴玫最信任的侍女来自吴家,机灵敏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上心,“她们没仔细说为什么,仿佛是王爷一去就发起脾气,打了人……是不是凉风院那边惹王爷生气了?”
    吴玫细细思索,问她:“王爷昨夜在何处?”
    侍女迟疑道:“这……没人说……”
    “你去打听一下再来回我。”
    打发走侍女后,吴玫对着镜子梳妆,一只手用了力气将茶杯放在桌面上。
    吴玫抬头看向那个侍女,“我让人叫你来了吗?”
    “没有。”圆脸侍女笑盈盈的,“不过不是奴婢想打扰您,实在是主子催得紧。不然王妃写封信解释?要么奴婢进宫一趟,对陛下讲一讲您在王府里都在做什么?”
    当日皇帝召见她,这个宫女就在当场,她看见了自己为了当熙王妃不顾一切的模样,她也知道自己对皇帝许诺一定会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吴玫面无表情继续看镜子,“我记得期限是半年,这才过去一个多月,我根本没有接近王爷身边的机会。”
    圆脸侍女一皱眉,“哎呀,奴婢忘记跟您说了吗?前几日宫里来信,说期限改为三个月了。”随即她又笑:“王妃何苦忧愁没有机会,您需要什么告诉奴婢就行了,比如说需要王爷何时不在府里,需要凉风院出点什么乱子……别这样看奴婢,奴婢只是见您惦记凉风院多日了。其实只要您能帮陛下做完这件事,或许陛下心情好了,能帮您完成您的愿望呢。”
    吴玫冷冷说:“我不至于没脸到对一个傻子下手。”
    “形势比人强,您觉得她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傻子,可在殿下那里,却是他的心肝宝贝。您不是想知道昨夜殿下在哪儿吗?奴婢告诉您,熙王昨夜醉酒在凉风院出手伤人,可是一进薛侧妃屋内就安静了,到现在也没有出来……薛侧妃这手段,说她痴傻真是让人怀疑……”
    吴玫脑袋嗡嗡的,她一拍桌子:“闭嘴!”
    圆脸侍女终于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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