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尤静婉去提再好不过,不论成不成事儿,只淮扬质问,也并非说不清楚。
    尤静婉一个才入府的通房自是想着法子讨好主子爷,见大爷心系母亲,稍一打听便知一二,自家好姐妹又是在栖意园中,难免不生出一些旁的想法出来。
    柳大老爷这里拿定主意,就让李管事去霜枫院里请了大爷淮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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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沈鱼那里同柳淮扬告了假,一早儿便由芣苢引着去了柳府后花院处的夏荷小筑。
    尤静婉早就得了信儿,沈鱼到时,她已是等候许久。
    沈鱼远远的便瞧着个亭亭玉立的粉装佳人,站在汉白玉彻成的台阶上翘首以盼,一身寡淡的粉衣愣是带出几分初夏时分的明艳,不是尤静婉还能有谁?
    沈鱼提着裙摆快走两步,尤静婉见人过来,也是急急从那台阶上奔了下来,哪里还有一个顾念着女子该有的仪态万千。
    “小鱼……”尤静婉一双杏眼此时便是含着盈盈水光,几滴泪珠将落不落的模样,更是惹人心生怜惜。
    沈鱼原想来一出相见欢的,哪里受得住她这个,忙从袖兜里掏出个帕子,递了过去,笑道:“你我姐妹两月未见,时间又紧迫的很,可莫要就着这原就不大宽裕的空档哭出一缸子泪来。”
    尤静婉一听,哪里还有久别初见的伤感,赶着便破涕为笑了,接过帕子拭一拭泪眼,不依的轻轻推她一把,嗔一句:“顶没良心个人儿,亏我这两个月日夜担心,如今好容易才得见一面,不过是个喜极而泣罢了,你却又来笑我。”
    沈鱼自然觉得理亏,栖意园里旁人进不去,她自个早也不敢提,便是拖了这两个多月才同静婉见上这一面。
    中见她往后退上一步,作一副翩翩公子的调调出来,像模像样的躬身作一个辑:“都是我的不是,累静婉美人白担心一场,这里便给美人赔个不是。请姑娘受了小的这一礼罢。”
    却是把个纤腰还未躬下,便让人止住了,尤静婉拽了她一把,一边笑着,一边将人拉着迈进了夏荷小筑里。
    桌上香茶点心早就备的一应俱全,沈鱼随着尤静婉落了座,这才细细打量了一番佳人。
    倒是比原在清平坊时更加水灵了几许,美人就是美人,不过是换身衣裳,往头上添几件首饰罢了,姿态风姿只更胜从前许多。
    尤静婉此时也是拉着沈鱼的手仔细瞧着,柳二爷脾气秉性古怪的狠,一开始倒是着实为沈鱼担捏了一把子汗,她原来就是个不大拘泥的。后来又听府中众人传言,说是柳二爷新得的通房沈鱼十分的受宠,恨不能让柳家二爷日日捧在手心里疼。
    栖意园里左右她也进不去的,旁人也不敢随意的打探,余下四个从清平坊里一并进来的姑娘又皆在二房里伺候,并不亲近。她也只能自个关起门来干着急。
    如今一看才算是放下心来,旁的不说沈鱼如今的好气色却是非昔日能比。
    一件八成新的淡红色衫子,十分简单的款式,倒是显得几分利落,想是栖意园里自是要伺候柳二爷日常,太过繁琐总是不大便利的。原本枯黄的头发如今倒是显出几分光彩,只那发间饰物未免少得可怜了点,一朵小小海棠珠花,再加一支玉钗,便再无其它,实在是寒酸了些。
    看来府内的传言,这会子便当真只是传言了,实在是不能尽信,看小鱼如今这般光景,只怕并未外人传言的那般受宠罢,尤静婉暗暗想道,转念又有些失落起来,若是如此,那大爷先头同她说的那一件,可便是难办的紧了。
    沈鱼见尤静婉久久未语,面色也不是十分的好,不由得担心一句:“刚头还好好的,这会怎么这般神情,若是心中有事儿,只管同我说了便是,我虽是不济,不定能不能为你分忧,但也好过你一个人悄悄在心里为难。”
    尤静婉抿一抿嘴角,又握了握按在沈鱼手背上的那只手,叹息一句:“原在清平坊时,咱们便见天儿的盼着有朝一日能让官家买了,从此便是一水能吃得饱穿得暖的好日子,却是不曾想过,好日子原是有的,只看你够不够得着。”她停下细细瞧了一会沈鱼日渐白皙的莹莹小脸,禁不住沈鱼再三催促,顿了顿才又道:“咱们这么多年姐妹,我也不瞒你,这次见你,大爷那里原是给我派了任务的……你在栖意园里待了这许久,二爷同大夫人那里的恩怨想必也能觉么出一点的,大夫人如今的光景越发不济,大爷知晓了我同你的关系又怎会不加以利用一番呢?”
    沈鱼听到这里便有几分了然,瞧着大夫人如今的光景,能找上她的,无非是为了栖意园中那味救命的良方罢了,想了想又问一句:“大爷那里是如何同你说的?”
    尤静婉拉拉杂杂的将个柳府里长房旧事儿同沈鱼说了个几分,这事儿原就是她从别处听来的,虽未全面,但也足够叫人猜出详细,沈鱼这里正暗自思量,又听尤静婉叹息一句接着道:“大爷原说若是我玉成这件子事儿,便许我姨娘之位,柳二爷的脾气秉性如何府里人人皆知,小鱼我自是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若那药这般好得,那大夫人那里又怎么会受这许多年的罪呢?什么姨娘我半点子也不稀罕,只愿你我能平安的度过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辈子便是最好的了。”
    沈鱼听她这般有些赌气的话弯了弯一双晶亮的眼睛:“咱们二人一向是你最沉稳,怎么如今这般牢骚起来,大爷既然同你说了,这姨娘的位置又哪里的是你想要便得,不要便算的?静婉,大爷同你说的这事儿,若是成了最好,从今往后你便是大房里的姨娘,否则……”怕是已经没了活路,深府里的陈年旧事儿,让你知晓个一点半腥,便叫你没了全身而退的机会。
    沈鱼自是没同尤静婉说个分明,只轻轻拍一拍紧紧覆在她手背上的玉手,弯一弯嘴角,作出个轻松的模样宽慰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二爷的药,我倒是有机会伸一伸手,只那药方却是个难如登天,温太夫的药庐除了芣苢一向不许人靠近的。”
    沈鱼这话说的着实是有些保留,那药方她自是见过的,抄上一份,送给静婉换个姨娘,实在是举手之劳,只她却是不能这般。
    其一,柳淮扬同大夫人那桩恩怨并非是她们这些个小小通房可以插手,一个不甚便是个要命的事儿。
    其二,这般重要的物件柳二爷竟是不吝给她瞧上一瞧,如若不是十分的信任,那便是二十分的试探,若是前者那她自然是不能辜负的,若是后者……这样深的坑既然瞧了出来,她自是不愿意跳的。
    大夫人那里是死是活她并不关心,也不值当,只是静婉……她不能不管。沈鱼微微的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总归要想个法子才好,如何才能不让柳二爷的良方流出栖意园外,又能让静婉交了差事顺顺利利的作个姨娘呢?
    第20章 禁足
    栖意园内。
    沈鱼伺候着柳怀扬用了药。
    放下手里的药碗,探一探柳淮扬的脉象,微微皱了皱眉头。
    当日她写的方子,七七八八的也用了一段子时间了,效果却并不是十分显著。
    柳淮扬身上的毒虽未见清出去几分,脸色却是好了一些,也算自己没白费心思。
    倒也不难想的明白,当日她顾及柳淮扬身子内理让个沉年旧毒磋磨亏损的利害,且又是用惯了那药,唯恐心急生变,便只循序渐进,并不曾大刀阔斧的改那方子,君药未曾动上一味,只添加置换了几味臣药,见效甚微也不大意外。
    沈鱼心中暗暗想上一回,得找个时间去趟药庐,同温方认真详细分解一番才好。
    沈鱼哪里又知道,温方自那日得了她的方子心后,又见用在柳淮扬身上颇见成效,别的不言单单只那面色便是好上几分,恨不得每天都想抓着沈鱼促膝长谈一番,却是让柳怀扬吩咐的暗卫困在药庐一步也踏不出。
    每是急得茶饭不思,方法想尽千番,耐何对方身手不凡,况且又是寡不敌众,温方索性搬个椅子坐到药庐门外,看着那几个一身黑衣短打的壮汉,心想柳淮扬倒是高看他一眼,一向不示人前的暗卫,就这么一字排开双目炯炯只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莫说一个活人,便是一只苍蝇也是飞不出去的。
    温方起先不解,自己到底是又哪里得罪了那位活阎王,至要这般劳师动众,便捉了过来取药的芣苢问了个究竟,百般追问,芣苢才吱吱唔唔的道出他自己个的猜测:“那日晚上随意居里,温大夫似乎激动之下,扯了沈鱼姑娘的衣袖,爷当时就变了脸色……只是您只顾着同沈鱼姑娘讨论方子,未曾留意罢了……”
    温方久久无语,柳淮扬这醋吃的未免……未免太无理取闹了一点,究其原因到底是为了谁的身子,不涌泉相报就罢了,这会子竟为着这样的小事脸一翻就禁了他的足,这是想生生将他困死在药庐。
    温方又抬眼看了看,几米开外的几尊煞神,心中一句叹息……试问谁人能把恩将仇报诠释的比柳家二爷更加完美?
    没有,普天之下再找不出比柳淮扬更黑心之人。
    可怜他这边在药庐对着几个黑脸黑衣的煞星两两相看无语,只怕那位爷在栖意园中肆意的很,指不定正抓着小姑娘的手,吃着嫩豆腐呢。
    润泽堂里并非如温方说的那般旖旎。
    柳淮扬坐在宽大的青玉案后,德叔恭敬的立在案前,说的是南疆一行的种种事迹。
    德叔见柳淮扬听还算有几分兴致,免不得多说几句。
    他从小看大的主子,因着身体原因便没出过帝都,走过最过的路程也不过是从栖霞山林家到柳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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