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饺子的喜娘立在一边,真是腿都快被吓软了。晋王和王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一个大婚之夜就说要被休弃,一个更是直接放狠话要杀人。
    晋王府太可怕,还是趁早出去吧。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当布景板,裴珏敛了神色:“罢了,你们下去吧。本王同王妃说说话。”待众人一走,又起身给季瑶倒了一杯热茶,喂她喝下了才说:“没有孩子,咱们过继一个就是了,不必听信这些有的没有的。”
    喝了一杯热茶缓解了几分胃中的不适,又听了裴珏这话。说是不动容也是不能够的,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季瑶遇到过很多男人,大多是只要有孩子,女人就算是死了也不打紧的。但裴珏这样为了自己的女人可以不要孩子的,还真是少之又少。感动之余,她挽上他的臂弯,嗔道:“不必过继,纳妾就是了。”
    裴珏脸色陡然冷了:“纳什么妾?!你若不知道我的心,我今夜就好好证明给你看。”
    季瑶笑得直不起身,又在他唇上吻了吻:“出去吧,我等你回来。”
    出嫁(下)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裴珏这才起身出去了。不少人已然入了席,正互相灌着对方,见裴珏出来,纷纷向他道贺。裴珏倒也大方,举了酒先感谢众人前来捧场的美意,将美酒一饮而尽后,这才又招呼起众位宾客来。
    而身为唯一一个哥哥,好不容易在一双儿女满月那日回到京城的裴璋于情于理也该来应个景。看着裴珏一身喜服立在堂中,他心中止不住的酸泛起来。头上两个皇子早夭,他实则才是皇帝的长子,素来也是极为受到重用的。没成想妹妹做了那样的事,惹得母妃受到了厌弃,更没想到去探望妹妹之时,遇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季珊。
    除了季玥,季家剩下的两个女儿都是花容月貌,季瑶容色明艳逼人,即便是惯于收敛,但仍然掩不住那股子动人;而季珊没有季瑶的锋芒毕露,自由清丽,又因为守孝清减,更是楚楚可怜。男人没有几个不爱楚楚可怜的女人,那样能够激起保护欲,双方干柴烈火就勾搭上了。
    没成想,季珊竟然怀孕了,这事还被季瑶利用起来,一状告到了皇帝那里。皇帝震怒非常,故此整个郁贵妃体系的所有人都被牵连了。
    端着酒杯,裴璋看着弟弟冷冽的面容上挂着和素日不和的笑意,更是觉得刺眼了。裴珏的为人他很清楚,这样的神色不会出现在他脸上,只因为他娶到的是季瑶。想到初见季瑶之时,她立在白雪红梅之中,仿佛仙子出尘,裴璋真是想要捏碎手上的酒杯。此次季珊的事,皇帝震怒也在情理之中,但让裴璋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长平侯府竟然没有被皇帝怪罪一丝一毫,季延年请求辞官也被皇帝给驳了回来,改作了罚俸。世家大族,谁没有自己置办的家业,俸禄之事也并不放在心上。
    同样都是季家的女儿,为何季瑶样样出众,能为京中所有人所称道,季珊就让自己被帝父厌弃到这个地步?
    季延年还是正三品上同平章事,那可是宰辅,和这样的人家结亲,能给裴珏未来增添多大的助力?况且平南侯霍文钟是姐夫,河南道大都督王怀之是姑父……转头看向抱着儿子的王妃,裴璋心里不平衡了,王妃虽不差,但比起位高权重、势力盘根错节的季家来说,根本就是完全不够喝一壶的。
    裴璋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灌了好几杯闷酒,转头则见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男子起身,端酒去敬裴珏,目光顿时深沉起来——那是安定侯世子褚乐康!
    “恭喜晋王殿下。”褚乐康神色没有半点异常,端着酒,恪守着君臣之礼。裴珏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身材比起往日又健硕了不少,脸庞更是独显沧桑,看来在军中历练得虽说辛苦,也为他增添了不少男性魅力。不过面对曾经的情敌,裴珏当然做不到不记仇,淡淡的扬了扬酒杯:“褚世子。”
    要说这么久以来,褚乐康不觉得遗憾也是不能够的。只是当日也就想明白了,季瑶看来并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她更不是目光短浅之人,自然明白就嫁入天家需要承担的是什么,既然她选择了裴珏,说明和裴珏是真心待对方的,既然如此,他若是横插一脚进去,岂不是给两个人恨?
    想透了这一点,褚乐康释然了,只是释然归释然,心中的苦闷却不能瓦解半点,转身就投去西北大营了,通过军中的挥洒汗水来发泄,婚事也就被搁置下了。
    他是个武夫,自然有习武之人的豪迈,此刻肯来敬酒,必然是真心祝福裴珏和季瑶百年好合的。
    双方各怀心思的饮了一杯酒,褚乐康自认了了心愿,便要离开。谁知正要沿着抄手游廊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哑的笑声:“褚世子委实好雅量,如若是我经历了如此,不知会不会记恨他。”
    虽说是个武夫,但不等于没脑子,这指向性这样明确的话,,让他蹙了蹙眉,转身间一身衮龙袍的裴璋立在身后,忙拱手施礼道:“端王殿下。”
    裴璋温和微笑:“褚世子这就要走?”
    “是,祖父祖母年岁大了,没能前来,臣原该回去陪伴。”对于皇子之见的相争,没有臣子不明白的,以皇子之尊,也不必亲自来叫住一个臣子,只怕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世子孝心可嘉,令人动容。”裴璋盈盈含笑,又看向了堂中灯火通明,“还是觉得留在此处难堪?”
    好么,果然还是出来旧事重提的。这京中有很多不算是秘密的秘密,譬如褚家曾向季瑶提亲的事。季家并未应允,褚老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只像往日一样疼爱季瑶,但褚乐康到底有个心结,这才负气去了西北大营之中历练。
    念及此,褚乐康含糊道:“晋王殿下的大喜之日,臣为何会觉得难堪?殿下并未给臣难堪。”
    裴璋朗声笑道:“是否觉得难堪,只有世子才知晓了。毕竟如今的晋王妃,早些时候兴许是安定侯世子夫人。”
    他故意提出这一点,想让褚乐康对季瑶和裴珏生出恨意来。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又是个哪儿哪儿都好的世子,却被那样拒绝,若能对这两人生出恨意,必将成为自己的助力。毕竟褚家在军中的影响力绝不逊于王怀之这个河南道大都督啊。
    然而褚乐康看着他,半晌后才道:“三姑娘和晋王殿下心心相印,理应结为夫妻。君子不夺人所好,臣又何必当个恶人?况且祖母素来疼爱三姑娘,自臣此次回京,只将三姑娘当做妹子看待,何来殿下所言的难堪?”说罢了,又施了一礼,“臣还急着回去照料祖父祖母,便不陪殿下说话了。”
    不料他竟然对自己的这份示好全然不放在心上,裴璋挫败得不成样子,看着褚乐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牙都咬紧了。此刻正值宾客出来,他就是有怒意也不能发作,又见端王妃和乳母抱着孩子过来,梗着脖子斥了一句:“怎的现在才出来?”
    端王妃不明就里,又给他这样的语气唬了一跳,虽是委屈,但也不敢和他闹,只好忍了:“孩子方才闹,我哄了一哄。”
    看着两个孩子或是偎在端王妃怀中,或是偎在乳母怀中,皆是怯生生的瞧着他,裴璋稍微找回了些神智——好歹是他的发妻,更为了他接受了不属于自己的两个孩子,视如己出。“是我话重了,咱们回去吧。”
    端王妃虽说难受,但也无奈,只好去了。
    *
    裴珏送了要紧的几人去了,又见自家岳父脸色铁青的瞪着自己,寻思了一阵,似乎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让岳父不满的事,正要上前询问,谁知他一甩袖子,走了。
    裴珏无可奈何的回了喜房,进门愣了,三公主正和季瑶说话,霍柔悠则立在季瑶身后,她的凤冠早就去取下了,如瀑的青丝正在被霍柔悠梳成辫子。
    见裴珏立在门口,霍柔悠率先红了脸,小手也不知道该不该从季瑶头发上拿下来:“四表哥……”
    见她局促至此,季瑶不免好笑,按着道理,新郎进来,陪新娘说话的小姑子或娘家人就该走了:“不必理他,梳完了再走。”
    霍柔悠忙应下,顶着裴珏的目光硬是将季瑶的长发梳成了辫子,三公主笑得直不起腰,待梳完了两人结伴而去。裴珏顺势拥了季瑶在怀:“好端端的,怎想着取了凤冠梳辫子?”
    “往后就没有时候能够梳辫子了。”季瑶施施然笑道,将脸埋入他胸口,“你说是不是?”
    嫁为人妇,自然是不能再梳辫子,而是只能挽髻。裴珏心中一暖,将她拥得更紧了,细密的吻落在她发顶:“瑶瑶,你肯说这话,我很欢喜。”
    季瑶:……所以你是觉得,就差最后一步洞房了,我还不承认是你老婆?
    被裴珏的态度激发出了吐槽属性的季瑶抡起小拳头垂了垂他,顺势滚到床上:“我今日好累,想要休息了。”
    见她慵懒如同小猫,裴珏勾起笑容,轻轻躺在她身边,用手肘撑着自己,另一只手将她揽在怀里:“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吩咐他们给你做。”
    他喉中薄荷清冽的香气混合着酒的醇香喷在脸上,季瑶有些醉了,微微侧过身笑道:“不吃了,大外甥。”
    这话可是捅了大篓子,裴珏现如今最深以为恨的就是不知自己的心意而称她为“姨妈”的日子,怎么想怎么奇耻大辱,一口咬在她的面颊上:“小东西,仗着我疼你,你就敢这样揶揄我?”
    季瑶笑得厉害,就势搂住他脖子,撒娇起来:“好裴珏,好夫君。”一声“夫君”将他心都叫化了,眼睛都弯了起来,一只手也不安分的解了她衣带,柔声哄她:“瑶瑶,咱们安置吧?”
    然而季瑶今日是打定主意好好欺负他,佯作惊惶:“你……会那个么?”她声音渐次低了下去,说不出的羞赧,秋水似的眸子略略游移,似乎并不相信。
    实则裴珏比她还不相信自己,历代皇子到了十二三岁,最迟十三四岁,房中都会放上几个家世清白模样上乘的小姑娘,用来教导并实践那回事。然而架不住四皇子是个奇葩,并不好这一口。
    后来因为和季瑶定亲,总要经历这一步,奈何没有半点经验,一向冷面冷言冷语的四皇子没脸去问别人,只好自己钻研了一些房中术,香艳的图画让他面红耳赤,那活儿总是不争气的昂首挺胸,逼得他不得不自行纾解,久而久之,他也就弃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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