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棠轻叹了一口气,脱了黑色大衣就上楼去看柳如晗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外面天色本来就暗了。他也没开灯,摸着黑,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拍了下躺在床上的人,温和问:“不开心呢?”
    没人回他,沈方棠一声轻笑,“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得,要不我现在去医院,帮你教训霍慈一顿。”
    说着,他就要起身,衣裳就被人拉住了。
    “算了,小慈肯定是有事儿,她又不是故意的,她不是这样的孩子,”柳如晗瓮声瓮气地说,声音有点儿哑,叫人心疼。
    沈方棠也知道,霍慈不是这样的人,她要是真生气,她就是不搭理你,叫你见不着她。柳如晗就是期望太大,所以失望也就越大。
    “一天没吃东西了吧,你要是现在不起来,我可就打电话骂霍慈了,”沈方棠故意说。
    柳如晗知道他是有意这么说,却还是听话地起身。霍慈没来,她心里还是担心。她想叫沈方棠给霍慈打了电话。这孩子打小就好面子,对着她能冷言冷语的,对着别人反而客气。
    等两人下楼,沈随安和沈茜兄妹也回来了。
    沈茜一脸气呼呼的,正在和沈随安说话,声音有点儿高。一转头见他爸爸拉着柳如晗的手,下楼。
    她更生气了,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我看她那种人就是恶心,别人婚礼,她去砸场子。不过也是报应,叫她一身血地被抬出去。要不然你以为警察能轻易放了她。”
    沈方棠见她骂骂咧咧的,便皱眉教训道:“沈茜,你是女孩子,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爸,您嫌我说话难听啊,”沈茜冷笑,盯着柳如晗不客气地说:“您不是喜欢霍慈的,她今天砸了陆璐的婚礼,跟个疯婆子一样,丢人都丢到网上去了。新闻头版头条全都是她,著名摄影师霍慈,现在更红了。”
    沈方棠一愣,看向柳如晗。
    谁知柳如晗比他还懵,立即就着急地问:“小慈怎么了?她没事吧?”
    “你问她怎么了?陆璐被她逼地差点儿自杀。今天也就是我没赶上,要不然我非叫她好看不可,”沈茜今天从香港飞回来,结果飞机误点,等她到婚礼现场的时候,一团乱麻。
    沈方棠呵斥她:“沈茜,你注意你说话的措辞。”
    “爸,你处处都维护着霍慈,不就是觉得她比我有出息,现在她可更有出息了,几百万人看她怎么撒泼骂街,您怎么不去教训她呀,”沈茜就是气这点儿,沈方棠总是处处维护霍慈。
    柳如晗吓得就要去打电话,沈茜还嫌不够一样,讥讽道:“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她虽然砸了人家的场子。自己也弄的一身伤,浑身都是血地叫人抬出去了。”
    要不是沈方棠在旁边扶着,只怕柳如晗就要昏过去了。
    沈随安见她越说越过分,拉着她就上楼,:“你跟我上来。”
    “哥,你也要为她教训我是吧,”沈茜生气地说,就是不愿跟他上楼。
    两人拉扯着,沈随安最终还是把她拖到楼上了。
    柳如晗头没昏了,说道:“我要去医院。”
    沈方棠也不劝,叫刘阿姨打电话给司机准备车子,他陪着她去。
    ……
    晚上易择城在医院里,所以门口的保镖都被撤走了。
    霍慈还想劝他,让保镖明天也不要来了。结果坐在电脑面前的人,想也不想地说:“不行。”
    于是身后传来捶床的声音,易择城头都没回,淡淡地说:“霍慈,你要是再捶一下床,我就过去收拾你了。”
    “你来啊,我怕你,”霍慈气地笑了。
    她刚说完,易择城起身了。霍慈吓得赶紧说:“你不是还有一堆工作的。”
    易择城看着她:“没事,收拾你的时间,还够。”
    “你别过来哦,小心我叫人了,”霍慈看着他,威胁道。
    易择城撩起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笑容。等他靠过来,霍慈就吓唬她:“我妈妈这几天都有来看我,你小心她待会来看见你欺负我。”
    谁知,男人低头直接封住她的唇。
    话太多。
    还是直接亲地她说不出话。
    病房里暧昧的气息,陡然升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放开她的时候,霍慈漆黑的眼眸蒙上一层柔软水光,整个人乖巧地像只猫咪。
    果然还是亲完更听话。
    易择城难得轻松,居然还伸手刮了下她的脸颊,轻笑说:“放心,我这么帅的女婿,你妈妈瞧见了,开心都来不及。”
    他打小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发小就那么喜欢戏弄女孩子。
    等他自己遇到心仪的姑娘时,他才知道,原来欺负她,是这么有成就的一件事。
    幼稚。连易择城自己心底都发笑。
    然后他就听到面前的姑娘,喊了一声:“妈妈。”
    他正要笑,身后传来清晰地推门声。
    一转头,门口站着一对极有风度的中年夫妇。年轻貌美的中年女子,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眨了下眼睛。
    和霍慈,真他妈的像。
    第45章
    气氛,有点儿尴尬。
    易择城起身,还是霍慈又问:“你们怎么来了。”
    柳如晗脸色不好,沈方棠怕她当着孩子的面儿发脾气,捏了捏她手心,让她别生气。他开口说:“自然是来看看我们行侠仗义的小公主。”
    他这是打趣霍慈。
    坐在病床的人一愣,柳如晗立即气了,伸手就去捏他,怒道:“你不许这么说,要不然她还以为自己做的多么对呢。”
    柳如晗一向宠着她,离婚之后更是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这回也是难得硬气一回。在来的路上,沈方棠叫秘书上网搜了一下视频,两人在车里看了,瞧见霍慈叫人一身血的抬出去时,柳如晗差点没吓得昏过去。
    “沈叔叔说地挺对的,我确实是见义勇为,”霍慈不在意地说。
    柳如晗被她气地胸口直发疼,“你自己身体都没顾好呢,你就跑出去胡闹……”
    她一向性子软,说着话,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霍慈见她又要哭,冷着脸儿不说话。
    沈方棠见状,赶紧转移话题,他看着房中的男人,只不过简单地站在那里,叫人忽视不得。沈方棠这个年纪,自然不会在意一个男人的皮相,可是面前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过英俊,说一句面如冠玉都不为过。
    叫沈方棠更在意的,是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度,安静内敛,骄矜自持。从他们进来之后,他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急不躁,没有急吼吼一上来就插话,反而把话留给他们说。
    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沉稳风度。
    不知为何,沈方棠觉得他十分面熟。
    “好了,不要哭,再哭,就让沈叔叔带你回家,”霍慈不耐烦看见柳如晗的眼泪,哭哭啼啼的,还要叫人哄。
    不是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影子,或许就是为了避开柳如晗身上的特性,霍慈极少会哭。
    柳如晗是要人照拂的娇花,她就把自己练成了一块铁板似得。
    今天伤口重新撕裂,疼地她后背都湿透了,她都硬是一声不吭。易择城说的对,她就是太逼迫她自己了,不想叫人看见她的软弱,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着。
    大概就是因为,她不想成为她妈妈这样的人吧。
    柳如晗被她一吓唬,当真眼泪憋回去了。
    别说沈方棠看地发笑,连易择城都无奈地在心底摇头。这对母女之间的关系啊……
    “这位是……”沈方棠赶紧转移话题,省得霍慈真把他们两个赶回去。
    霍慈抿嘴,脸上竟是生出那么点儿羞涩。
    易择城十分从善如流,上前几步,客气地说:“伯母,沈先生,你们好,我是易择城。”
    他声音清冷,却又格外地悦耳,是时下最叫人喜欢的男神音,也就是小姑娘常说地苏。就连对沈方棠的称呼,都是不亲不近地一声沈先生。
    他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说话的时候,眼睛朝霍慈瞥了一眼,这是打算让霍慈主动给他们介绍。
    沈方棠说不准心底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这是个不简单的男人。
    霍慈当然也注意到易择城看她的那一眼,听他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抿嘴。
    她忽而笑了下,冲着柳如晗说:“妈妈,这是我喜欢的人。”
    也不知为什么,在跟别人他的时候,霍慈并不想只用男朋友这三个字。
    她就是想告诉别人,这是她喜欢的人。
    有点儿炫耀,你瞧,这是我喜欢的人,就是这个人。
    柳如晗刚才在门口就听到易择城的话,所以他转身的时候,柳如晗已经借机打量过。长得真好看,气质清冷,虽然瞧着淡淡的,却是真的会招小姑娘喜欢的。
    她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之前还以为霍慈对沈随安念念不忘。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霍慈身边一直都没人。
    如今乍然出现这么一个人,她总是忍不住想要了解,他是谁,今年多大了,什么学历,在哪里工作,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在北京有房吗?哦,没房也没关系,她可以给霍慈陪嫁一套房子。
    到时候霍慈还不用看公公婆婆的脸色。
    柳如晗和那些夫人约着喝茶的时候,聊起来都是各自孩子的事情。听着其他人对自己女儿或儿子的另一半诸多不满时,她就在偷偷地想啊,要是小慈以后找了男朋友,她可不会这么挑三挑四的。
    只要人品好,对小慈好就行。
    等到了这天,这才几分钟的时间,她恨不得连霍慈什么时候领证生孩子都想好了。
    “两位坐吧,”霍慈住的单人间,屋子里有专门待客的沙发。
    这还没坐下呢,沈方棠的秘书领着值班医生进来。沈方棠是卫计委的领导,因为是私人行程,再三交代秘书要低调。没想到值班医生还是过来了。
    医生一进门,沈方棠没摆什么架子,说道:“孩子这几天麻烦你们了。”
    “沈主任这是哪里的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本来霍小姐的枪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医生刚说完,沈方棠眼中划过惊讶,再去看柳如晗的表情,更是震愕地不知所措。
    “不是说阑尾手术,怎么又变成了枪伤了,”他赶紧伸手扶住柳如晗的肩膀,生怕她真昏过去。
    医生一愣,如实说:“霍小姐,确实是枪伤啊。这……”
    霍慈叹了一口气,千算万算,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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