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跟周家阿奶一道儿去葛家村送年礼的二河也回来了,他背两只抱一只,后头的周家阿奶也没闲着,只一脸嫌弃的将猪崽放到了空着猪圈里,没好气的道:“正好,你们都在这儿,我索性一道儿说了。咱们家正月十三开始出摊,不用跑五处了,每一房出一摊,谁去都随意,不过老大家的,你不准去!”
    大伯娘面上通红一片,她当然知晓周家阿奶为何要加这句话,登时燥得无地自容。倒是周家大伯,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后,开口道:“那就我跟大山二山去罢。”
    三个男丁难不成还会连一个摊子都看不好?
    二房那头商量了一下,周家二伯带上大河和三河,却叫二河去三房那头帮衬一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知晓三河不打算再念书了。
    周家阿爹一面惊讶三河走了大金的老路,一面又感激自家二哥,忙推辞道:“二哥你不用担心我,再不济你们还叫我去青山镇,那儿不大忙,我一个人就成,再说还有大金跟着,不妨事儿。”
    “那就先跟两日,正好元宵前后人多事忙,过了这一阵子再说。”
    “成罢,谢了二哥。”周家阿爹也颇为无奈,谁叫他这一房人少呢?好在也没啥担心的,大金慢慢大了,将来帮着做的事儿也会越来越多,只要勤快能干,他们这一房不会过得比旁人差。
    二房三房倒是其乐融融的,大房那头的气氛却有些古怪。
    周家阿奶一看就知晓又有了事端,想着今个儿是回门日,怕是娘家那头出了问题。又见大山媳妇儿仍是那副乐呵的模样,再一瞧老大家的黑着一张脸,二山则是垂头丧气的,还有啥不明白的?
    “老王家又干啥了?”
    “没……”大伯娘本能的开口反驳,旋即又讪讪的住了嘴。
    周家阿奶冷冷的看着她:“说!”
    大伯娘一副为难的模样,倒是二山忍不住了,开口道:“王家那头嫌聘礼不够,叫我多拿二两过去。我就想着,左右他们也答应了到时候聘礼都并到嫁妆里,一并拿到咱们家,我就应承了下来。”
    这话一出,周家阿奶反倒是不明白了:“也成啊,反正我给了你银子,花在媳妇儿身上也没错,咋了?”
    二山迟疑了一下,极快的瞥了他娘一眼:“我阿娘不同意。”
    “这哪里是我不答应,分明就是他们瞎胡闹!咱们家定亲又不是没给聘礼,一般无二照着这一带规矩来的,半点儿东西都没漏,他们咋、咋这么贪心呢。”大伯娘说着说着,声音却愈发小了,只因被她说贪心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娘家人。
    周家阿奶翻了翻白眼:“行了,你们爱咋咋地,我才懒得管了。走走,不想干活就躺炕上歇着去,别站在这儿碍眼。”
    不多会儿,院子里就只剩下大房几个人了,二房全都跑去猪圈那边了,就连三囡也兴冲冲的拿着镰刀,说要割草给小羊羔吃。
    三房这头,周芸芸还是略有些担心的,生怕周家阿爹忙不过来。思来想去,周芸芸决定少给自家人找麻烦了,本来她都打算叫家里人做元宵拿去卖,仔细一想,索性省省罢。
    只是,她想省事了,旁人却不消停了。二伯娘干活干出了劲儿来,回头就跟阿奶赊了做元宵的一应原材料,打算自个儿包元宵,到时候出摊时,直接在麻辣烫摊子旁多摆一个小炉子,现煮现卖。
    周芸芸瞧着都这般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回头借着帮忙的机会,做出了好些个新奇馅儿的元宵,又提醒二伯娘可以模仿五彩粽子,来个五彩元宵。结果,大金瞧着好玩,也跟着凑了一股,接下来的日子里,二房三房索性都凑在一起包起了元宵。
    而大房那头,却还在为了聘礼一事争个没完。
    依着二山的想法,左右亲事都定下来了,加上王家这不是答应到时候将聘礼一并陪嫁,自如此有啥好犹豫的?连阿奶都不管这事儿了,怎的他娘就不答应了?
    大伯娘有苦说不出。
    给罢,再拿出二两银子,那她手里头就只生下三两了。不给罢,二山不依不饶的,非要娶了那丫头不可。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大伯娘才后悔牵线搭桥,早知道那个死丫头这么麻烦,她才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偏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她是真的不知晓该怎么办才好了。
    吵吵闹闹了好几日,二山最后是真的毛了:“阿娘,把我之前存在你那里的钱还我,我拿自个儿的银子娶她!”
    其实,娶不娶王家姑娘倒是另外一回事儿,可周家阿奶的眼光摆在那儿,二山真怕王家这头刚悔婚,阿奶就能在那头给他娶个母夜叉回来。就算不是母夜叉,像二河媳妇儿那种,他也招架不住。
    闹到最后,还是以大伯娘退让告终。一算就知晓了,拿了二两出来,她手头上还有三两。要是将二山那四两银子还回去了,那她就只剩下一两了。
    待二山从他娘那里要到了银子,转身就给杨柳村送去了,王家自是很满意,还特地留他吃了一顿饭,天黑了才叫他回家。
    只是,就在大房闹腾的时候,二房那头已经买到了三十五只小猪崽,五只羊羔,并五十多只鸭子,以及两百余只鹅崽子。考虑到鹅崽子太多没地方安置,三囡跟个小大人似的跟周家阿奶商量,看能不能卖给她半亩地。
    周家阿奶也不知晓出于何等心里,非但一口答应,还以极低廉的价钱卖给了三囡整整一亩地。当然不是耕地,而是位于周家旁边一块坑坑洼洼的泥地。
    左右只是搭棚子,三囡才无所谓地的好坏,只要能让她的鹅宝宝们休息就好。又因着不放心,她愣是搬过来守了好几夜,见大花啥事儿都能处理,这才放心的搬回去了。
    彼时已是正月十三。
    一大清早,周家人就陆续出摊了。大房只有麻辣烫,二房却是有不少大元宵,三房也有元宵只是数量不多,更为显眼的该是大金那爆米花机。
    等出摊的人走了,周家阿奶立马揣了些糕点果子去了张里长家,她得赶在春耕前把佃农的事儿定下来了,毕竟周家如今有百来亩水田,要是光靠周家人,忙到死都忙不过来。
    不想,她去寻张里长,人家张里长也要过来寻她。
    “周老太,上回那再生稻的事儿,上头来消息了,说是年前能摊上这么个事儿真的是吉兆。这不,赏赐也下来了,我去拉牛车,索性给你送回去。”
    都要拉牛车了,这东西可见是不少的。不过周家阿奶没忙着收礼,而是急急的说了自己的请求。
    虽说如今才正月里,可时间这玩意儿急得很,转眼就该二月里了。哪怕只有佃农求着赁田种,没有主家找不到佃农的道理,可毕竟周家以往没干过这些,加上水田太多了,就算加上全体周家族人,那也一样忙不过来。
    一听说是这事儿,张里长就笑开了:“我早就替你同他们说好了,差不多有七十来亩都帮你办妥了,剩下的你找找周家族人,应当容易得很。”
    听说都解决一多半了,周家阿奶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我还是想留几亩自个儿种的。我家好乖乖上回还说,要多种几亩花生芝麻的,我瞅着不错,左右粮食也够吃了,弄点儿甜嘴儿的也不错。”
    “你家芸芸啊……”张里长若有所思的道,“说起来,你家大囡是嫁了,剩下俩孙女呢?咋个想法?”
    周家阿奶心下一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只乐呵呵的道:“咋个想法?我这会儿就想叫二山二河赶紧将媳妇儿娶进门。对了,还有三山三河,他俩都比芸芸三囡大。得等大的都成家了,才能轮到小的。”
    “就是这个理,左右像咱们这等人家原也不愁嫁娶,慢慢相看,不着急。”张里长笑着唤了他婆娘,叫他婆娘赶着牛车将人送了过去。
    这一瞅,周家阿奶却是结结实实给吓到了。整个牛车都堆得满满当当的,就这样还放不下,又搁了俩背篓子。再一看,二三十匹上等的好料子,几百斤的细白面,上百斤的几色大米,还有鸡鸭猪等风干肉,芝麻、花生、杏仁等等各色干果。
    “这礼也太重了,我不敢收。”周家阿奶连连推却,虽说再生稻是周家发现的,其实也不过是将这事儿告诉了张里长,压根就没花半点儿力气,平白得了这些东西,她实在是于心难安。
    张里长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这些东西都不算啥,我这头还得了不少实惠呢。上头不缺这点儿东西,这是太高兴了。你呀,也不用往心里去,只管安心收着,回头咱们两家多走动走动,有啥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69|52.1
    能跟里长家攀上关系自是好的,况且在杨树村住着,哪里可能不麻烦里长呢?旁的不论,天知晓啥时候又有徭役了,到时候还不是里长说了算?便是没啥事儿,能跟里长家多亲近亲近也是好的。当下,周家阿奶笑得就跟个弥勒佛似的,连声答应着。
    待归了家,周家阿奶瞅着堆了小半个堂屋的东西,颇有些发愁。倒是留在家里的几人纷纷凑上来,好奇的东摸摸西摸摸。
    比起其他人盯着衣料子看,周芸芸却是两眼放光的盯着那上百斤的多色大米,她想的是,等晚间大金回来了,定要叫他用多色大米爆一炮,回头再多做些米花糖,铁定又好看又好吃的。
    周家阿奶倒是由着她们折腾,只是瞅着大好几百斤的细白面时,不由的犯愁起来:“后院的粮仓都满满当当的,再不放下米粮了。连灶间都没空地方了,总不能真就这么堆堂屋不管。”
    其实,周家的粮仓原也不算小了,三大间粮仓,囤个二十亩地的收成那是绝对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去年除了周家自个儿的五亩水田八亩旱田收获外,这不还有再生稻吗?就算产量比不上头一季,一百二十亩的再生稻收割上来,就算粮仓一再扩建,也不过堪堪放下大部分的粮食。这不,周家的两个灶间,角落里都堆了好几个大竹筐子,里头衬着竹编席子,装了好几百斤的粮食。
    如今,是真的无处堆放了。
    粮食太多了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得了,索性今个儿将粗粮归整些出来,我带着芸芸和三囡去村里老亲家转悠一圈。”周家阿奶说着说着,又迟疑了,“我还是就带芸芸罢。”
    三囡格外哀怨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她的衣裳倒是好的,且还是正月初一刚上身的。问题是,今个儿已经是正月十三了……
    乡下人家原也没那么讲究,尤其是冬日里的衣裳,有那么一套就已经不错了,像周家,尽管年年都做新衣裳,可毕竟三囡年岁小,个头年年往上窜,这么一来往年的衣裳基本上都是穿不了的。就算她之前拣了几件周芸芸的旧衣,可她素来好动,一天下来,那衣裳就不用见人了。
    待周家阿奶背上竹篓拎上篮子,带着周芸芸出了家门往村里去时,三囡那哀怨的小眼神还在她们背后转呀转。
    二伯娘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叫你埋汰自个儿,回头上哪儿都不带上你,活该!”
    三囡气得连连跳脚:“我有大花!我找大花玩儿!”
    找大花玩儿基本上就等于挖蚯蚓了,尤其自打周家阿奶卖给了她一亩地后,大花就像是找到了新的阵地一般,在那里头是上蹿下跳的。上回让周芸芸瞧见了,还感概道原来大白鹅真的是鸿雁的后代,瞧瞧,都能窜上棚子顶,再从上头呈弧线飞跃下来,整个儿就跟在半空中漫步似的。
    事实上那边的地头上可不止大花领着的那群鹅。
    二伯娘养的三十五只小猪崽,大河俩口子的五十来只鸭子,三囡的五只小羊羔并两百多只大白鹅,愣是将原本空阔安静的一亩地闹了个鸡飞狗跳。
    这里头,三囡的羊羔和鹅都是独属于她自个儿的,大河俩口子的鸭子也是如此。可像二伯娘养的小猪崽,因着分别借用了大河、三河和三囡的部分钱,到时候等猪出栏了他们都有红利。
    打从一开始,二伯娘就将规矩说在了前头,包括各人的责任,以及到时候的分红。
    跟大伯娘的性子完全不同,二伯娘其实更喜欢当甩手掌柜,素日里半点儿也不插手儿女们的事儿,用她的话,爱咋咋地,左右都这般大了,她还能管一辈子不成?
    二房的日子闹腾又红火,尤其是三囡,除了粘着周芸芸外,她几乎就扎根在这一边。像清理、洒扫之类的事儿,她全给包了,只因她时刻牢记周芸芸曾经叮咛过的话。
    一定要注意卫生,不然瘟了就全泡汤了!!
    这不,周家阿奶不带她玩,她亲娘又总爱取笑她,索性就颠颠儿的过来重新将棚子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
    自然,她身上也愈发脏了。
    却说周芸芸跟着周家阿奶进了村子,先去了周氏族长家拜年,送上了粗粮十斤。再去一些辈分比较大的人家,各送上粗粮八斤。之后则是平辈家中,每家给粗粮五斤。
    周芸芸看得一愣一愣的。
    虽说穿越都两年了,可她对于家里的亲戚,也就只认识二奶奶、三奶奶,并几个常来送东西的族姐妹。如今见周家阿奶散财童子一样,挨家挨户的送粗粮,登时有些不大能理解。
    绕了一圈,花了大半日的工夫,周家阿奶才将所有人家都走了个遍。当然,带过来的粗粮都发完了,篓子却并非空荡荡的,而是装上了其他人家回赠的吃食。
    见周芸芸略有些疑惑,周家阿奶起初只当没瞧见,待往家里赶时,才笑着道:“这人在世上,可不能只顾着自己家里,有时候给旁人家一些好处,不求人家有多惦记咱们,只盼着别暗中使绊子。再说了,咱们家去年发了财,多少人看在眼里,送点儿东西让大家乐呵乐呵,也没啥不好的。”
    “嗯,我知道了。”周芸芸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心下却不免将如今同上辈子比较了又比较。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晓,究竟小家过日子清净,还是大家族热闹安心。不过,周家阿奶为人处世的经验摆在那里,周芸芸私以为,就算阿奶做得并不是全对,可也足够让她慢慢学了。
    见周芸芸有些愣神,周家阿奶索性跟她说起了丁寡妇家的事儿。
    那丁寡妇倒是周芸芸所知晓的为数不多的村里人之一,只要是因着丁家曾将卖了两亩水田给周家,也就是稻田养鱼的那两亩。之后,周大囡更是嫁了过去,虽说事实上周芸芸并未跟丁家人有过任何来往,倒也勉强混了个耳熟。
    周家阿奶要说的就是丁寡妇不会做人。
    这年头的寡妇人家都很可怜,区别在于是愿意守寡照顾着孩子,还是索性回娘家改嫁。像三奶奶家的长媳,当年就是在男人死了以后直接丢下孩子改嫁的。而丁寡妇因着守寡时年岁也不算轻了,加上她公婆早逝,生怕一儿一女被叔伯妯娌蹉跎,这才选择了守寡。
    那会儿,丁家还算是有钱,有两亩水田,还有三五亩旱田。家中房舍、家禽皆有,且那会儿她儿子其实也有□□岁了,闺女更大,总的来说,日子虽难过,却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起码比周家阿奶当时要好太多了,要知道阿爷走的时候,最小的姑姑还在襁褓之中。
    然而,事实却是丁寡妇自个儿把日子过的越来越糟。
    “她不会做人,只想着要田要粮要儿要女,啥都想要,半点儿都不肯付出。那会儿,她大伯子家的二小子得了急症,也就他们家还有点儿余钱余粮,人家都跪在他家门口求了,可她死咬着不松口,只说要留着给她儿子娶媳妇儿的。结果那小子没能熬过去,就这么夭折了。她大伯子家恨死她了,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要知道,在这以前,大家都瞅着她可怜,春耕秋收都会帮衬一把,后来谁乐意帮她。”
    这只是其一,之后类似的事情也发生过好几次,倒不是说这人有多坏良心,而是只顾着自己。
    周芸芸倒是觉得,兴许就是她本身没啥安全感,才非要捏着钱粮不放手,不然心头不安。按说这种做法也没碍着旁人,可问题是,你既不愿意帮衬别人,别人会缺心眼的帮你吗?
    就像周芸芸刚穿来的那年冬日里,村子里倒了好些个房舍,周家大伯他们三兄弟带着俩大的,不就天天往村子里赶,帮着修了半个月的房舍。
    过日子本来就是你帮我一把,我再回你一次。当然,若是完全冷漠也无妨,像周芸芸上辈子,啥都可以用钱解决,大家都如此,倒也习以为常了。
    问题是,这招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周芸芸一面感概着一面暗暗将这事儿记在心头,她得尽快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像上辈子那种在分租房里住了好几年,结果跟合租者一句话都没说过的情况,如今是万万不能发生的。真要有这样的事儿,她只会成为旁人口中的怪物。
    这时,周家阿奶忽的脚步一顿,抬手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脑子,差点儿把孟秀才给忘了。芸芸……罢了,回头跟老大家的说一声,她那么宝贝三山子,合该给她找点儿事情做。”
    周芸芸倒是听明白了,不就是给先生送礼吗?也对,逢年过节的提些东西去看望先生也是正理,更何况,周家先前有仨小子在孟秀才手底下,虽说如今那俩跑了,可于情于理也该去好好谢谢人家,好歹这俩都会认字算错了,是该好好感谢一番。
    当下,周芸芸便提议叫三河和大金也一并去。
    听她这么一说,周家阿奶倒是惊讶了:“我还道好乖乖你不通人情世故,这不是挺懂的吗?是该这样,礼数不能少。”
    莫名得了夸奖,周芸芸却并不因此感到骄傲。她能说她上辈子交际能力是没问题的,但是完全不跟亲戚往来吗?尊师重道她明白,同事朋友相处的重要性她也明白,可例如亲戚间或者邻里间的关系,她却是完全一头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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