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人进了一家证券公司,一小时后办完事出来,又开去美发店。
    这家美发店十分高档,走的是私人服务路线,所以位置不在闹市,较为偏僻。
    贺燃与林加就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没有被人发现,欠债人也没有过度反叛。
    林加十分高兴,“那人还挺好打发啊,三两句就怕得要命。就看下午前,老板能不能收到欠款了。”
    贺燃抽着烟不发一语,今天的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他拉了拉林加,“这活你自己找的还是别人介绍的?”
    “别人介绍的,说是从以前雇主那里拿到的联系方式。”林加嘿嘿笑。
    贺燃眉头皱了皱,点点头,“你自己当心点。”
    两人在家小餐馆吃过午饭,林加就收到了信息,他兴奋地递上手机,“燃哥!看!钱还了!”
    “雇主通知的?”
    “没,那个欠债的说还了。”
    贺燃看了那条短信,后面还附了张汇款证明。
    林加满心高兴,“太好了,明天我就能陪老婆去待产了,一定要当面感谢嫂子。”
    贺燃“嗯”了声,还回手机。
    两人在路口分别,林加说去超市买点东西,贺燃回牙蹄路。
    但还没到家,林加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贺燃不以为意地接通,结果那头传来撕心地痛哭,“燃哥!燃哥!哎呦!”
    贺燃心紧,“林加?”
    “燃哥,我,我出事了!”林加在电话里忍痛哭嚎:“雇主说钱没收到,说是我故意报错了账号,被我私吞了,我没有!哎呦,别打我,别打我!”
    贺燃握紧手机,“操!”
    他赶到这家废弃工厂的时候,林加已经被打得缩在地上直哆嗦。
    贺燃骂了一句“妈的!不把人当人是吧!”
    边上三五个打手,一个个蓄势待发。这时,从侧边走出一个男人,哈哈笑地边走边说:“这么多年还是很够义气啊。”
    贺燃的目光落在那人脸上,半晌,冷冷笑道:“嘉爷,你想引蛇出洞,何必大费周章。你是个人物,可别为难我这小邻居。”
    嘉爷笑起来,深纹爬满眉梢,十分可怖,“这小子坏了规矩,故意给错账号,谁知道把钱吞哪去了。”
    他慢步走向林加,鄙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抬脚往他软在地上的手踩去。
    林加痛苦失叫,疼痛折磨得他面部扭曲。
    贺燃拳头紧握,“钱总有个数,去向总能查明白,不过是费点心思,你实在没必要这样。”
    嘉爷哼声,饶有兴致地看向他,“阿燃,当年我可没亏待你,你要离开,我也没拦着。既然你决定走阳光道,那也别插手我的独木桥。除非你回来,咱们呢继续做兄弟。”
    话毕,他使出眼色,打手抡起棍棒,围着林加下手。
    贺燃岿然不动,眼神里似有风暴,“嘉爷,我贺燃没有吃你这口饭的本事。我话撂在这,我不会回去,但这人,今天我也一定要带走。”
    他缓缓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根铁棒。
    不挨个千百刀,不能进江湖,而抽身离开时,没个万剑扎心,也别想抖干净。
    就在贺燃准备豁出去的时候,嘉爷却不按常理出牌,笑得神清气爽。
    “当年那么多人挤破脑袋往上蹿,我一眼就挑中你,你小子,有匪气,是个成大事的人。行了,咱哥俩别伤和气,不共事,也别撕破脸,人啊,你就带走吧。”
    贺燃并没有卸下重负的轻松感,握着铁棍的手蓄势准备。
    嘉爷眼角的笑纹又深又长,像一条条扭动的蜈蚣。
    贺燃并不臣服对方的讨巧。他与嘉爷恩怨的根本,是当年嘉爷儿子嗑药跳下窗户截断右边的腿,即便事后有摄像头证明房间内贺燃的清白,但人的恨,总需要有嫁接的对象。
    嘉爷悉数算在了贺燃头上。
    这两年,明里暗里磕碰无数。可今天,他总是避重就轻,像是早有预谋一般。
    贺燃心思重,对危险的感知十分敏感。
    嘉爷笑意不减,招呼手下离开,走之前,他忽然说:“阿燃,我听说,你交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到时候摆酒,可别忘记老哥。”
    说完,便大摇大摆地离开。
    贺燃的手心顿时冒起了冷汗,像是有一块石头,从天灵盖“哐当”砸到了心底。
    他往坏处稍稍那么一设想——
    糟糕!
    简皙!
    ———
    市一院。
    临近下班,简皙把事情都忙完,拿出一叠照片去护士站。
    上次陶星来从片场带回几个小鲜肉的签名照,那帮小护士可着迷,简皙索性分给了她们。
    “简医生,下次你能拜托你亲戚拿到陈宝宝的签名吗?”
    “啊啊啊!我喜欢他,我也要!”
    “还有小陆陆的。”
    年轻姑娘沉迷颜值不可自拔,简皙记下了名字,回头问问陶星来这些都是谁。
    “行,下次我说说,拿到再给你们。”
    大家可喜欢简皙,漂亮温和,还经常给大家带小零食。
    “简医生,吃根香蕉垫垫肚子哦。”护士热心地递了根帝王蕉给她。
    简皙剥开就吃,“蛮甜的。”
    和大家打了招呼,简皙边吃边下班。
    今天医院外边没车位了,所以她把车放在地下停车场。电梯到负一楼,“叮”的声滑开。
    手机在包里夺命似地响,简皙咬着香蕉,接通语气开心,“我下班啦,你到了吗?”
    贺燃又凶又急,“回医院,别出大门!快!回去!”
    “怎么了?”简皙不明所以,很快又担心问:“我还在医院呢,在停车场,是不是你出事了?”
    “别去取车!回办公室,我还有五分钟就到!”
    这是贺燃第一次对她露出如此强悍的一面。
    简皙已经走偏了电梯五六米,停车场此刻安静无人。
    她提着一颗心,刚准备转身回去,就被迎面堵住的人给吓了一跳。
    此刻的贺燃飙着摩托,如梭如剑,在熙攘的马路见缝插针。
    轰隆的马达如雷砸地,擦身的小车司机不由骂道:“靠!不要命了啊!”
    电话还举在耳边,简皙的声音从里面惊炸入耳——
    “啊!”然后是手机掉地的闷声,一阵慌乱的电流沙哑后,没了回音。
    贺燃顿时勃然作色,头皮发麻。
    简皙被一记重推倒地后,拳头和脚踢一个不落地落在她身上。
    这伙人有男有女,小太妹极其嚣张,使劲踹简皙的背,“很有钱啊,穿得美啊,最烦你这种装逼女!”
    动手的都是太妹,几个男的就在旁边讥笑,“你丫就是羡慕吧,哈哈。”
    紫毛太妹被刺激得下手更狠,简皙“嘶”的倒吸气,那人一脚扎实踩向她的尾脊骨,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她觉得自己下半身都麻木了。
    “交什么不好,交个混混男朋友!就他妈看你们不顺眼!”
    那些人你言我语,脏话满口,简皙用手死死抱着头,大口喘气抵抗这一波波的打踹。
    好几次,简皙挣扎站起又被踢倒,几双鞋底毫不怜惜地踩在她腿上。
    简皙身子不受力,从小被养得水嫩白皙,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她又痛又怕,泪水混着灰尘从眼眶坠到鼻尖,再滑进了嘴里。
    有人踩她的手腕,简皙抽不出手,绝望和恐惧支离破碎。她一遍又一遍地喊贺燃的名字。
    殴打持续了三四分钟,那群人才悻悻离开。
    简皙瘫软在地上,也不知是哪里流出的血,把她左边的衣袖全都染成了红色。
    贺燃最后是在视频监控盲区的角落里,找到了跟个血人似的简皙。
    他周身发冷,所有担惊受怕的急切,在眼见为实的这一刻,变成了艰难又愤恨的无望。
    贺燃把人抱起,眼里全是血丝。
    怀里的人有了感知,费劲地睁开眼睛,痛声低喃,“……老公……太疼了……”
    贺燃从无望里回过神来,哑声说不出半句话,跟她受的苦相比,什么话都是多余。
    他眼睛通红,似吼似发泄,“操操操!!”
    简皙被送进急救室,贺燃被拦在外面不让进,眼睁睁地看着墙上的工作灯亮起。
    陶溪红和陶星来赶来的时候,简皙刚做完全身检查,被送进观察室。
    贺燃迎上前,刚开口:“伯母。”
    陶溪红在电话里已经了解了情况,此刻她眼神犀利,怒声质问:“她是上手术台的医生!你知道这双手对她意味着什么吗!”
    贺燃颓靡,不发一语。
    “贺先生,你和简皙并不适合在一起。”陶溪红对女儿的心疼,把对贺燃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勉强好感,摧毁得干干净净。
    她的底线已经绷到极致,“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恳求你,离开她!”
    陶星来赶紧把人拉住,“哎哎哎!妈!咱们先去看姐。”
    陶溪红甩开儿子的手,逼近贺燃,提声厉语,“如果你连爱人的人身安全都无法给予,贺先生,你又有什么底气去承诺给她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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