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什么人胆敢擅闯郡主府!”锦鲤服大刀一拔,端的是威武霸气:“快走远些!”
    顾尘脚尖落下,手又按在了酒葫芦上,她是真觉得其是这郡主府才走到门口就觉得有三分冷气顺着门缝开始往外渗,一看就不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在这儿养病,能养出好来,那才叫奇怪!
    “面色不泽唇甲色淡,舌红苔厚腻且焦黄起芒刺,少津。”顾尘视线下移:“腹中胀满,小腿肿胀。这位官爷,忌焦忌躁多喝菊花,可解便秘不通。”酒葫芦在腰间晃了晃,顾尘伸手:“诊金三两。”
    “放肆!郡主府前岂容你大放厥词!”锦鲤服横眉怒目抽出大刀指向了顾尘:“江湖游医,快些离去,扰了郡主清净当心押你吃牢饭。”
    腰间酒葫芦轻晃,顾尘脚尖转瞬几下,人已经到了锦鲤服的身后,抬头望了望高门上的匾,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抬步打算往里走,锦鲤服这时才反应过来面前的江湖游医不简单:“擅闯郡主府,拿下!”
    刀剑破鞘而出的声音,着实让顾尘有些怀念,可惜这儿不是她的药谷,出门前阿爹叮嘱过,让她识些分寸,万不可丢了药谷的脸面,顾尘是答应了的,为了这个她自己争取来的病人,阿爹的要求,她都答应了。脚下步子未动,身子往右微微一侧,左手举重若轻地捏住了破空而来的大刀,右手从兜里掏出一张信笺放在了大刀之上。
    信笺一出,竟带着似有若无的草药香气,在空气中缓缓弥漫,锦鲤服只觉得浑身酸软像是没了力气一般,拿在手里的大刀顷刻间似有千斤重,“当”的一声,大刀掉在了地上。
    “药王笺?!阁下是?药谷中人?”
    “药谷顾尘拜访,劳烦通传一二。”顾尘越过锦鲤服,推开了郡主府的大门。
    顾尘自幼生活在四季如春的药谷,再加上她极高的天赋能力导致她对温度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力,她知道什么温度下什么草药长得最好,知道什么温度下煎出来的药效最强,自然也知道什么温度是最适宜人们修养生息。
    望着奇石脚下已经开得正好的迎春花,顾尘停下了脚步,似乎是想看看那花是真花还是假花,弯下腰嗅了嗅确实也有花的香味,是真花无疑了。不怪顾尘怀疑,实在是这郡主府跟她以为的简直太不一样了。倒春寒的三月,霜雪未消,东大街上还随处可见裹着棉袄的路人,甚至站在郡主府门口的时候,顾尘都能感觉到门缝里渗出来的丝丝凉气,可偏偏进了这内府,一切都不一样了。
    前面领路的侍女一身鹅黄色的薄纱单裙,见顾尘停下脚步,忙回首浅笑,同样驻足等着顾尘。
    “姐姐莫怪,顾尘初来乍到,少见多怪。”顾尘起身,抖掉了灰白袍子上沾上的迎春花:“姐姐带路。”
    “少主客气,唤我青鸾便好。”侍女放慢了脚步,略错顾尘一个身位:“我家郡主身子不大好,所以,府内略做了改动,少主所见的墙壁奇石之内皆装有特殊的取暖火道,我们脚下走的青石板内也另置了地龙,入了冬便一直这么烧着,所以比外面暖和许多,骗得那花以为春天到了。”
    “倒是,好大的手笔。”顾尘嘴角带出一抹浅浅的笑,细看之下,变会看出眼里眉梢中那抹不经意的冷淡。
    “陛下恩宠,郡主福薄。”青鸾似乎是听出了顾尘语气里拿一丝丝的嘲讽,却并不在意,领着顾尘拐了个弯继续说道:“这是郡主内院,少主这边请。”
    顾尘视线在这侍女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随即不知为何的摇了摇头。既然是陛下恩宠,为何一个侍女能用如此、如此不屑的语气讲出?明明是主子身边的贴身侍女,又为何能说出“福薄”这般凉薄的话语?而且是对着自己,一个刚刚进了这郡主府的外人说出这番话?一个身在皇家谨言慎行教导出来的大丫鬟,说出这句话究竟是什么目的?
    看着那鹅黄色的身影,顾尘不由得对她的主子更加好奇了。
    前面的青鸾推开房门,不等顾尘进来,自己先撩起厚重的帷幔往里去了,顾尘猜着那位病入膏肓的郡主应该就躺在里面。病人就在幔帐之后,顾尘也不着急随意的扫了一眼,这应该是那位郡主的闺房,房间里的视线有些昏暗,有些冷清,书桌上的墨早就干了,不知道是丫鬟懒散还是主子不愿让人收拾,连带着价值千金的紫毫笔一并干在了砚台里,桌上摆着一副尚未画完的梅花图,顾尘伸手顺着梅花树的枝干往上摸了摸,这画儿已经画了很久了,短则三月长则一年,却到如今都只有一副尚未完成的枝干图,不知为何,顾尘下意识的就把手收了回来。
    她是个大夫,见惯了生死,甚至死在她手里的人也不知几多,可偏偏看着那幅笔墨不均的枝干图,竟让她觉出了几分悲凉之意,那份她早已丢却的悲凉感,顾尘眉头微皱,下意识的又想去摸腰间的酒壶时,听见了内室似乎有响动。
    然后青鸾从帷帐里出来:“我家郡主醒了,少主里面请。”
    第2章
    从小到大顾尘都觉得草药的味道是香的,新鲜的草药又清冽的清香,晒干的草药有干爽的淡香,熬成汤汁的草药则是弥久的苦香,每一种药在不同的阶段都会有不同的香味,这种味道常常令顾尘痴迷,所以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药谷里的药房,那里有多种草药混合的香气,对她来说就是安神凝气最好的香。
    可偏偏,这里的草药味,顾尘不仅没有觉得是香的,反而让她有种想作呕的感觉。
    内室被厚重的帷帐与外面隔开,倒是室内的光线比之外间还要晦暗,再加上屋子里长期烧着地龙,一进来就让人觉得又闷又热的焦躁感,再加上那些混杂着乱七八糟味道的药味,成功的让顾尘皱起了眉头。
    “劳烦姐姐将帷帐去掉。”
    青鸾先是一阵迟疑,之后便依言行事,去掉了厚重的原本是为了挡风所用的帷帐。
    内室里亮堂了几分,顾尘两步走到了床前,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她醒了,眼睛睁着,眼底无光且浑浊,看到顾尘的那一瞬间似乎是想说话,上下嘴唇略动了动,胸口略有起伏,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顾尘看她双颊青白,颧骨下凹,嘴唇惨白无颜色,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之前在酒馆听到那老人说的话。
    真真绝色的大美人。是这样吗?顾尘闭上眼睛,似乎是想通过这张没有生气的脸勾勒出一副美人肖像图,可惜她失败了,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病患而已,除此之外她根本看不到别的。
    床上的人盖着厚厚的绒被,顾尘坐在侍女青鸾搬来的绣花凳上,在青鸾准备从被子将病人的手腕拿出来给她诊脉之前,顾尘已经先一步动手掀开了床上厚重的绒被,惊的青鸾慌忙去拦。
    “顾少主,我家郡主受不得凉!”青鸾单手隔开了顾尘的动作,想把被子再重新盖回去时,却未曾料到顾尘伸手一拉一拽,那上等缎面的羽绒被竟被撕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雪白的羽毛从被子中飘出,轻飘飘的落在了床上之人的身上,羽毛一片一片,仿佛要将那人压得喘不上气来。
    “谁告诉你的?”顾尘嘴角微微勾起,眼神直勾勾的望着青鸾:“你这丫头,倒是好俊的功夫,可惜,蠢得厉害!”
    言罢反手一推,将侍女青鸾震了出去。床上之人似乎感到十分不适,一张脸竟比刚才还要青上两分,呼出去的气明显比吸进来的气要多,顾尘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听见或者说有没有听懂,径自开口:“药谷顾尘,奉命前来为郡主诊病,得罪之处,还望郡主见谅。”
    说完伸手就去解床上之人的内衫,扣子解开两粒,已经露出了那人苍白的肌肤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顾尘正要继续往下解,一道凌厉的剑风破空而来,侍女青鸾柳眉横立眼里带着几分狠辣:“休得放肆,郡主贵体,岂容你肆意非礼,还不快住手!”
    顾尘挑眉接了她几招,正欲解释医者父母心,旋即又想到临走前阿爹叮嘱过,皇家规矩多。可规矩多归规矩多,哪有这样拿剑指着大夫的?况且还是救命的大夫?
    顾尘自问自出师以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虽然她也才出师没几天,但顾少主还就不乐意受这委屈,只见金光一闪,几枚金针从顾尘指尖飞出,速度之快根本不及青鸾反应便被封住了几处大穴,手上的剑被顾尘夺去,慢悠悠的放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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