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铃也没想瞒着他,“哥哥已经三月便要入京参加殿试,哥哥在信里说他中了南直隶的第二名!”
    赵隽寒垂眸,莫名的就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她的雀跃和开心都表现的太明显了。
    “在长安殿的偏殿等候。”
    和铃目光一亮,托着下巴,小女儿的姿态展露无遗,“我要是能看见哥哥就好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顶,“总是会见到的。”
    和铃笑,“你说哥哥会不会中个状元?”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道:“状元怕是有些难,南直隶里还有一个人排在他的前头,不过殿试里的名次都是由皇上来点,这个还不准。”
    赵隽寒抬眸,轻轻问:“你哥哥叫什么?我到时候可以替你打听打听。”
    “陈昀,我哥哥叫陈昀。”
    他眸色一深,“他怎么姓陈?”
    这对和铃来说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哥哥早早就被换了姓名,掩埋了过去,被过继到江南陈家的远亲里,不仅为了保命,还为了将来能参加科举。
    陈家的人对哥哥是真的好,陈家还有一个独子,与哥哥同岁,名唤陈言之,也就是今年会试的第一名。
    赵隽寒问出口也发觉了不对,连忙改口,“你若不想说,便不要说,是我唐突了。”
    和铃咬唇,“没什么的,哥哥打小便过继到别人家里头,自然就要改姓了。”
    赵隽寒松了一口气,笑容都真了不少,他还以为,陈昀是她的表哥或是认得哥哥,原来是亲哥哥。
    是亲哥哥就再好不过了。
    “好,殿试在半个月后,你别急。”
    往年的殿试本应该在四月,今年开春开的早,四月元帝又准备去南山寺祈福,便将殿试提前到了三月。
    而春狩就更早了,就在七天之后。
    七天后,他必须得靠着这唯一的机会,脱颖而出,在元帝面前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好。”她没办法到殿前伺候,哥哥也不能随意进后宫,两人想要见上一面是难上加难。
    “和铃,你想出宫吗?”他温柔的目光落在她头顶上空,突然问。
    和铃顿了一下,当初进宫并非她所愿,可她也不甘心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出宫去。
    “想的。”她抬头,又加了一句,“可不是现在。”
    赵隽寒将手放在身后,暗暗的捏成拳头。
    他想将她带出宫去,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算了,将来总是有机会的。
    ……
    第二天早朝,加急的军报被送到朝堂,来人身披铠甲,面露疲色,半跪在朝堂上,声音却洪亮。
    “报!大皇子边疆一战大捷,请旨回京!”
    元帝喜上眉梢,连说了几个好字,斟酌了半晌,“准!下令尤将军坐镇,将边疆蛮夷一网打尽,至于世棕,让他速速归来。”
    赵世棕是精明的,刻意让亲信在早朝时送去军报,为的就是让元帝知道消息。
    若他写了大捷的折子递回京,他是没有那么容易从边疆回来的,宋端肯定会封锁军情,拖延他回来的时辰。
    ☆、17.为师
    赵世棕要回京的消息也在京城投下了不小的波澜。
    元帝跟前得宠的皇子没有几个,稍微有些存在感的除了大皇子赵世棕就是贤妃所生的四皇子,如今四皇子在乌闲山学习,师从高亮先生。
    没有人能比得上皇后的喜悦,赵世棕在外行军打仗,她最担心的就是他回不来,刀剑无眼、刀剑无情,战场上发生变故总是在瞬间,这几个月她一直都提心吊胆的,整日整日在佛堂里替儿子祈福。
    赵世棕会被派到边疆去,其中还有宋端的功劳,如果不是他挑拨离间,元帝不会那么轻易就将赵世棕赶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还好赵世棕足够争气,不仅活着回来了,还立下了军功。
    皇后这边喜上眉梢的同时,赵贵妃却是在宫里砸了杯子,碧青的脸差点给砸到。
    赵贵妃发了好大的一通火气,语气不是很好,“碧青,你去将宋端给本宫找来。”
    碧青领命,卑躬屈膝的出去。
    赵贵妃揉揉自己发疼的眉心,她不可能会坐以待毙的,皇后那个女人想让她死也不是一天两天,将来赵世棕如果真的登上帝位,按皇后的性子,还真得会如同赵隽寒之前所说,落得一个和戚夫人一样被做成人彘的下场。
    她决不能输。
    皇后不得元帝的恩宠,这是她唯一胜过皇后的地方,可赵世棕被教的太好,天赋也是极好的,隐隐间确实有太子的面相,这就是让她头疼的地方。
    若是生了一个无用的阿斗,赵贵妃就一点心事都没有,如今她只能从长计议,一点点的规划,蚕食皇后一族的权利。
    赵贵妃大概知道一点元帝的意思,他不是很想立赵世棕为太子,只是现下没有更好的人选,四皇子还没有回来,其他的皇子母族又太弱,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根本找不出别人与他抗衡。
    碧青的去文苑宫的路上,赵隽寒就已经到了赵贵妃的宫里头。
    赵隽寒还猜不准这次她让他过来是为了什么,离春狩还有几天,照理说赵贵妃应该更加不会找他。
    “坐吧。”她很客气。
    赵隽寒行了个礼,没有落座,她也没有多说。
    “不知娘娘今日所为何事?”在元帝没有承认之前,他还不能称她为母妃。
    赵贵妃调整了坐姿,使自己靠的更舒服,她的腔调淡淡的,“前几天你同梁千的过节,本宫可是花了大力气掩下来的。”
    他抬眸,“娘娘恩情,我没齿难忘,来日定当倾覆回报。”
    赵贵妃掩嘴轻笑,眸眼明艳动人,“这些客套话本宫早就听腻了,回报你当然要回报本宫,不过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能耐罢了。”
    她从软塌上起身,清透的轻衫半落肩头,赵隽寒的视线只停在上面一眼便就又飞快的移开了。
    “没什么事本宫不会找你过来,你现下还是太弱,文武都抵不过赵世棕。”
    “我不会辜负娘娘的栽培。”他的脑海里还是方才匆匆瞧见的衣服,那种材质比和铃身上的要金贵多了,什么时候他才能送她这样一件衣服呢?
    他想给她锦衣华服。
    “你可知大凉国的顶一高手是谁?”她问。
    赵隽寒回神,想了想,“陆承远?”
    锦衣卫的总指挥使,武功绝不会弱到哪里去,除了他,赵隽寒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别人。
    她笑,拿起矮桌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不是。”
    在他的诧异中,就又听见她紧接着道:“是宋端,东厂提督宋端。”
    就是那个高高在上,逼得他俯首叩拜的男人。
    “不然你以为能近身伺候皇上的人不会武功?宋端的身手即便是陆承远想要赢他,也是难。”她放回茶杯,嘲讽的笑笑,“这宫里的太监没一个是简单的,就连被贬出去的汪全也是大内高手之一,想在路上杀了他也不容易。”
    赵贵妃还是没有说透她的意思,他问:“娘娘是想?”
    “本宫自然是要为你着想,宋端会是一个好师傅。”
    赵隽寒的身子紧绷着,过了片刻,面不改色的笑笑,“若能拜宋公公为师,真是我的福气。”
    “你且等着,他怕是要来了。”
    …….
    碧青去请宋端的时候,宋端才将将吃好午膳。
    他听了传话,嘴角遏制不住的冷笑,赵贵妃这是急了,沉不住气的女人,只听说了赵世棕要回来的消息就乱了手脚。
    原本想一口回绝,但想着下午闲着无事,去会会赵贵妃,权当给自己找乐子了。
    轿辇抬到宁福宫门口,宋端嘴角含笑缓步跨过门槛进去,宁福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一早就候在一旁,低头行礼。
    宋端黑衣长袍,阴柔的气质多了几分严厉,朝靴踏进屋子里,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香味,他皱皱眉,赵贵妃的用香还是那么…….低俗!
    赵贵妃见了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亲自起身迎接,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督主可算是来了。”
    宋端作揖,“娘娘有事尽管吩咐。”
    “那本宫可就明说了。”
    宋端忽略站在一旁的赵隽寒,微抬下巴,倨傲的很,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皇上子嗣单薄……”她才开了个头,宋端“噗嗤”笑出了声,几十个皇子,也亏得她能厚着脸皮说出子嗣单薄这样的话。
    宋端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
    赵贵妃就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听见,“可怜这些个皇子了,什么东西都没人来教,本宫好歹也在后宫里说的上话,皇上给本宫如此大的荣宠,本宫若是什么都不做,良心过不去。”
    宋端真是给她的话给逗笑了,赵贵妃居然还有良心那种东西?早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娘娘有颗回报之心,皇上若是知道定觉欣慰。”
    赵贵妃抬眼,目光同他对上,“本宫一个人做不了些什么,还仰仗着督主伸出援手。”
    宋端背着手,余光瞥了一眼立着的赵隽寒,心下了然,嘴角的笑冷却了不少。
    “娘娘何必妄自菲薄,您本事通天,恐怕本督帮不上什么忙。”
    “本宫一个弱女子,在武功上当真一点忙都帮不上。”她指了指赵隽寒,“这是三皇子,督主之前见过的,本宫视三皇子为己出,督主可要帮本宫这一回,想必三皇子多了督主这个师傅,将来也能为督主效劳。”
    “为本督效劳?这样的话可不敢说,本督不过是个太监,三皇子继承着龙脉。”
    话落,宋端便侧过身,眼角含笑的望着赵隽寒,“三皇子真想本督为师?”
    赵隽寒沉默了一下,随后点头。
    宋端笑了下,像是很满意的样子,“既是如此,那本督便不推辞了,如果得罪了三皇子,还望见谅。”
    赵隽寒眸光一敛,“督主客气了。”
    宋端没再开腔,这人他只见过两次,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这样的人要不就是一点用没有,要不就是能装会演,赵贵妃不会扶持一个废物,看来之前他还小瞧了这个皇子。
    当初派刘晋杀了他,也失手了,运气也还不错。
    宋端觉得他在赵隽寒身上看见了一种希望,打败赵世棕的希望,原来他是计划自己动手杀了赵世棕,可现在他有了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用赵隽寒让赵世棕慢慢的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看,多有趣。
    兄弟相残的戏码,真是百看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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