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拉着一张脸,好好儿的中秋夜,竟然出了这种事,简直是打姜氏的脸。
    范嬷嬷想了想,后退了两步。
    婆子们迅速让出一条路来,姜氏本是要歇下了的,一个婆子飞叉叉的来报,二爷逮着一个意图非礼侯爷通房丫头的登徒子,请老夫人去处理。
    姜氏勃然大怒,在侯府里就敢公然行这不轨之事,姜氏当即就换了衣裳出来。谁知道刚刚出门,冬梅就赶了上来,凑着姜氏耳朵说了两句话。
    姜氏一手就扯掉了绣着蜻蜓戏荷的门帘!
    真真是无耻之极,这种不要脸的事儿都干得出来,当爹的伸手进了儿子的后院,还被自己另一个儿子逮了个正着,哪里还能寻着这样更难听的丑闻。
    婆子们噤声闭气,严综见着姜氏,低声道了一声:“见过母亲!”
    姜氏看了地上躺着不省人事的严谦,又抬眼看了瑟缩在床角的未风,心头大恨。当初就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果不其然惹出这样的丑事。姜氏深吸一口气,道:“老爷怎么样了?”
    一个婆子回:“回老夫人,老奴摸了一下,还有气儿,方才二爷已经让小厮去叫大夫了。”
    姜氏忍着火气,道:“把老爷扶到望山院去,大夫来了直接领去望山院。”
    婆子们七手八脚把严谦抬上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过来的软轿上,往望山院去了。
    姜氏这才扭了头,问起严综,“你给我到屋里来。”
    门口的丫头已经抬进了厢房,正院里婆子们忙摆好了椅子,姜氏撵了婆子,独留了莫嬷嬷和冬青,方才道:“你与我说一下经过。”
    严综经这事,出了一身的汗,酒早醒了。趁着方才这会子迅速理了一下思路,道:“回母亲,方才儿子在院子里走着醒酒,听到了惊呼声,忙奔了进来,见歹人、父亲,一时手重就这样了。”
    姜氏的眼神如刀,严综觉得有些不自在,忍住不适说完了,肃立一旁等姜氏开口。
    姜氏半晌没有开口,严综心里有些紧张,莫非姜氏看出了什么?
    严综手心有些汗,偷偷在袖子里擦了,才听到姜氏开口。
    “你先回去吧。”
    严综低头应了,后退两步,退出屋子,临出门时忍不住眼睛梭了内厅一眼。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办,如今这个势态,自己反倒不好开口讨人。
    严综狠了心,头也不回的出了青竹小筑。
    姜氏一巴掌就拍在椅子扶手上,道:“把那丫头给我带来!”
    冬青道:“还没有醒过来呢,奴婢让人泼水去。”
    姜氏道:“先带醒着的那个!”
    莫嬷嬷转身就钻进了内室。
    未风着实被吓狠了,那严综当日虽也用强,到底是趁着未风情绪低落,又兼着严综年轻俊美,惹了未风的眼睛,半推半就的遂了严综的意。
    可这严谦,那未风虽享受严谦热烈的眼神,却不想与他儿子欢好后又与老子欢好。未风虽然自小被卖,却是被关着长大,也算是养尊处优,最起码的廉耻心是还在的。
    遇到严谦又是先打晕了红叶,偷偷儿摸进未风的屋子去直接就摸了未风的脚。
    未风受了惊吓,自然是百般推拒,恰恰严综又赶到门口,这才惹出了这事。
    此时莫嬷嬷进得内室,未风已经略略整理好了头发衣裳,抬着一双红兔子一般的眼睛,惊恐的看着莫嬷嬷,莫嬷嬷叹了口气,道:“老夫人唤你问话,快快出来。”
    未风低头应了,随着莫嬷嬷出了内室,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厅中间的姜氏。穿着宝蓝色的斜襟外衫,梳着简单的圆髻,却露出一股迫人的威严。
    未风本就有些心虚,不免就有些瑟缩。
    姜氏很是看不上,眼神扫了过去。
    未风打了个颤,忙跪下,口里称:“奴婢未风见过老夫人。”
    姜氏不吭声。
    未风跪着也就不敢起来。
    姜氏晾了未风一晌,才示意莫嬷嬷问话。
    莫嬷嬷便开口问未风:“今日是个什么情况,你好好说来,如若敢说一句假话,莫怪府里规矩严。”
    未风听见莫嬷嬷态度严厉,越发心虚,硬着头皮把严综之前说的话说了一遍。
    姜氏见没有什么出入,心里厌恶严谦。站起了身,领着冬青出了屋。
    姜氏交代先关着这未风,又吩咐莫嬷嬷带着刚刚清醒过来的红叶回了姜氏院里。
    范嬷嬷见事情已经了了,姜氏没有提出寻扶风过问如何处理这丫头的事,便回了主院去给扶风回事。
    扶风听了目瞪口呆,这都什么事?
    当爹的偷儿子通房,还被人逮住了,那英雄救美的还是自己另一个儿子。这剧情,现代故事会编辑都编不出来。
    扶风仔细想了想,遣退了范嬷嬷,进了内室。
    严箴正解着外衫,见扶风进来,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扶风三言两语说了,又道:“如今夜已深,想必母亲不想再寻我去问,明日定是要寻我去的,您看这事儿我如何答复才好?”
    扶风见严箴面色古怪,还以为严箴舍不得未风,不由得心里酸酸,道:“如今惹下这样的事,只怕母亲容不得她了。”
    严箴憋了半晌,才道:“那巡夜婆子是云雕引回去的,严综和那丫头好了约莫一个多月了!”
    扶风梳着头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第162章 未风
    什,什么?
    严综和未风,好了两个月了?那这英雄救美是怎么一回事?
    扶风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
    严箴一脸便秘,道:“这事儿你别管。”
    扶风郁闷,说不管就不管?虽说未风是老夫人和太夫人做主送进来的,到底归在主院名下。老夫人要处置了她,是要和扶风说上一句的,扶风总不能说侯爷说了不叫我管吧。
    严箴道:“严综不会任母亲处置她的,只怕会寻些事出来,这事儿我会让云雕继续盯着,你不好插手。”
    扶风只好应下了。
    当夜各自歇下不提。
    姜氏院子里一处柴房亮了大半宿的灯,快天亮了才熄。
    第二日清晨传来消息,老爷严谦醒过来了,只是下半身了没了知觉。
    扶风一惊,这是瘫痪了。没准是伤到了脊椎。
    姜氏遣小丫头来请扶风过去一趟。
    扶风带着秋桐木棉往姜氏屋里去,司棋说什么也要跟着,如今扶风怀着身孕,大意不得。
    几人趁着日头未上来出门,司棋要去张罗软轿,扶风拦住了,说没有那么娇气。司棋犟不过扶风,又怕晚了引起姜氏不满,只得小心翼翼地搀着扶风往外走。
    一路上木棉大呼小叫的,“这里有颗石头,夫人小心。”“夫人,小心台阶。”
    扶风听着失笑,道:“你干脆背着我算了。”
    木棉当真蹲下去,嘴里称:“就是说,还是奴婢背着妥当。”
    秋桐气得一脚踹在木棉屁股上,道:“给你个针你就当棒槌,快快让开别挡路,夫人如今哪里能背。”
    司棋看着两个耍宝,也觉得好笑,微微扬了嘴角。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金尊玉贵的侯夫人!”
    一声阴阳怪气的女声响起。
    扶风等人循声望去。
    十来步开外,一株石榴树旁站着两人,赫然是卢风和迎春。
    扶风一愣,站稳了脚,冷眼看着卢风。
    卢风身穿一件丁香色绣百花穿蝶的湖绸夏衫,簪着一只翠绿簪子,一脸笑意,摇着一只绢帕一步一摇走过来。
    扶风脑子里顿时显出那电影里奸妃的形象,一时差点憋不住笑出了,掩饰一般的抬手拭了一下鼻子。
    木棉和秋桐如临大敌一般的不约而同往前站了一步。
    卢风走到三四步之外,嫣然一笑,道:“真真是千娇百媚的人,想往日我也有一个妹妹,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跟夫人竟是不相上下,啊!这么一说,妾身觉得我那妹妹,长得竟然跟夫人有九分相似,啧啧!”
    扶风看着装腔作势的卢风,一时无语,说起来,自己竟是从未得罪过她,往日也都是一些言语上的不和,再就是争夺入黄府赴宴时的龃龉,虽拿不着证据,却都是明摆着的,是卢风下手害人的。
    如今这卢风,却像是自己抢了她东西一般的尖刻。扶风不否认,自己运气确实是好,遇到了对自己衷心的严箴,这也许就是卢风怨恨的原因。
    卢风见几人不说话,眉毛一挑,道:“夫人竟像是看不见妾一样的,啧啧,夫人竟然也不好奇我那妹妹和夫人有哪一分的不同?”
    扶风突然也笑了起来,“原来是父亲的卢姨娘。”
    卢风脸色一僵,收了笑。
    扶风又道:“听说姨娘是犯官黄平江黄侍郎的侄女儿,想不到还有妹妹,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
    卢风歪歪嘴角,道:“妾身那妹子虽然长得美,却是个蛇蝎心肠,陷害自己姐姐与人通奸,被查了出来,乱棍打死了!”
    司棋喝道:“卢姨娘,注意你的身份,这种话都敢拿到夫人面前嚼舌,信不信禀了老夫人决断!”
    卢姨娘脸色突然狠戾起来,“我自是没有我那妹妹好命,听说又换了了不得的身份,装模作样当起贵妇人来了。如今我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贱妾,比不上夫人。”
    秋桐嗤笑,“我们夫人什么身份,岂是你比得上的。”
    迎春一直默不作声低垂着眼睑,听见秋桐说话,飞快抬起眼睛瞟了秋桐一眼又垂了下去,只可惜自己没有跟到这样的好主子。
    卢风道:“妾自然是比不上夫人的,夫人多厉害的手段呀,一出手,不仅收拾了通房丫头,还把老爷打了个半身不遂,夫人高明!”
    司棋脸色一变:“卢姨娘,你这话要有证据,不然奴婢今日定是要与姨娘在老夫人说个分明!”
    扶风抬手止住了司棋,遇到卢风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精于算计,便把一切都归于算计,还有什么可说的。
    况且昨日之事,说起来还真是算计的结果,虽说严谦和严综之事纯属巧合,可那巡夜的婆子撞破这一切,确实是严箴算计的,严箴的事自然也是扶风的事,被说的也不冤枉。
    扶风抬眼看过卢风身后,对司棋等人道:“走吧,让老夫人等急了。”
    司棋秋桐点点头,木棉大喝一声,“莫要挡路!”
    扶风也不呵斥,抬着头从卢风身边走了过去。
    对于这种人,无视,就是最大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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