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四个高层面面相觑,高典怔了会,脸色发白的看了一眼爱格伯特。起身满脸堆知的对岳辰说道:“岳助理,宁总这是什么意思?”
    岳辰眼珠子都没动上一分,双手背在背后道:“什么意思不是很明显吗?上个宁总和罗小姐认识后他们就在一起了,剩下的想必不用我说,高总应该明白的。”
    十分钟前,罗裳跟着宁爵西离开会所,径自走向露天停车场。
    等她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跟在了他的后面,来到他的车前。
    宁爵西拉开门坐进车内,罗裳怎么都拉不开副驾驶的门,敲了敲车窗示意他把车锁解开。
    车窗降下,车内男人的身影被黑暗萦绕,流溢出来的声音凉的没有温度:“今天没兴致。你可以走了。”
    “……”
    她领教过这个男人的阴晴不定,没想到他今天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她以为两天避而不见,今天被他逮到了,怎么也要像上次在海边一样被他弄好久。
    罗裳心情大好,迅速离开他的车往自己的车走去。
    她拉开车门的时候还有些迟疑,以为他在试探她,她赶紧回头看他一眼,他坐在车内,周围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脸。
    没来由的,她耳边想起了他刚才的一句话:“可惜不是你。”
    是啊。可惜她不是那个女人,他今天会放过她。也可惜她像那个女人,才会招来这个恶魔。
    不管怎么样,她今天是安全的,不用受辱,可以早点回家陪熙熙。
    罗裳立即发动车子,驱车往家赶。
    开了一小段路,她习惯性的瞥了眼后视镜,这一看不要紧,她发现宁爵西的车紧紧跟着她。
    心中警铃大作,她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心想难道他后悔了吗?
    不可能啊。如果他后悔,他大可以给她打电话。
    难道,和上次一样,他仅仅是想送她回家?
    罗裳抿唇,心口不知道为什么会淌过一股暖流,实际上他讽刺过她,说是怕她被色狼欺负,他不想和人分享她的身体,但此刻,她依然有些感动。
    也许,她是刚刚从被人算计的饭局上回来,心里正是脆弱的时候吧,她再怎么坚强,也是一个女人,也希望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也希望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些年她一直在苦苦撑着,撑着人们的流言蜚语,撑着人们看莫熙朗那种瞧着私生子的眼光,撑着那些不怀好意想占她便宜的男人。
    她撑的很辛苦。
    车子开进小区,她发现他的车还跟着,随后拨了他的号码:“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声音很柔,又很轻,说完这些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她心中觉得尴尬,立马把电话挂了。
    她把车开到楼下停车位,转头发现他的车还停在大门口,开着车灯,看不清他的脸。
    车内,宁爵西双手沉稳的放在方向盘上,目光却复杂难辨,刚才,她的声音真的很像那个女人,真的很像。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许久没有听到的心跳陡然在加速,全身冰冷僵硬的血液像冰雪融化般感觉到了流动,他耳膜里满满都是她的浅柔低语,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活过来了。
    很久,很久,他坐在车内很久,直到后面的车辆过来,按着喇叭。
    他这才将车打了个方向,开上了川流不息的马路。
    铃声在车厢里传开,他戴上蓝牙耳机,冷漠的问:“什么事?”
    “宁总,照你的吩咐已经去打过招呼了。”
    “嗯。”
    “下面的事我也在安排,这次要做得轻一点,以示警告,还是重一点?”
    眼前是那只咸猪手……宁爵西的眼中出现了冷戾的光芒,“做得狠一点,给他们长点教训。”
    “是。”
    电话那头,岳辰大气也不敢出的接完电话,抬眼对车后面的几个?影说:“都听到了吗?做得狠一点。”
    那几个?影点点头,下车去办事了。
    车内岳辰看着那几个人开着一辆不起眼的?色面包车离开,把放到一旁,叹了口气,宁总这四年来性情真的大变,以前做事还留有余地。这几年根本就无所顾忌,像是一辆失控的马车。
    有时候他在想,秋意浓的死对宁总的影响真的太大了,大到像是毁了这个一贯纵横商界,无往不利的男人,把他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暴君。
    真不知道如果秋意浓现在还活着,看到这样的宁总会是什么表情?
    回到家,保姆从莫熙朗房间内出来,“罗小姐你回来了,熙熙刚刚睡着。”
    罗裳歉意的点头,从皮包里掏出两张粉色钞票当作小费递上前:“辛苦了,你回去吧。”
    保姆拿了钱道了谢走了。
    罗裳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不禁抚摸着自己的脸,她从来没看到过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她只知道不断有人在耳边说她像一个叫秋意浓的女人。
    秋意浓?
    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心底有点奇怪的感觉,像一根线被拽住了,膈应得很。
    罗裳随手拿出在搜索引擎中输入“秋意浓”三个字,居然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关于“秋意浓”的百度百科。
    她点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一张几乎与她九成似的脸,像是亲姐妹一般。
    资料上说秋意浓毕业于青城大学计算机系,有家族精神病遗传史,四年前病发,手术前夕吞下安眠药,死于手术台上。
    有个同胞胎妹妹叫秋画,四年前掉进海里,下落不明……
    罗裳心中一惊,她和秋意浓长得如此想象,难道她是秋意浓的妹妹,秋画?
    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为什么秋意浓也学的是计算机?她也学的是计算机,不过是在英国上的大学。
    “啊……”
    罗裳想得头又开始疼,脑袋像裂开一样走马观花般闪过各种各样的片段,每一个片段都非常快,根本来不及捕捉。
    最近几天都是这样,似乎自从那边在海边看到礁石之后就开始了。
    怎么会这样?
    罗裳打开水龙头,拼命往脸上泼冷水,她要冷静,不能乱。
    泼了很久的冷水,罗裳的头依然在疼。
    进卧室,在床柜抽屉里翻出药片来吞了两片进肚,这是史密斯给她用来镇定的药。史密斯博士特别交待过的,她不能饮酒,对大脑不好,今天喝的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是有解酒药撑着,她不可能会清醒的回来。
    洗完澡躺在床上,罗裳昏昏欲睡。
    半夜,电话铃声响起来,她迷迷糊糊的接听,莫瑞恩抱歉的说:“我忘了你那边是夜里。”
    “没关系,怎么了?”她没开灯,窝在被子里说话。
    “法国公司这边出了点事,我可能要推迟去中国。”莫瑞恩语气中满是歉意。
    “哦,我没事。”罗裳本来想说熙熙非常想爸爸,转念一想,说了也无济于事,莫瑞恩做事非常有分寸,除非出了棘手的事,他一般不会无故推迟已经计划好的行程。
    次日清晨,罗裳送莫熙朗上学。小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刷牙慢吞吞的,洗脸慢吞吞的,吃饭慢吞吞的,连穿个鞋也是慢得不行,总之就是磨磨蹭蹭。
    莫熙朗一向懂事乖巧,今天这是怎么了。
    罗裳板下脸来问:“熙熙,你不想上学吗?”
    莫熙朗立马低下小脑袋:“妈妈,我今天不舒服,可不可以不去幼儿园?”
    罗裳摸了下莫熙朗的额头,没有发烧,她知道他这是想逃学,拉着他出了门:“不可以,熙熙,妈妈跟你说过的,每个人都要上学。”
    莫熙朗一路低着头,快走到幼儿园时哭了起来,“我不要去,妈妈,我要爸爸,妈妈,爸爸什么时候过来看我们?”
    “熙熙,你……爸爸他昨天打电话说还要过阵子。”罗裳有点张不开嘴。
    “我不喜欢他了,我讨厌他。”莫熙朗哭着情绪激动,突然挣开了她的手,往马路对面跑去。
    此时人行道上是红灯,早高峰车辆很多,罗裳吓坏了,想冲上去把情绪失控的莫熙朗拉回来,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一道身影一个箭步冲上马路,以迅雷不及掩耳把眼看被一辆小轿车撞上的身影给抱在怀里,退了回来。
    “熙熙。”罗裳顾不得其它,尖叫着扑上去:“你有没有怎么样?你有没有怎么样?妈妈再也不逼你上学了,妈妈再也不逼你了……”
    莫熙朗在男人的怀里也有点吓傻了,一个劲往男人怀里躲,罗裳这才把目光调向男人身上:“怎么是你?”
    她泪眼婆娑,紧张的粉唇颤抖,宁爵西蹙了下眉,莫名的觉得心脏窒息般的疼,别开视线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身影,温声说道:“熙熙,你为什么不喜欢上学,告诉叔叔好不好?”
    莫熙朗起初一个劲摇头,他们站在幼儿园门口,周围很多小朋友牵着大人的手蹦蹦跳跳的往门里走,有认识莫熙朗的,就好奇的张大眼睛看着他。看着抱着他的陌生又英俊的男人。
    莫熙朗突然小脑袋一扬,紧紧抱住宁爵西的脑袋清脆的叫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爸爸”惊了一路人,罗裳吃了一惊,门口的老师吃了一惊,更吃惊的是高灿母子。
    看着这一大一小,高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宁爵西是……莫熙朗的爸爸?
    “你骗人,你没有爸爸。”费思轩比高灿要激动,大声反驳。
    “我没有骗人,他是我爸爸。”莫熙朗不甘示弱。
    “不是你爸爸!”
    “是我爸爸!”
    眼看两个小朋友吵了起来,宁爵西把莫熙朗抱了起来,看着小家伙的眼睛。
    莫熙朗扁着小嘴,低下脑袋,不敢看他。
    宁爵西抱着怀里的小身板,看了看旁边一脸尴尬的罗裳,对费思轩冷淡的扔下一句话:“我是他爸爸,你有什么意见?”
    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到了费思轩,一个劲往高灿身后躲:“妈妈。”
    亲口听到宁爵西承认其威力不亚于一颗原子弹爆炸,高灿虽然震惊,很快反应过来,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家道中落的高灿,她如今是长生实业的老板娘,有的是傲人的资本和底气。
    高灿瞪了罗裳一眼,牵着费思轩的手:“思轩,别怕,有妈妈在,我们走。”
    高灿母子走后,罗裳走上前对莫熙朗说:“熙熙。”
    莫熙朗知道闯祸了,低下头:“对不起,妈妈,我撒谎了。”
    “这就是你今天不肯上学的原因?”罗裳叹了口气问。
    莫熙朗脑袋埋得更低了,英俊的小脸蛋上布满了委屈,小嘴一抽一抽的,格外可怜。
    罗裳看了心疼不已,想近一步和莫熙朗说话,但莫熙朗被宁爵西抱在怀里。她走近的话真的有一家三口的感觉,于是低声对宁爵西说:“把他放下来。”
    宁爵西没有听她的,他抱莫熙朗抱得很牢,温声询问:“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莫熙朗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看了罗裳一眼,小心翼翼的问:“可以吗?妈妈。”
    罗裳有点头疼,为这个男人的莫名其妙,也为儿子那渴望的眼神,等她闪神的功夫男人已经一步一步向大门内走去。
    看着一大一小消失的身影,她竟怔了片刻才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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