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二当家一脚踹翻了院子里的簸筐,口水都快喷了出来,“那圣上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就觉得当年之事必有隐情,现在铁证如山,他还要包庇杜国忠那狗贼,将军岂不是一直要蒙受不白之冤?”
    三当家嗑着瓜子,“杜国忠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圣上若是想用人,还得倚仗着他,他是不可能对他怎么着的。”
    “那我亲自去了结那狗贼!”二当家从地上拎起柴刀就要杀到杜府砍人。四当家拦住他,“你省省吧,还没见到杜国忠,你就被别人砍了!”
    柴老大坐在屋檐下,看着天空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小世子了。”
    姚府,姚城双目泛红,武德侯夫人在一旁哄他,“城儿,此事是奸人诬陷你外祖,你莫要相信。你外祖怎么可能会陷害你爹呢?”
    姚城红着眼睛冷笑,“有没有他心里清楚,别再拿我我当不知事儿的孩子了。您是我娘对我有生养之恩,我不能与您恩断义绝,但是杀父之仇我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从此我与杜府恩断义绝!”
    “住口!”武德侯夫人甩了他一巴掌,抖着手冷笑,“你心心念念的父亲何曾把你当过他的亲生子!城儿,娘才是唯一的亲人,你爹他心里从来就没有你,没有你,你知不知道!”
    “不是这样的。”姚城惶然摇头,痛苦地揪住头发,“他是爱我的,我知道,他只是憎恶你,他没有厌恶我,没有!没有!”
    姚城失控般地跑了出去,武德侯夫人绝望地跌坐在椅子上,抬手,已泪流满面。
    老管家见他疯狂的模样,急忙地跑到尚府通知尚若云。尚若云在城中的酒肆找到他的时候,姚城早已昏醉了过去。
    半醉半醒间,他看着她痛苦呢喃,“若云...我的一生就是个笑话...没人爱我...我也不配得到任何爱...若云...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呢喃着,他抱住她哭了起来,像只漂浮在大海上没有安全感的小舟。
    尚若云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的发顶轻声说道,“姚城,你还有我。”
    陆飞尘离开后,陆骁并未差人去寻找,陆府一下子少了三个人,顿时清冷了不少。
    陆宁宁离开后,夏侯婉瑜因为伤心过度,身子一直不见好转,陆安安和紫蔚轮流侍奉。
    这一晚,夏侯婉瑜睡下后,紫蔚和陆安安在花园里闲聊。
    陆安安抬头看了看月亮,清丽的脸上染满愁思,“四嫂,飞尘走了,你说他还会回来吗?他六岁那年就到了陆府,和四哥、我还有宁宁,我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他和家人已经没有分别,你说他怎么走得那么无牵无挂呢?”
    陆飞尘离开的原因,陆骁并未和众人多说,紫蔚并不清楚他为什么离开,她想了想道,“既然他选择离开,想必离开对他来说是解脱也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有缘分,我想有一天一定还会重逢的。”
    陆安安垂了垂眸,“我只是担心他会做傻事。”
    “不会的。”紫蔚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一个月后,陆宁宁和司空幸大婚,楚辞启程回京,半个月后赶了回来。
    分别了一个半月,不能打电话也不能发短信,楚辞想念紫蔚想的不行。尝过分离的滋味,他对永远分离那一天的到来越发恐惧。
    晚上,紫蔚在他的动作中察觉到他的情绪,失控、焦躁。
    她默默承受,等他发泄完,才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
    楚辞吐了口气,躺到她身侧抱住她,脸埋进她的颈间,“没什么,想你了。”
    紫蔚没再说话,两人抱在一起躺了一会儿,他问,“你想我没?”
    紫蔚轻笑,“还好。”
    “能不能不气我?”他在她颈间咬了一口,“就算不想,也好歹口头表示表示想念,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她从谏如流,“嗯,很想你。”
    这个答案他还是不满意,“算了,不用很想,一点点想念就可以了。”
    紫蔚轻哼,“怎么说你都不满意,你可真难伺候!”
    楚辞坏笑,又开始亲她,“那我来伺候你。”
    又滚了一遍,已经到了半夜,两人却毫无睡意,楚辞给她说在乌戎的事儿。
    “我离开的时候,陆宁宁送我,你没瞧见她当时站在那里目送我离开看起来多孤单可怜,那一霎那我还真舍不得她,想把她一起带回来。”说着说着,他拉住她的手放到胸前,“也不知是不是四哥当久了,我好像真把她当成了亲妹妹似得。”
    紫蔚在他胸前轻拍了拍,“正常,毕竟已经相处这么久了,只希望她能在乌戎好好生活。”
    “难。”楚辞摇摇头,叹了口气,“她这辈子大概是忘不了陆飞尘了,新婚当夜就把老公咬伤,以后她和司空幸估计还有得折腾,希望司空幸能善待她。”
    闻言,紫蔚推了推他,“你知道飞尘他已经离开了吗?”
    “离开?”楚辞狐疑,“他去哪儿了?”
    紫蔚,“不知道,那日送亲队伍离开后,他呕了血昏迷了六日,醒来后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那封信只有陆将军看过,没人知道他离开的原因,也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一件事,“飞尘离开的第二天,有人往提刑司寄了一封匿名信,揭发当年赤河一战姚家军全军覆没的事儿是被左相杜国忠陷害所致,还有确凿的杜国忠和乌戎往来的书信,你说,这事儿有没有可能和飞尘有关?若是有关,那是不是代表他和乌戎也有关?”
    “卧槽!无间道?”楚辞愕然,“他这么牛逼?”
    紫蔚扶额,“你能不能听重点?”拍了他一巴掌,又道,“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姚城很反常,对他娘的态度也很可疑,我觉得匿名信件的事儿应该是真的,俞大人已经在调查此事,只可惜永安帝已经相信了杜国忠是清白的,又或者他必须相信他是清白的!”
    楚辞听懂了她的意思,哼笑,“看来还真有‘秦桧’,连女婿都下得了手,老头儿是个狠角色啊!”
    紫蔚无奈一叹,“那不然如何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位置?”
    ☆、出国
    翌日,陆骁将楚辞叫到了书房。
    “爹,您找我何事?”楚辞弓腰抱拳,越发适应陆宝宝这个角色。
    “坐。”陆骁冲他扬了扬手,楚辞在书案对面坐下,他从书简下抽出一封书信,“这是飞尘留下的信件,你看看。”
    楚辞接过书信,从左至右扫了一眼,眉间拧了拧,“他真是乌戎的人?”
    陆骁摁了摁额角,“你还记得你六妹和你娘子比武那日说的话吗,乌戎野心昭昭,我担心你六妹留在那里,最后会...”
    他话没说完,楚辞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若是有朝一日开战,陆宁宁多半会自己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这种事,她是做得出来的。
    楚辞捏了捏书信,“那您说,飞尘是回乌戎去了吗?”
    陆骁叹了口气,“我想多半是,我担心六儿见到飞尘,会...”
    他话没说完,楚辞又听懂他的意思。心爱的男孩儿是卧底,陆宁宁没准儿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楚辞,“那需要把飞尘找回来吗,他虽是乌戎的人,可到底没有做过不利陆府的事儿。没准儿他回了乌戎,才更加危险。”
    陆骁点头,“爹也是这么想的,你...”
    他话没说完,楚辞再次听懂了他的意思,保证道,“爹,我会亲自去乌戎,把他带回来的。”
    陆骁欣慰一笑,楚辞觉得他和这个‘爹’,还是挺心有灵犀。
    楚辞离开前,陆骁嘱咐他,“此事暗中进行,你带上贝贝一起,如此我才更加放心。”
    “是,爹。”果然心有灵犀。
    楚辞离开书房,便去通知老婆要出国的消息。
    紫蔚,“飞尘真的是乌戎的人?”
    楚辞点头,“千真万确,这事儿路上我跟你细说,咱们得赶快去乌戎把他找回来,免得那傻小子会出事儿。”
    一人一只小包袱,楚辞带着一大叠银票,两人便踏上了去乌戎的路程。
    城外春风拂面,柳色青青,楚辞坐在马背上悠悠道来陆飞尘的身世,“我看了陆飞尘留下的信,他是在六岁的时候,被扔到西水坞,那时恰逢陆家一家回乡祭悼陆宝宝祖父,陆将军见他小小儿童孤苦无依甚是可怜,收养了他,但其实这一切都是一场预谋,他其实就是一小卧底。”
    说到这里他瞥了紫蔚一眼,“你还记得前段时间北境起了冲突,他自愿请求和陆将军一起去北境的事儿吗?陆将军路上遭到了埋伏,就是乌戎人干的,陆飞尘也接到了刺杀陆将军的命令,结果他下不了手,还把人给救了,所以他回来后一直恍恍惚惚。”
    紫蔚皱眉,“他那么小,就被人送到国外当卧底?”
    楚辞拽着缰绳撇了撇嘴,“他的身份还不简单呢。他爹是乌戎戎武大将军,生了得有十来个儿子,陆飞尘那倒霉蛋运气不好,他爹抽签的时候抽到了他,就派他来了。他这么多年没回过家,还把差事儿办砸了,没准儿他爹真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要了他的小命。当初陆将军知道我在黑风寨与你成亲,也提刀要砍了我,那个戎武将军没准儿也是这个尿性。”
    紫蔚扶额,“那他现在回乌戎,是为了陆宁宁?”
    “多半是。”楚辞摇摇头,“不能在一起,也要共处同一片蓝天,那小子很喜欢陆宁宁。”
    紫蔚拉着缰绳的手一扯,马蹄渐渐停了下来,想到什么,狐疑看他,“你说他是在西水坞被陆将军带回陆府的?六岁的时候?”
    楚辞点头,“是啊。”
    紫蔚勾了勾嘴角,马蹄渐渐又动了起来,“他六岁的时候,也就是十二年前。那么巧,穆离十二年前,也出现在西水坞,你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吗?”
    她把眼疾少年的事儿给楚辞说了一遍,“司空幸和流云入京之后是去的不夜天,你说有没有可能穆离也是乌戎的人?那么司空幸原本想要选陆安安,又换成了陆宁宁便可以解释了,因为穆离喜欢陆安安。”
    “你的意思是穆离也是卧底?”楚辞挑眉,“如果司空幸在意他喜不喜欢陆安安,那他的身份看来还不简单。”
    紫蔚甩了甩缰绳,“咱们找到陆飞尘,就什么都清楚了。”
    马匹利剑一样冲出去,楚辞紧随其后。
    快马加鞭,赶了十日路程,两人到了乌戎的首都,上京。
    两人到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柜台后的掌柜眯着眼睛多看了他们两眼,随后差小二领他们去楼上的房间。
    进门之后,紫蔚看他一眼,立马把他嘴上贴的两撇小胡子揭了,楚辞嗷嗷直叫,“你干嘛?”
    紫蔚嗤了一声,“你这乔装太low,更容易惹人注目好吗?”
    楚辞贴了回来,还摁了两下贴紧,不以为然,“电视剧里进行秘密任务都要乔装的,胡子可是乔装道具top one好吗,贴了胡子,见过我的人就认不出我了!”
    “幼稚!”紫蔚翻了个白眼,不再管他,“今天先休息,明天去将军府附近打听一下飞尘的下落。”
    上京的繁华不逊于京城,热闹的地方是非多,八卦也多。
    第二天,二人在城中偷摸着打听陆飞尘的下落,在茶馆喝茶的时候,便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他们左前方位置一个小哥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分享着秘闱,“前两日,太后娘娘的千秋宴上,咱们那个从北宋娶回来的王妃,投湖自尽。亏得戎武将军家的七公子经过及时将人捞上来,否则出个什么意外,这场联姻算是白费了。”
    有人问,“那王妃为何要投湖?”
    那小哥接着道,“她从北宋千里迢迢嫁到此地,新婚不过一月,殿下又要娶侧妃,她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楚辞和紫蔚对视一眼,陆宁宁为了司空幸娶侧妃的事儿自杀?
    不信!
    楚辞凑到紫蔚耳边,小声问,“那六公子是陆飞尘吗?”
    紫蔚摇头,“不清楚,你打听一下。”
    楚辞端着茶杯走到小哥的桌上坐下,挑眉笑了笑,“这位兄台一瞧就气度不凡,可是有熟人在宫中当差,再给我们说点儿宫里的事儿听听呗,也好让咱们增增见识,大家说是不是?”
    顿时一片人起哄。
    那小哥模样很得意,喝了口茶,略显炫耀,“我哥哥是大内禁军,在宫内当差,我就再给你们说说吧,殿下将要迎娶的侧妃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和殿下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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