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看得直皱眉,虽说打从踏入这辽东境内,就没少见着这种的事,但她还是为此地的民风而感到无语。
    这兵不兵,民不民的,遭殃的只能是无辜的百姓。
    昀哥儿这孩子也胆大,明明被娘将小脑袋按在怀里,还是忍不住挣扎着要扭头去看。他个头随了他爹,不过一岁多点,竟比旁的两岁多幼童还高,人也敦实,他若是挣扎起来,以秦明月这种小身板,却是弄不住他的。
    祁煊见此,索性将儿子接了过来,仗着人高艺胆大,他也不护着点孩子,就抱着昀哥儿站那儿看热闹。
    昀哥儿看得两眼只冒光,小胖手径自挥舞者,边挥边依依呀呀地学一旁围观人说话:“揍,使劲揍!”
    这奶声奶气的,却说出这样的话,秦明月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而此时,场中的战火也接近尾声。
    因为打输那一伙儿人中有一个亮了刀,对方没带刀,只能蔫蔫地呸了一口,骂了句鳖犊子就走了。
    之所以会这么骂也是辽东有这么一个规定,那就是打架归打架,不能动兵器。辽东民风彪悍,人人配刀,地方卫所无暇兼顾,又怕闹出人命,就颁布了这样一条规定。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约定俗成,哪知道这帮打输的人如此不懂规矩,竟动了刀。
    旁边一阵嘘声,连与那人是一伙儿的几名大汉,也免不了一脸晦气样。
    其实这亮刀之人也是被打狠了,这里面以他个头最小,却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按着打。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会死,才会忍不住抽出腰间的刀。其实刀抽出来,他就后悔了,可当着人面他可不能认怂,又实在恼羞成怒,听到有人在叫揍得好,当即迁怒地骂道:“哪个鳖犊子在说揍得好?他娘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鳖犊子’祁煊本来正在逗儿子,突然被这么骂了一句,当即气笑了。
    德全目露询问之意,看用不用教训这人,祁煊将昀哥儿塞了过去,大步上前,边走边挽袖子:“你爷爷我叫的!”
    随着话音,他一脚就踹了过去,当即将这人踹得飞起。而与这人一起的几名大汉,虽晦气同伴丢了自家的脸,到底是一起出来的,也不能见死不救,一拥而上就向祁煊攻了过来。
    祁煊好多日子没跟人动过手了,觉得骨头都僵了,尤其打从进了辽东,所见所闻都让他血液里的战斗因子蠢蠢欲动。可秦明月不喜,他也只能忍着,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痛快大战一场。
    最后的结果是他毫发未伤,旁边倒了一地人。
    而后他扔下一锭银子,转身接过昀哥儿,就大步往外走去。
    旁边有不少围观的人俱都竖起大拇指来,纷纷说当爹的厉害,以一当十,不成问题。
    出去后,秦明月还是气呼呼的。
    昀哥儿一面笑着,一面拍巴掌道:“爹,棒,棒棒哒!”
    祁煊笑得乐开了花,“爹本来就棒棒的。”他瞟了一眼秦明月的脸色,对昀哥儿道:“你娘生气了。”
    昀哥儿忙扭头去看秦明月:“生气?”小脸上满是疑惑,还伸出胖手要去够她。
    祁煊顺势就把昀哥儿放在她怀里,秦明月一脸无奈地接过,低嚷道:“你把孩子都教坏了。”
    “教坏什么?爷的种,就该像爷才是。在这片地界上,就得这样才不吃亏。”
    好吧,秦明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这般民风的地方,和人讲道理就如同秀才遇到兵。还讲理?不将你打得满脸是血都是好的!
    “对了,也不知裴叔他们走到哪儿了?咱们还有几日能到?”
    当初裴叔是与他们分开走的,裴叔作为祁煊身边的亲信,既然想掩人耳目,自然得故布迷障,所以裴叔是跟着那队由朝廷禁卫军护送的车队走的。而在前一座卫城之时,秦明月他们就又一分为二,她和祁煊带着德全陶成在前,其他几名护卫则是带着薛妈妈她们在后。
    听到这话,祁煊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别着急,咱们在这里换装,前往下一座卫城。我跟裴叔说好了,让他路上拖着走,不会出事的。”
    秦明月心中轻叹了一口,点点头。
    *
    又行了十多日,一行人才到了辽东镇。
    这里是辽东的中心位置,也是镇北王府所在之地。
    其实换做平常的速度,快马加鞭两日也就到了,可秦明月他们却走了十多日的时间。
    其实方一开始,秦明月也很不明白祁煊为何慎重其事,直到在路上听他解释,才明白是为何。
    祁煊被封了世子,毋庸置疑是让镇北王府的打算落空,镇北王夫妇也就算了,这明摆着是挡着了别人的路,那个‘别人’怎么可能让他安稳到达辽东。
    而不同于祁煊离开辽东已久,对方可是在辽东经营多年,来到别人的地界上,一个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所以从山海关到辽东镇这一段路上是最危险的。
    秦明月他们是下午到达辽东镇的,之后并未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镇北王府。
    在门房这里,他们遭到了阻碍。
    “你说这骡车里坐着咱们镇北王府的世子?”
    门房斜着眼睛,上下的在那辆十分简陋的挂着青布车帘的骡车上打量着,摆明了一副不信的样子。
    其实也怪不得人这样,一来是这外表实在是寒碜了点儿,二来也是谁都知道世子回来不可能就是眼前这种阵势。
    “谁不知道咱们世子如今还在半道上,滚滚滚,镇北王府能是你们前来讹诈的地方,小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门房挥手做驱赶模样,德全没有防备,差点没被搡出去。
    “你找死是不是!”赶车的车夫一把将头上的草帽掀了开,跳下车辕。
    此人正是陶成。
    “你才想找死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门房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记拳头打回了肚子里。
    外面如此动静,很快就从门房里又跑出几个身穿青衫的下人,一看就是这门房的同伴。
    而那挨打的门房一面捂着脸,一面在旁边跳嚣:“给我把他往死里揍,竟然敢打老子。”
    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这边打得是如火如荼,不分伯仲,陶成以一当十,却不落下风。却也没有击倒这些人,似乎勉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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