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在客栈里留了一块先皇的玉佩,朕当你是拿来当免死金牌用。不过当时宸王谋反的名单上有梅家,那免死金牌可以把你们全家的名字都抵消了。这是一件事,了了。”
    “没别的了。”梅千灯急忙打住话题。
    楚荀摇头,指指梅千灯胸口:“你自己还有一件,欺君,欺了先皇还欺了朕,算得上天下第一大骗子。你说朕要怎么处置你?”
    梅女侠眨眨眼睛,装傻。
    “从前宋阁老教过一首诗,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梅女侠小脸不淡定起来,心里头震惊:我女扮男装那么完美,根本没有破绽,楚荀怎么看出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不光是楚荀,原来赵墨染也早就知道,难道本姑娘的演技真的有这么差?
    转念,梅千灯觉得自己被耍了,一个人假扮男子如此认真,可身边的人居然都发现了还配合她假装不知道的样子。梅千灯扶额,无论怎么想都深感自己既滑稽又丢人。
    楚荀难得看到梅千灯如此凌乱的样子,咧着嘴笑得合不拢。
    “快喝吧。”
    梅千灯一口闷。
    三杯下肚,女侠腹内火燎火燎得烧着。
    她从来酒量就浅,喝酒全靠强大的意志力保持清醒。
    此时被楚荀揭短,完全出乎她意料,遂将她整得措手不及,精神力难以聚集。总之导致的后果就是梅千灯第三杯酒喝得有些晕,人有些飘。她甩了甩头,发现自己面前的酒杯又被某人给倒满了。
    “不喝了。”
    楚荀笑:“那不行,前面三杯是君臣,接下去的都是故人。我现在不当皇帝,只是小笼,来,小灯,我们干一杯。”
    ……
    最后,楚荀把梅千灯灌得烂醉如泥。
    陶小仙跑出来看着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梅千灯,有点生气:“你这也太欺负她了!”
    楚荀神智清明,眼神如炬。他起身,走到梅千灯身边,弯腰,把人姑娘公主抱在怀里,绕开陶小仙就往房里走。
    陶小仙急得跳脚:“诶!正人君子,正人君子!!”
    “放心,我就把她抱到床上去,不做别的。”楚荀下上瞅小仙女,嘲笑,“你这还没进梅家的门,倒是先当嫂子过瘾起来了。”
    陶小仙翻了个白眼,“都是你,把千灯灌醉了,害得我都不能问她哥在哪。”
    “你今天就在这院子里守着,说不定梅六会来。”
    嗯?
    小仙女被楚荀一提醒,猛然间觉得还挺有可能。梅六对楚荀和皇家都不大喜欢,要是知道梅千灯被楚荀逮住了,八成会来救。陶小仙圆圆的眼睛打转,冲着楚荀的背影道:“喂,皇妹夫,借你的侍卫们用用?”
    楚荀晃脑袋,言辞间充斥着嘚瑟之情:“好说,好说。”
    这色狼把梅女侠带进自己屋里,分明说了是把姑娘安顿到床上就完事,结果一晚上没出来。
    【小剧蛋】
    楚荀趴在梅千灯床头,竖起三根手指,向各位观众发誓。
    “朕就看看,就看看!不上手!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第71章 兄弟
    梅千灯迷迷糊糊间,总感觉有双贼手在骚扰她。
    一会儿摸摸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脸和耳朵,一会儿又碰碰她的手,帮她掖被子。那酒喝下去,整个人都热乎着,和衣而睡还盖了那么暖和的被子,梅千灯皱眉拍开摸她的手,还有捂在她身上严实的被子。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有人在她耳边呢喃,声音倒是好听极了,只是吹得她耳朵根发痒,梅千灯朝里躲了躲,又挥了挥手,跟赶苍蝇蚊子似的想要赶走烦人的某皇帝。
    楚荀觉得看不够,实在看不够梅千灯,那眉目如画的模样,那修长手指,那诱人的唇。楚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嘴唇有些发干起皮。过了很久很久,他还是忍不住动身,把梅千灯往里推了推,自己就着一半的枕头和床,睡在了梅千灯旁边。
    鼻子里都是酒香和美人香,楚荀把正张脸埋在梅千灯脖子里,闻得跟条小狗似的。“你身上好像有冷梅香,闻不够。”
    啪——!
    被迷糊的梅女侠一巴掌拍下来,楚荀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倒也不是女侠力大如牛,只不过这两天又是被踢又是被暗器整,楚荀向来自豪的俊脸已经面目全非,伤受得如同花猫。
    为了喜欢的姑娘,皮肉之苦算什么!
    楚荀朝着梅千灯的方向侧卧,见梅千灯睡得不舒服,于是将整个枕头都让给她,自己枕在手臂上,眼睛一刻不舍得厉害梅千灯睡颜。
    盯妻狂魔。
    他默默算计:梅千灯今天是被他苦肉计强留下来,只是缓兵之计,若要她跟自己再回京城皇宫,必然是不愿意。怎么样才能让梅千灯心甘情愿跟着他呢?表白求婚?不行,太突然,八成能把梅女侠嗖地吓跑。死皮赖脸?怎么个死皮赖脸呢……
    楚荀一面盯着梅千灯一面思索计策。不自觉中,脑子转着转着就罢工,不要脸的俊脸往梅千灯脑袋边凑。想什么办法把她留下来呢……要不还是就地阵法把生米煮成熟饭……哎!不行,万万不行。
    朕是有节操有德行的一代明君!
    楚荀甩甩脑袋,冷静,冷静。他深呼吸三下,平复下心情,又凑过去贴着梅千灯的脸,两人的鼻尖对上,近在咫尺。
    这霸王硬上弓肯定不行,偷偷亲一口,总行吧?!
    楚荀点点头,自己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啵。
    啄了一下梅千灯的樱桃小嘴。
    真甜。
    某人亲完,抬头打量熟睡的梅千灯,一个劲傻笑。梅千灯皱眉,意识并不算全无,只是脑子里太晕乎,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嘴唇,猛地那一下,还磕到了她的牙。
    楚荀分明没瞎,见梅千灯的反应居然贼胆子更大,又凑上去亲了一口,比先前那一记更用力,啃住了梅女侠的下嘴唇,小舌头还企图掰开贝齿钻进人家姑娘嘴里。
    然而并没有成功。
    楚荀复撑起胳膊抬头打量梅千灯,撸撸她的碎发,轻抚她的额头,安慰自己:没关系,来日方长。
    折腾了半夜,终于也犯困,拿被子裹紧梅千灯,自己抱着那被子和美人酣睡尽情。
    (作者观众:皇上,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翌日,晨光初露。
    梅千灯幽幽转醒,她脑袋巨疼,想伸手揉一揉。却发现自己的手不能动弹,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跟个粽子似的被人困在被子里,眼前是楚荀的睡颜。
    梅女侠微愣,有点反应不过来,极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再看楚荀,小脸稍红。女侠心里十分尴尬,尽管这不是她人生第一次和这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也尽管她多年女扮男装,已然把自己当成半个男人,且向来心理素质极佳。
    可,可,可怎么就脸红了呢?
    梅千灯闭上眼睛,调息片刻,待恢复正常,才从被子里“破茧而出”。
    楚荀正做着美梦,他梦见梅千灯穿着一身女装,在桃花树下面朝他笑,笑了一会儿,场景一变,他们两个人又在树下过招,你来我往,眉来眼去,忽然梅千灯一个没站稳就要摔下去,楚荀立马翻身扑过去救。
    “诶哟。”
    好疼。
    楚荀惊醒,发现自己摔在了地板上。
    抬头,就看到梅千灯坐在床上,冷冷俯视地上的他,眼神里充满质问:为什么你会在我床上?
    楚荀做贼心虚,赖在地上没起来,嘴里念叨:“嘶,朕头好疼,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咦,梅千灯好大的胆子,居然在朕床上?”
    “……”
    “没事,没事,你要喜欢朕的龙床,朕天天让给你睡。”
    梅千灯额角青筋跳了跳,楚荀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怪呢。
    她挪到床边,开始穿鞋。楚荀这才敢动,赤脚站在床下,头埋在脖子里,两只脚的脚趾互相搓着,样子忐忑又可怜:“你要走了?”那神态像极了爱上浪子的黄花大闺女,某一天晚上半推半就之下被浪子吃干抹净之后发现浪子欲抛弃之时,露出的楚楚可怜。
    论演技,楚荀向来是影帝。
    可梅女侠完全没放在眼里,赔罪的酒也喝了,人也睡了,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昨日去者不可留。朝楚荀抱拳:“皇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楚荀气得肺都炸了,昨晚猜的真是一点也不差,不不不,是猜的还太乐观了,这女人分明是一刻也不愿在他身边多待。他长臂一张成大字型拦住梅千灯的去路。
    “等等,朕同意你走了吗?”
    梅千灯用五年前一样清澈纯净的黑眼睛凝视,“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楚荀怒极反笑,指指自己的脸,“这是你踢的吧?”
    女侠点头,敢作敢当。
    “朕脸上的印子没消下去之前,你不准走,万一伤好不了,你得负责到底。”
    梅千灯虽然对昨晚后半段的事情断片,可前面几杯酒记得十分清楚,反问:“不是喝酒赔过罪了么?”
    “谁说赔罪就不追究,就能一笔勾销了。何况你旧账一摊,能都一笔勾销么?”楚荀耍无赖耍得跟早朝一般严肃正经。
    “……”
    楚荀趁梅千灯无语之际,立即朝门口喊:“小镜子,把朕隔壁房间收拾好给梅姑娘暂住。”
    小镜子闻声,立马推开半扇门。他其实在门口守了一夜,昨晚眼睁睁看着皇上把梅小公子抱紧了自己屋里,小镜子作为一个在皇宫那潭深千尺的污水中混迹长大的小太监,忍不住脑补出许多唯美的男子之间纯洁友谊的画面。
    小镜子乍一眼看到凌乱的床,衣衫不整的皇上,还有一脸委屈的梅小公子,脸上一红,结巴起来:“梅,梅姑娘?皇上,这里,这里是没,没姑娘啊?”
    语罢,遭到楚荀一记无情的白眼。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收拾……”可是梅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等,回来,嘶——朕的脸比昨日更疼了,先去那点消肿的药膏来。”楚荀兰花指一瞧,碰了碰自己的俊脸,伤是真的受伤,加之饮酒又一宿没睡好,整张脸视觉上确实惨不忍睹。
    但——!这也不能排除其中他参杂夸张的成分,用以博取姑娘的同情。
    楚荀转身,在梅千灯面前龇牙咧嘴,“你自己看,朕引以为豪的脸,变成这样,你是不是该负哪怕一点点的责任?”
    梅千灯垂下眼睑,内心的正义感使得她产生一定的负罪感。
    好吧,她点头,终于妥协了。
    楚荀咻地往床上一趟,“朕突然头晕,肯定是有伤在身又被泼了凉水受了风寒,此刻都发作出来了。梅千灯,梅千灯,你就在朕床边守着,像从前一样。嗯?可好?”
    “……好。”
    小镜子再次敲门进来,整个人步伐飘忽,看梅千灯的眼神一只惊疑一只疑惊,眼珠子来来回回摇摆不定。小太监内心那般纠结:到底梅公子还是梅姑娘,梅姑娘还是梅公子?
    “药,药……”小镜子哆嗦着手把一瓶白瓷药罐递给梅千灯,不知应该怎么称呼梅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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