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也是如此想法——毕竟物以稀为贵,除非牡丹节的评委不要名声了。一个早上下来,她那边从她进场,到她离开,围的人就没少于二十个,而且越到后面,队伍越发的壮大。其他的牡丹可没有这样的高人气,即使是姚黄、魏紫、赵份、欧碧,在那三盆牡丹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云夕那双乔牡丹,黄色的花朵本身品质就不比姚黄差,白色的同样不逊色于会场中出现的水晶白,因此也格外惹眼。正所谓形如细雕。质若软玉。
    云夕说了句公道话,“今天咱们看到的那盆姚黄,的确很是不赖。”若是没有她那三盆牡丹,只怕就是今年的花魁了。
    云瑶点点头,“我看那名牌,是京城里来的小姐呢,好像是叫做白漪如。”
    燕翎扬了扬眉,说道:“白漪如,这名字我是知道的。先前玉蓉和我写信的时候,也说过京城中的一些事情。白漪如,苏婉,可谓是京城双姝。据说白漪如长相明艳如牡丹,苏婉气质空灵如幽兰。说也有趣,白漪如十分擅长养育牡丹,苏婉则擅长兰花。倘若能够拿下这次的花魁,只怕白漪如的地位就要更加稳固了。”
    因为来回写信花时间,不少消息都有延迟,所以燕翎并不知道苏婉因为被文侯爷拒婚,已经沦为了京城中的笑话,声势不及白漪如。
    云夕笑了笑,“能养出姚黄,这白漪如也有几分的本事。”
    几人八卦了一阵后,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返回会场,继续战斗。
    云夕和燕翎她们花费了两天时间,将会场所有的牡丹欣赏了个遍,对于哪些牡丹会入选也都心里有数。
    第三天的时候,云夕休息了一个早上,吃过午饭后,继续去逛。她在会所中遇到了一个十分投契的夫人,打算继续过去同她交流。
    那夫人姓于,说来她也算是一个传奇。于夫人所在的于家也是丹州有名的牡丹家族,只是她兄长被父母宠坏了,斗鸡遛狗,无所不能。于家在他的带领之下也落败了不少。
    于夫人遇人不淑,年轻时候嫁的男子是个宠妾灭妻的人渣,在女儿被小妾害死后,于夫人一纸状纸,将丈夫告上了公堂,然后同丈夫和离,带着嫁妆返回娘家。于
    夫人的哥哥于梦达虽然是个纨绔,但是对妹妹却很是不错,于夫人出身于这样的家族,耳濡目染,加上她的确有几分的天赋,没几年就培育出珍品,成为了当年的花魁。
    于梦达索性将这方面交给妹妹,自己继续负责吃喝玩乐。事实上,于夫人才是于家现在的主事人。
    云夕同于夫人第二天在会场上相遇,两人虽然年纪相差不小,却一见如故,交流了不少养花的经验。于夫人还留下了地址,让她离开之前,可以去于家做客一回。
    在经过会场附近的一个小巷子时,云夕敏锐地听到了打骂声,像是从隔壁的巷子中传来的。
    “让你过去!让你过去!给你钱,你不要,你继续这样执迷不悟,那就把命留下好了。给你面子你不要!”
    “我,我只要我的牡丹。”
    “你的牡丹早被人不小心摔坏了,你想要,我们也拿不出来。”
    和云夕同样听到动静的还有温梓然。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云夕对赖三说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燕翎他们,我过去看看。”
    没等燕翎发问,云夕已经飞往了声源处,巷子的角落中,一个衣服洗得发白的男子正被一群人围着殴打,咳出了一地的血,脸上混合着眼泪和血,看上去狼狈非常。
    其中一个打他的大汉直接捡起旁边的木棍,眼神凶恶。
    虽然不知道情况,但是云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打死,一块石头扔了过去,那大汉被石头砸得虎口生疼,棍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加上刚刚听到的对话,云夕已经先偏向了被打的男子几分。
    她冷哼一声,在那大汉看过来之前,灵动的身影穿梭在这些人中,没一会儿功夫,就将这些人给打得不住喊哎哟。
    为首的那个色厉内荏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云夕还没说什么,另一边燕翎已经赶了过来,哼了哼,“真是好大的威风,我倒是想知道你家主子是谁,正好上门去讨教一下。”作为同知之女,她还真没什么可以怕的。
    大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沉默了下来。
    那个被打的男子咳出一口血,虚弱道:“谢谢。”
    云夕使了个眼神,赖三将这些人捆绑起来,毛依云的护卫也来帮忙,然后将这些人先送到宅子中,再好好审问。
    云夕看向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男子,问道:“你怎么被打了?”
    男子咳嗽了一声,低声道:“我先前好不容易养出一盆的姚黄,便送到牡丹节来参展。结果一直没收到入选的玉牌,刚刚那群人,就过来我家,硬是要给我一百两银子,说我那牡丹不小心被他家主人撞到地上,花朵都掉了,用一百两银子赔偿我。”
    “我不肯收下,就算如此,我也只要我那盆牡丹……”
    “我便想来会场,好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结果就被他们打了。”
    云夕疑惑,她对于牡丹节不如毛依云了解,忍不住问道:“以前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毛依云眉头狠狠皱起,“以前也有发生过牡丹不小心被毁了的事情,但是一般主事都会让人将牡丹还回来,并且赔偿他们的损失,最高的一次是赔偿了三千两。”
    云夕没说的是,姚黄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养出来的,今年送来参展的姚黄,也还不到十盆呢。
    男子眼眶泛红,“那姚黄当时是我妻子找到的苗,她去世后,还念念不忘要送来这里,我……”
    戴燕翎最是见不惯这种事情,直接保证,“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查清楚。”
    男子勉强站了起来,给他们磕了下头,然后这个磕头的动作似乎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直接栽倒在地上。
    温梓然将男子扛起,三人先返回宅子中,将这男的安置好。
    燕翎和毛依云便开始调查这件事了,丹州……最大的官员便是那天看到的那姚临姚知府。姚知府同戴海是同一届的进士,也算是同窗,比起旁人多了一份亲近的意味。
    燕翎直接下帖子去拜访姚家,至于云夕,则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同于夫人见面。她先前就和于夫人约好,不好放她鸽子。
    于夫人胜在有几十年的经验,外加于家时代积累的技艺,云夕虽然没有这些。但是她因为异能的缘故,更能察觉到牡丹的心情,平时照顾的时候,也能根据这点判断出牡丹的喜好,从而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诀窍。
    于夫人见云夕不曾藏私,越发喜欢她,更是指点了她不少于家从不外传的技术,让云夕受益匪浅。
    也不知道为何,于夫人一看到云夕,就觉得格外的喜欢,甚至觉得她比家里那些侄女更亲切。
    同于夫人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云夕返回毛家的宅子。
    她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赖三审讯得如何。
    赖三皱着眉说道:“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嘴巴比什么都紧,被我怎么打,怎么折磨,都不肯透露。”
    云夕手指微曲,轻轻敲着桌子,若有所思,“这大概是因为他们的亲人生死荣辱都在背后之人的一念之间。为了自己的亲人,他们肯定不会松口的。”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燕翎和依云都回来了,这两人下午时是分批调查的。燕翎拜访姚临,依云则因为家里每年至少都会拍卖一株牡丹回去,同会长关系很是不错,直接从他那边入手。
    毛依云甚至搞到了名册,名册上登记着报名参加牡丹节的所有名单,包括入选的牡丹名单。
    她手里抱着厚厚的一叠,刚回来就喊饿。
    云夕知道她这是在邀功自己的辛苦,笑道:“你们好好查一下,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燕翎和毛依云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等做好了一大桌美味佳肴后,燕翎和毛依云也开始说自己调查的结果。
    燕翎先开口:“我问过姚伯伯,这种情况,都是将牡丹还回去,并且赔偿损失,不会有其他的做法。我们可以将那几个人交到他手上,让衙门调查。”
    毛依云一开口就先抱怨开了,“你们不知道,我刚刚核对那名单,核对得眼睛都要花了,好累。”
    云夕夹了个红烧肘子放她碗里,“我们的毛大小姐辛苦了。”
    毛依云咬了一口,满意地点头,“你们猜我发现什么了?今年送来参展的姚黄,一共有九盆,入选的也同样是九盆,这九盆姚黄,都是被保护的对象,都保护得好好的,没有一盆是那陈霍的。我也没在上面找到陈霍的信息,初选上也没有。”
    云瑶惊讶道:“难不成陈霍根本没有送牡丹过去?他在骗我们?”
    云夕摇摇头,“不,他若是没参展的话,哪里会被那些人打成那样。那时候若不是我在,只怕他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燕翎和毛依云都是一脸不解,显然想不出其中的缘由。
    作为看过不知道多少电视剧小说侦探剧的人,云夕比他们更早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陈霍的牡丹,其实是被人给拿来当做自己的作品参展。”
    她对面的几个女孩子全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们先前都不曾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一琢磨,却发现,这可能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陈霍的家境贫穷,在那人眼中,想来一百两就可以封口。对方却没料到这盆牡丹对于陈霍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陈霍可以不获奖,却不能失去这盆牡丹。那人只好选择灭口了……
    云夕慢慢道:“今天下午殴打陈霍的那群人,是城里的流氓,那人大概也不愿意留下痕迹,所以才收买了他们。”
    燕翎不住点头,痛恨道:“这种做法真是太可耻了。”
    毛依云道:“可、可是……到底会是谁做的?”
    云夕说道:“左右嫌疑犯不过就是那几盆姚黄中的一人。对方应该也是打点过了,才能顺顺利利将陈霍的名字改成自己的。”
    燕翎英气勃勃的眉毛狠狠地拧起,她最厌恶这种欺世盗名又心肠狠毒的人,“要从九个中选一个,实在困难。”
    云夕笑了笑,“其实不难的。”
    毛依云和燕翎立刻将视线都钉在云夕脸上,云夕慢条斯理给自己打了一碗鱼羹,吃了一口后,笑意盈盈道“那牡丹可是陈霍和妻子每日亲自养的,想来他对这牡丹的每一寸都再熟悉不过了。咱们明天将他带到会场,看那九盆,哪盆是他的,那么谁自然就是犯人。”
    “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还是云夕聪明。”
    “我姐姐本来就最聪明了。”——这是云夕的头号脑残粉云瑶。
    云夕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帮陈霍乔装一下,再带他去会场吧,比如黏个胡须,贴个鬓角什么的,再把皮肤画黑一点,眉毛画粗一点……”
    她慢慢说着一些化妆的小手段,大家一边听一边点头,显然都记在了心上。
    毛家不缺钱,毛依云给陈霍找来的大夫也是城里最好的,昂贵的药更是眼眨都不眨就买了。
    一个晚上过去,陈霍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却也不像是一开始那样随时都要驾鹤归西的样子。只是他这身体,最好还是得休养半个月。但是牡丹节只持续五天,错过第四天的机会,就来不及了。
    陈霍知道后,也表示他一定要亲自过去。
    云夕泡了一壶的参茶,装在水壶中,若是他觉得累了,随时可以喝几口。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云夕给陈霍化妆化得连他地下的父母都认不出后,才满意颔首。陈霍也换上了毛依云特地让人准备的绫罗绸缎。人靠衣装,他这样同原来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行人坐上马车,云瑶将自己的名额让给陈霍,乖乖呆在宅子中。
    等到了会场,云夕直奔摆放着那几盆姚黄的位置。因为前几天逛过了的缘故,加上她记性好,大致的方位是记得的。
    陈霍一个个排除,在看到第六盆牡丹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眼泪直接涌了出来,“这是我的姚黄,就是我那盆。”
    “他长得还是那样好。”
    他声音虽然激动,却还记得不能暴露,声音刻意放轻了。但是他身边的云夕和燕翎都听到了。
    云夕视线落在牡丹下面小小的名牌上,上面显示着,这盆姚黄的主人是白漪如。
    嗯,那位所谓的京城明珠。
    毛依云当初形容她,还说她犹如牡丹一样明艳热情。倘若陈霍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位白小姐人品可真不是一般的低劣,夸她像牡丹完全是玷污了牡丹。
    既然找到了正主,云夕也没必要留下来,直接拉着燕翎和毛依云出来。
    等坐到马车上,毛依云才爆发了,“真是太恶心了,亏我之前还觉得她是个好的,想着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认识她一下。”
    作为京城明珠,白漪如的身份自然不低,她母亲是伯爷嫡长女,父亲是侯爷嫡次子。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大小姐却做出这种欺世盗名的行为。
    这么一来,也可以解释为何陈霍一开始没有被灭口。作为一个女孩子,就算心思再恶毒,因为没将陈霍放眼中的缘故,选择花钱解决。甚至她十分看不起陈霍,觉得一百两就可以打发走。等发现不行后,这才选择了灭口。
    急公好义的燕翎也为陈霍抱不平,说道:“难怪!难怪以白漪如的身份,那装着牡丹的花盆,只是寻常的松木做成的。”比如她若是要送花去参展,花盆肯定也会
    选好的。但是陈霍就不同了他家境贫寒,拿来种牡丹的花盆都是他亲手雕刻的。
    说到花盆,陈霍眼睛一亮,说道:“我那花盆,里面的底下面刻着我娘子和我的名字,我娘子闺名是张兰。我家那边的人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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