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反手捏住她的手,把玩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说道:“我明天就直接进京城。”
    云夕笑了笑,说道:“那你顺便帮我申请一下使用权。总不能我自己拿出来的方子,都不能使用吧。”
    印刷坊要开的话,也是需要许可证的。原本云夕打算从燕翎的父亲这边拿到。不过若是从皇帝这边下手的话,那到时候的威慑力就更大了。
    云深笑了笑,“这是自然。陛下总不能亏待了自己的侄媳妇吧。”
    天下,有这个底气说自己是天子侄子的也就只有云深了。事实上,楚皇对他的宠爱甚至超过了那些皇子。
    云夕优雅地送给他一个白眼,“现在还不是呢。”
    “快了。”云深说道。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后就分开了。
    等到早上的时候,文娘和邢大娘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来到了云夕的宅子这边。文娘手中牵着她儿子,她儿子似乎有些害羞,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人,别提多可爱了。文娘给他取名叫虎哥,只希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文娘和邢大娘在这边也没有其他的亲人,这次跟云夕回去杜家,只怕就要彻底定居在凤凰县了。他们的行李不算特别多,房子仍然留着,看她们两人的打算,似乎是想要将房子出租出去。
    云夕笑道:“我和万事屋的老板关系不错,你们若是信得过我,直接让万事屋帮你们找出租的买主,到时候每个月直接将租金送过去给你们就是了。”
    虽然赖三认了她当主人和师傅,可是在外人面前,两人却不会表现出主仆关系。别人也只当是云夕经常和万事屋打交道,所以关系极好。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万事屋那些人的武功都是云夕教导出来的。每年过年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拎着几斤肉和一些年礼去杜家。
    将文娘和邢大娘的行李都搬到车上去,云夕一行人也准备回家去了。她们这趟出来也有好几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虎哥,就想起自己去世的儿子,邢大娘对虎哥十分疼爱,还特地买了一串糖葫芦哄着他。
    早上出发,晚上到家。
    云夕事先就已经考虑好两个绣娘的房间。杜周氏更是将新的被褥都准备好了,邢大娘和文娘行李收拾一下就可以了。两人各自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加上她们两人过两天还会亲自去万大娘那边挑选打下手的丫鬟。
    活计也并不繁忙,每天也就是做两三个时辰的活。对此文娘和邢大娘都十分满意。
    云深在送他们回来后,当天直接去京城了,可谓是雷厉风行。
    云夕也没歇着,直接开始着手建立印刷坊,同时她还得安排庄子上一部分人做别的纸。
    她的烤鸭店和羽绒服店也得着手准备,不过云夕的主要功夫还是再印刷坊上。
    这一忙,就常常一天只睡个三个时辰。她简直恨不得将时间掰成两倍来使用。
    在她忙碌的同时,云深也顺利进城,将活字印刷术和打铁的技术交给了楚息元。他没忘记带了一把剑充当样品。那剑是他自己打造出来的,尽管云深并非那些技艺高超的铁匠,但是仗着云夕那打铁秘方的卓越性,他打造出来的终究比皇家御用的铁匠还要好。
    两把剑相击打,皇家铁匠的直接断成两截,云深那把则半点损伤都没有。
    楚息元一看那剑,忍不住拿在手上,爱不释手把玩着。他忍不住浮想联翩了起来,倘若大楚的每个士兵,都能够佩戴上这样的武器,那么在战场上绝对是所向披靡。
    他仿佛可以看到他大楚士兵征战天下的昂扬身姿。饶是楚息元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每个皇帝血液中,都有着一股开疆辟土的冲动。
    他的脸涨得通红——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十分强烈的情绪泄露了。他来回走着,眼中是满满的激动,“好!这可真是太好了!”
    在理智稍微回笼后,他也想起了活字印刷术的好,这东西可是能够大大减少书籍的成本。书籍成本越低,就有越多人有读书的资本。
    他眼中是狂热的喜悦,拍了拍云深的肩,“那些人总嫉妒我宠你宠过头,可是他们哪个能有你一半的孝顺?”云深有了好东西就立刻赶到京城里,上进给他。
    想到这里,楚息元心中被满满的慈爱给充满。他甚至惋惜,为何云深不是他儿子呢。倘若云深是他儿子,他就可以将皇位名正言顺地传给他了。
    云深却完全没有体会到某人一腔的“慈父”心情,泼冷水道:“这是我媳妇孝顺的,不是我。”媳妇是媳妇,他是他。他可不想贪了云夕的功劳。
    楚息元嘴角抽了抽,“夫妻一体,她的不就是你的?”他的想法也代表了这时代大多数人的想法,在他们眼中,女人便是男人的附属品。
    楚息元见云深有话要说的样子,连忙道:“你这未婚妻也是个好的。一个县主的位置,都配不上她功劳了。”
    云深点头,一点都不谦虚,“我也是这样觉得。我都觉得公主她都配的。”
    楚息元眼皮跳了跳。果然云深就应该养在他身边才是,才出宫这些年,就变成这样了。他不知道的是,云深也就是牵扯到云夕,才会如此行事。
    楚息元说道:“明天我先提议册封郡主好了。那些大臣肯定是不允许,到时候再后退一步提议封县主的话,那大概就没有什么人会反对了。”
    云深哼了哼,终究没说什么。
    因为云夕的缘故,他接下来几天难得上了早朝。楚息元早就给他封了一个护军参领的职位,加上他还是国公府世子,自然拥有上早朝的资格。
    早朝之上,果然因为这册封的位置争吵得要命。不过文人因为那活字印刷术的缘故,却不曾反对,反而为云夕作赞歌。在他们看来,能够让天下更多的学子买书,这样的功劳,册封郡主也没事。
    只是京城的那些权贵和世家却十分不愿意。一个平民出身的人,却狠狠压倒了他们家里的女儿。就算云夕拥有再多的功劳,他们终究不愿意。
    他们心中更惶恐的等云夕开了这个先河后,日后是不是会有更多的平民因为功劳被册封爵位,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只是他们却不想想,活字印刷术、打铁……这些是随便能拿出来的吗?在前世,这些也是老百姓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进化而成的智慧结晶。
    云深面色平静,心中却默默将那些反对的人家给记了下来。那几家的人,日后若是想要封爵升迁,那就别怪他当云夕当标准了。等他们什么时候有超越活字印刷这样的功劳,再来考虑吧。苏家因为云夕同无为子的关系,倒是也站在了支持的角度。
    竭力反对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就这样堵死了日后的升迁路。
    这是朝廷上第二次为同一个姑娘的爵位争吵。
    楚息元等讨论僵持不下的时候,再装作妥协地册封杜云夕为县主。
    在有了前面郡主的缓冲,那些反对的人便觉得县主似乎也是可以接受了。
    在一年之内,从平民之女,两次封赏成为县主,而且她的功劳都是实打实的,谁也无法抹消无视。云夕这下子成为了红人,京城中的那些名媛贵女,在她的光芒下,显得暗淡无色。
    那些所谓的京城明珠自然是十分不爽,但其他平日被压的那些大家小姐,对云夕并没有太大敌意。
    甚至她们还学会了一招,若是有人在她们面前显摆自己的才学,她们便淡淡说上一句,“你那么会作诗,有本事因为作诗被封为县主啊。”
    “你琴弹得再好,能对国家有什么益处?能让你被封县主吗?”
    “字写得再好又如何,你能想出活字印刷术吗?”
    不知不觉中,云夕就这样在好几个姑娘面前狠狠拉了一波的仇恨。不过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正所谓不遭人妒是庸才。
    比起当一个庸才,她更宁愿选择被人嫉妒。
    ……
    在云夕被册封为县主后,云深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先在京城中先为云夕收回一点小小的利息。
    他直接将早朝时候的争吵内容传出来,然后再引导一些人发布舆论,还不忘重点突出云夕的功劳,表示这样的功劳封公主都不为过。
    重点就是为了凸显出那些反对人嫉贤妒能的脸孔和打压平民的狭窄心胸。
    同样作为普通老百姓,云夕的崛起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励志的故事,让他们心中不自觉多了几分的希望……觉得有朝一日,他们若是立下大功劳,说不定也有上升的可能。
    这让他们不自觉将立场偏向了云夕,一个个痛骂那些权贵,仿佛是他家的闺女被夺了郡主位置一样。
    那些人家的名声一落千丈,在京城中顿时成为了嫉贤妒能的典型反派。他们倒是想要压下,但哪里堵得住那些悠悠之口。他们的行为落在人们眼中,又成为了恼羞成怒。
    云深的手段不可谓不厉害,他在打压那些人的同时,不忘让人追捧那些支持云夕的人。
    那些文人官员顿时成为了不畏权贵的代表。
    苏家在这次事件中,因为支持云夕的缘故,倒是逃过一劫,而且名声还更好了几分。倒霉的恰好也有几家是苏家的仇敌,苏家的家主也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了一把。
    至于稍微聪明的人,则从这次的事件中嗅出了些许别的味道。
    这流言能够忽如一夜春风来,传得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背后若是没有人引导,那是不可能的。
    再看天子一副对流言默认甚至隐隐支持的态度,大家便知道不能够将这位新出炉的县主当做没有根基的人对待。人家简在帝心啊。
    脑子更灵活的人已经想出了联姻拉拢的方法。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云夕过去十多年,都是普通的农女,册封也是今年四月的事情,估计也没见过太多的世面。只要他们派出自家家族中的那些青年才俊,定能引得小姑娘芳心大动。
    他们并不知道云夕定亲了的消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婚约这东西,解除了还不简单吗?
    太过自信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过云夕拒绝的可能性,更没想到他们这些做法已经招惹了一个小心眼记仇又爱吃醋的男人。
    云深在京城之中也有自己的一股势力,而且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势力还真不小。
    当他知道好几家都蠢蠢欲动,觊觎他的未婚妻时。云深直接黑脸了。想叼走他口里的人,做梦都别想!
    云深直接杀进了皇宫之中,成功向天子楚息元讨得了一个新的旨意。
    ……
    远在凤凰县的云夕,丝毫不知道京城因为她掀起的波澜。这时代没有电话没有电脑,京城中的消息想要流传过来,也是得需要时间的。
    云夕依旧在那边不辞辛苦地建立着她的印刷坊。
    州府那边的万事屋,调查结果也出来了。
    当时云深那层出不穷的艳遇,幕后之人并非云夕一开始所设想的情敌,反而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白衣教?”
    赖三点点头,说道:“迎春楼那位张姑娘,当天就离开了迎春楼,还带走了不少里头的女孩子,卖身契也被一并拿走了。迎春楼的老鸨气得跑去衙门状告她们。衙门的人经过调查,发现同白衣教有关。只是白衣教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后也只能当做一桩悬案了。”
    “我从这方面下手,慢慢调查这事,发现其中你和云公子当天遭遇的好几个,都是白衣教的人。”
    他脸上浮现出不解,“只是那白衣教的人不是最厌恶男子吗?怎么会跑来勾引云公子?”
    云夕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们的思路。
    “她们只是想让云深被勾引,让我看到他丑陋的一面,然后明白世间男子皆是薄情寡义之辈,根本不值得付出感情,接着我就会顺理成章地被她们的教义洗脑,加入她们的队伍。”
    赖三嘴角一抽,“她们有病吧?”
    云夕淡淡道:“谁知道呢。”
    说起来,这些天,那些白衣教的人,果真没放弃要拐走朵朵的想法。幸亏云夕早就做好了机关,加上朵朵身上又随时备着她送给她的药,所以不曾让她们得逞过。
    云夕同康县令说了这事后,康县令更是着重在她家附近安排了人手,还成功逮过两个白衣教的人——只可惜最后这两人还是被救走了。
    不过在吃了亏后,这些女人稍微消停了下来,好几天都没动静了。当然这被不排除是因为楚州知府花大力气想要整顿她们。
    赖三咳嗽了一声,问道:“师傅,你那边可还有千鹤膏?”
    他有求于人的时候,总会喊师傅。
    云夕点点头,“怎么了?难不成是小四受伤了?”
    赖三摇摇头,“不是,我前段时间,外出押镖的时候,正好救了一对被追杀的乞丐兄妹。其中妹妹受了伤,脸上被划了好多道,我才想着,我看那两兄妹可怜,便将他们带了回来。”
    云夕明白了,赖三这千鹤膏是为了那妹妹要的。
    赖三继续道:“我看那对兄妹谈吐不像是普通人,妹妹年纪虽然小,可是却也认得字,像是好人家出身。我想着他们可能是被拐卖出来的,想送他们回家,只是他们却宁愿当乞丐,也不肯说出自己家地址。”
    云夕想了想,说道:“说不定他们有家不能回呢。既然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事情,你就别逼他们了。”
    赖三点头,“我是知道的。”他见到哥哥在逃跑过程中都护着妹妹,便想起了他和小四,这才心软了。
    云夕被赖三一说,对这对兄妹也有些好奇,借着送药的功夫,顺便见一见他们。
    这兄妹两,一个叫唐大,一个叫唐二。这名字一听就只是化名,看不去兄妹两还挺有警惕心理的,还知道要保密自己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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