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小袁意突然从屋子里跑出来:“哥,我要去你那儿过周末,我要看梅西和c罗。”
    梅西和c罗是两只宠物蜥的名字。
    “这周哥哥要去参加婚礼,下次再去吧。”袁母抚摸着小儿子的头,极尽宠溺。
    小袁意立刻拉下了小脸。
    袁满哄他:“下周吧,让爸妈带你一起来。”
    袁母努了努嘴:“我就不去了,我看着你那个装修风格和那些稀奇古怪的动物就头疼。”
    袁满忽然想起一个人在家的岳竹,她似乎也对蜥蜴头疼。他低头笑了笑,然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妈,爸,你们都来,下周六我在家等你们。”
    车子开进小区大门的时候,袁满看见了正欲回家的岳竹。她走得很慢,手里像是提着伴手礼,边走边撕开了一个糖纸。。
    “去哪儿了?”袁满摇下车窗问她。
    岳竹拿着分别时段天骄非要塞给她的喜糖伴手礼对他晃了晃,然后将糖纸里的巧克力塞进嘴里。刚咬了一口,想起他的那位前任,她含着巧克力问:“家里有客人,我要不要过会儿再上去?”
    鼓起来的腮帮让她看起来像只可爱的海狸。袁满笑了笑,冲她招招手:“上车吧。”
    车子驶进地下车库,昏暗的白炽灯光打进车里,风声戛然而止。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岳竹捏着的糖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微弱的声响掩盖着微妙的气氛,每一次响动都同时落在两人心里。
    袁满这才惊觉,这一次,她坐在了副驾驶。
    可惜路途太近,时间太短。
    停好了车后,两人往电梯口走。
    “好吃吗?”袁满见她又吃了一颗,忍不住问。
    “嗯。”岳竹点头。
    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吃,还是因为这是段天骄的喜糖,不爱吃巧克力的她连吃了三颗竟不觉得腻。
    “给我尝一颗。”袁满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岳竹停下脚步看着他的掌心,清晰平整的纹路蜿蜒着绕进了她的脑袋里,她回过神,从袋子里拿出一颗递给他。
    袁满撕了糖纸塞进嘴里,岳竹这才反应过来,她提了提手里的伴手礼,问他:“这个,你应该也会有吧?”
    袁满挑了下眉毛:“但你肯定是第一个拿到的。”
    岳竹没吱声,跟着他进了电梯。
    他们住在二十七楼,电梯升到十楼的时候岳竹问:“你确定我们一起回去没有关系?”
    袁满说:“你要是现在不上去,恐怕今晚都别想上去。”
    开了门,舒婧却不见踪影。
    两人暗自在心里设定的场景都没有发生。
    袁满打开灯,家里没有任何异样,可直觉作祟,他立刻走到花房里。开了灯一看,果然,他的蜥蜴不见了。
    岳竹趁机将蜥蜴的玻璃房子清理了一遍,又给猫换了猫砂,袁满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蜥蜴不见了怎么办?”
    舒婧带走了,能怎么办?
    但她仍问他:“谁买的?”
    袁满指了指自己。
    她又问:“心疼?”
    袁满点头。
    “再买两只吧。”
    话虽简单,道理却深。
    袁满换了个话题:“我饿了。”
    语气与说给汪老师听得那句如出一辙。
    岳竹在厨房里煮饺子的时候,袁满开了酒柜里的一瓶酒。
    饺子上桌,袁满说:“喝一杯吧。”
    岳竹耸肩:“不会。”
    说完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暖黄的灯光打在袁满的脸上,他看着桌子的另一端,空荡荡的。
    卧室里突然传来水声,是岳竹开始洗澡。
    袁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看着卧室的方向,像看着一个人那样,深情又认真。
    他几乎不吃夜宵,最近的几次都是因为她。
    岳竹从浴室里出来后,袁满往她的房间走,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靠着墙壁站着,卧室的门虚掩着,但他没打算进去,他对里面的人说:“这几天天气不错,去山里住两天吧。”
    今天是周五,周末便是段天骄的婚礼,岳竹沉默了,难道他不去参加婚礼?
    他又开口:“带你去见一个人。”
    岳竹没再犹豫,“好啊。”
    10.拥抱
    连日放晴,周六一大早却下起了细雨。
    春雨绵密细腻,粘在车窗上,模糊着窗外的风景。
    山路蜿蜒,雨刮器慢慢地扫动,车速也十分缓慢。满目的绿色在雨中浸染,呈现一场初春的新生。
    电台里略显聒噪的主持人谈论着音乐和电影,一条不合时宜的广告插播后,音响里终于传来一首歌曲的前奏。
    乐曲悠扬,如春雨般缠绵,前奏结束,一个熟悉的女歌手的声音飘洒而出,包裹起整个车厢。
    ……
    是你给了我一把伞
    撑住倾盆撒落的孤单
    所以好想送你一弯河岸
    洗涤腐蚀心灵的遗憾
    给你我所有的温暖
    脱下唯一挡风的长衫
    思念刮过背脊打着冷颤
    眼神仍旧为你而点燃
    我一直追寻着你心情的足迹
    被所有的人误解都要理解你
    准备好当擦亮你天际的浮云
    你却在终点等我笑里有雨滴
    ……
    歌词意味深长,像诗句,是某种心境。
    岳竹靠着车窗将每一句都听进了心里,袁满亦是。
    袁满从后视镜里看她,歌曲结束后她动了动嘴角,可最终却没有开口。
    “想说什么?”他问。
    岳竹想了想,盯着播放屏幕说:“上回你车里放了一首外语歌,像是法语,但我不确定,歌名叫什么?”
    袁满回忆了一下,然后从上方cd收纳袋里找出其中的一张递给她:“第三首。”
    歌名叫《liekkas》。
    “这是萨米族语,瑞典北部一个传统部落的语言。听着和法语很像,也常常被误传是法语。”袁满解释道。
    岳竹暗自思忖着,她果然是听过这首歌的。
    “几年前……嗯,就是刚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有个朋友给我听了这首歌……”
    话没说完,她沉默了。
    袁满看了她一眼,她咬着嘴唇看向窗外,视线却落在玻璃窗上。
    这是她第一次向他主动表达某种情绪。
    这首歌是一首励志歌曲,鼓励受挫者在黑暗中看到光。
    歌是好歌,但用得不对,适得其反。
    袁满说:“以后不用和这种操/蛋的人来往了。”
    岳竹心里某个角落被这句话牵动了一下,她抬了抬眉毛:“嗯,很久不来往了。”
    山间的风席卷着树,一路的绿色让视线所到之处都是新鲜。
    岳竹将车窗打开一点缝隙,泥土和树叶的味道一瞬间飘进车内。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袁满,他利索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颤动,白色的立领衬衣让他精神的如同路边笔直的松树。
    “袁满,其实那一天我没认出来是你。”
    袁满愣了愣神,随后偏过头冲她笑了笑,“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岳竹又说:“同样文身的人有很多,我无法确定是你。如果不是你在我家楼下待了一整夜,我大概又会认为是自己弄错了。”
    “所以那次你故意留下来吹头发?要是我进去洗澡了怎么办?”
    “你不喜欢在外面洗澡,那天你是喝醉才进去的。”
    的确,袁满第一次去那间澡堂并没有洗澡,他是陪舒婧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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