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叫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到皇帝面前,然后理直气壮的对他说:“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不过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想想就觉得太羞耻了吧。
    饶是阮琨宁脸皮一向都是厚的,此刻也是压抑不住想要捂脸的冲动。
    所以她还是决定装糊涂,只作不知也就是了。
    皇帝对着她虽然素来都是和颜悦色,她却也不会真的不知分寸的,彼此之间身份的差异决定了她只能被动接招,绝对不能冒进,这一点认知,阮琨宁还是有的。
    皇帝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那封折子上,手里的御笔许久都没有动作,阮琨宁也不好出声,宫人们就更加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了,一时间也只有外头浅浅的风声时不时的传入耳中,气氛极为静谧。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静坐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吭声。
    那一炉香吸引了阮琨宁的注意,她的目光忍不住的挪了过去,开始在心里头思量那香料里头到底掺了什么,一时间也没有去想乱七八糟的。
    茶水还很烫,阮琨宁手里头把茶杯的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开合合着,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里头的茶水正袅袅的冒着热烟,室内有一种安谧的茶香气在升腾。
    皇帝写了几笔,将折子合上递给一侧的隆德,声音低沉:“是蔷薇水。”
    “嗯?”阮琨宁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皇帝回答的大概是自己思虑的问题,她想了想,倒是来了兴趣:“并不止吧,如果只是蔷薇水并不会有这种效果。”
    皇帝轻轻地一笑:“先把主料冰镇,等寒气尽数到了里头才放到蔷薇水里头浸泡的。”
    “原来如此,有这份精巧心思,真是难得,”阮琨宁想通了这一节,眉宇瞬间舒展了起来,面容瞬间愈加鲜活了几分,简直像是徐徐绽开的玫瑰一般鲜艳,惹得皇帝的眸光忍不住的闪了闪:“陛下能知道此道,就更是难得了。”
    隆德不易察觉的觑了觑皇帝的神色,别人不知道,他开始知道的一清二楚,皇帝就是因为知道阮姑娘颇好调香之道,所以才会专门在内库当中找了这味奇香,又着意专门问了许多,这才能说起来头头是道。
    皇帝却并没有提起这一节,只换了话头,微笑着开启了关怀模式: “你入宫也半个多月了,在熙和那里,可还住的惯吗?”
    “住得惯,”阮琨宁的态度足够恭敬,却也不会叫人觉得拘束,只会叫人觉得言谈举止之间进退自如,很是得体,她仔细想了想,倒是又专门补充道:“宫里头的厨子很好。”
    皇帝想起隆德说她短短半月把宫中的点心都吃了一遍,面上禁不住微微一笑:“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皇帝的左脸上有一个酒窝,之前见他的时候阮琨宁都没怎么注意过的,眼下离得近了些才看清楚,禁不住一阵意动心摇。
    可是她这人有一个坏毛病,见了人脸上有酒窝手指头就痒痒的,总是忍不住想去戳一戳,可是在她的周围长酒窝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眼下她知道的除了皇帝也就只有荣王与韦青柯父子罢了,大概是他们的家族遗传?
    为着这个,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内,生了两个酒窝的可怜表哥韦青柯对阮琨宁这个邪恶表妹敬谢不敏,堪称是闻风丧胆望影而逃,阮琨宁也经常仗着自己年纪小可以卖萌就去戳荣王的脸︿( ̄) ̄)︿。
    可是她渐渐地年纪大了,自然也有了许多拘束,她也就只好悻悻的收起了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与同样蠢蠢欲动的手指。
    现在阮琨宁的手指就痒痒的,她把两只手握在一起,才努力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方才的话皇帝说的太过于亲近,阮琨宁倒是不好说什么,也只能捏着手指继续打官腔:“有劳陛下挂心,是臣女的荣幸。”
    “你素日里习惯专门说话便怎么说吧,不必拘束,”皇帝的眼睛泛起一片温和的光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底带着几分戏谑:“再大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再见你这般一本正经,倒是叫我牙疼。”
    他说的虽是客气,可话里头的亲昵意思明晃晃的摆着,倒是阮琨宁牙疼了起来,看他脸上的那个酒窝也不是那么亲切了,她开始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后悔,却也不想顺着皇帝的话头,跳进一个一看就是坑的话题里头,顿时正襟危坐,一脸严肃:“陛下面前,怎么能失礼呢?”
    皇帝面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也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道:“许是朕上了年纪,好些事情都记不清楚了,隆德啊,”他看向一侧的围观群众隆德:“去查查大齐律,袭击君上该当何罪,哦,”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朕险些忘了,你不姓阮,你姓曹,还要再加上一条欺君之罪才是……”
    阮琨宁瞬间英雄气短:“……有话好好说嘛,活的这么认真多没意思啊……”
    皇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无奈的轻轻地摇了摇头,微笑道:“总算是肯好好跟我说话了?”
    阮琨宁克制住自己想要挠墙的冲动,望天(划掉)天花板(√),道:“……咱们还是好好说说交情吧。”
    “好,那咱们就说说交情。”皇帝看起来亲和的很,只笑吟吟的看着她,道:“你倒真狠心,半点情分都不肯讲,叫我独自枯等了那般久。”
    他好像是在说阮琨宁那夜爽约,没有去承香馆的事情,神色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来。
    阮琨宁:……这看起来是道送命题,我可以选择保持沉默吗?
    皇帝倒是也不打算真的从她口里问出个答案来,再说,就看她这幅能屈能伸的样子,也未必能说出几句真话来,指不定怎么敷衍他呢。
    阮琨宁想了想,硬生生的转了个话题:“刚刚进来的时候,陛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怎么了?”
    皇帝神情中的柔和收敛了起来,眉梢陡然带了几分锐利,冷笑道:“为着前朝他们折腾出来的烂摊子,我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直到今日才好容易找了几分空闲见你,可是锦衣卫来报,那些吃着朝廷俸禄的官员们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眠花宿柳,真是岂有此理。前朝风气败坏若此,叫我怎么痛快的起来?”
    哦,阮琨宁秒懂了。
    皇帝这是典型的自己加班替别人收拾烂摊子,累死累活了一个月才发现搞出事来的人居然在带薪旅游,强烈的对比之下才毅然决然的怒了。
    桌案上摆着晶莹剔透的葡萄,瞧起来倒是新鲜可爱的很,阮琨宁伸手撕了一个葡萄送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才试着开导他:“事情不能这么想,这么想只会越来越窝火。你应该想,青楼里头的龟公每天操劳,居然还时不时抽空到朝廷里头来忧国忧民一番,这么一来,便会觉得社会的风气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对吧?”
    皇帝( ̄口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一直在听墙脚的隆德总管没有发挥好自己小透明的作用,猛地笑出声来,皇帝皱起眉来瞪了他一眼,可随即,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同于方才的那种笑意,这一次确实是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
    皇帝的唇角微微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异样的情绪,似乎在轻叹:“你呀,果真是……”
    他并没有说下去,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看着阮琨宁轻轻地摇摇头,不再言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二更掉落,注意查收︿( ̄︶ ̄)︿
    第98章 感君善念
    阮琨宁皇帝他不再出声了, 反倒是有些沉不住气,忍了几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这些日子总是在想一个问题, 如今有了机会, 就更要问一问了。”她看了看皇帝面上神色如常,一副洗耳恭听的味道,这才继续道:“你召我入宫,究竟是所谓何事呢?”
    皇帝笑了笑, 大概是猜想到了她会这么问, 所以就抬起头, 毫不避讳的、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因为, 我想见你呀。”
    阮琨宁心头一跳,别过脸去, 轻轻地咳了一声,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道:“我在此时日已久, 宫中繁华巍峨, 当然是个好去处, 只可惜却不是我应该停留的地方, 已经过了半个月, 我家中想必甚是挂心,也是应该归家了。”
    皇帝只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娇唇,轻轻的摇摇头:“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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