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道:“这有何不可,为娘的瞧见你身旁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竟让我儿这么些年无所出,便是挑几个可心的放入房中又有何不可?且说,瞧瞧你屋里的那几个皆是你自个挑选的,虽生得水灵,却也不见得能多入心,为娘的自当是为你好,替你挑选的定是温婉贤惠的良家子,定不会再让我儿受此委屈呢!”
    沈毅堂只有些哭笑不得。
    往常皆是他瞧见了相貌伶俐的丫鬟们,便向老夫人讨要,每每闹得老夫人对他直眉瞪眼,说他胡闹,往往在这方面老夫人对他约束得多,尽管约束不住。却没想到此番竟然扬言亲自帮他挑选,沈毅堂有些哑然失笑。
    只笑冲着老夫人道:“我的好母亲,儿子知道您为了儿子后院的事情操碎了心,只儿子的喜好可与母亲的可不同,莫因此生芥蒂可不好了。”
    老夫人却是了然的笑道:“当母亲的哪里不知晓儿子的喜好,你且放心,准会让你我共同满意的。”
    沈毅堂听了,眉毛一挑,一时也有些意动,他且自回元陵起便一直空旷到了现在,他本就与那林氏之间存了些隔阂,便是此次回了也不见起色,那袭云过于规矩,新来的轻舞虽几次勾得他来了心思,却屡次被打断,且此番一连在春生那个小丫头手里受了几次挫,便半点心思皆没有了。此番听到老夫人一言,虽觉得有些意外,到底且随了老母去吧,只要她老人家乐意,只并未完全放在心上,即便是如此,到底也是消受得起的。
    这沈毅堂陪着老夫人又说了会子话,这才回去。
    待他走后,旁边的林嬷嬷笑眯眯道:“且依老奴看,夫人这番举动,少爷怕正乐得如此呢!”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不然还能如何,那个兔崽子自小是个倔的,素来不喜旁人干涉他屋里的事情,尤其是自那个苏氏的例子过后,凡是亲戚友人家适龄的女子,一律不再看一眼,虽嘴上不说,心里定是对那桩婚事介怀的很啊!不然也不会因此就迁怒到了这般地步。只老婆子我也是没有办法,年初时确实是相中了那远方表亲家的侄女,那女孩温婉可人,蕙质兰心,我一眼便相中了,与咱们家毅堂配得紧,他房里没个省心的,我唯有再为他挑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呢!只知子莫若母,他既然不喜这种方式,那唯有出此下策罢了···”
    林嬷嬷感慨道:“唯愿少爷能够明白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就好啊!”只又有些担忧道:“既然少爷不喜这样的方式,那夫人如何···”
    老夫人淡淡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第86章 遇到
    却说这日庄子上上下下都忙活了一上午了,各房主子们皆是有些疲乏,都各自回去午歇了。四月的天气难得阳光明媚,晌午的太阳晒得人懒懒的,有道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在这春夏的交替时分,直让人觉着浑身无力乏困。
    整个庄子里静悄悄地,唯有庄子里的下人们还在后头悄悄地忙碌着,做着一些祭祖扫尾的事宜。
    而这陈家的陈相近因着对其他事情皆是一窍不通,唯有对那林园里的种植较为在行,他在庄子里横竖也帮不上什么忙,是以这几日皆安排在了园林守着。这日林氏又在庄子厨房里帮衬着,故而此日便由着张婆子领着晋哥儿去园林给那陈相近送饭。
    只恰好被路经的秦婆子一把叫住去搭把手,秦氏便领着晋哥儿到一旁的廊下候着,并对他嘱咐道:“祖母去与秦婆婆搭把手,晋哥儿乖乖呆在这里等着祖母,祖母一会儿便过来,可千万不许乱跑···”
    晋哥儿手里捏着春生奖励给他的九连环正玩得不亦乐乎,闻言抬眼看了张婆子一眼,奶声奶气道:“好的,祖母放心,晋哥儿就在这里等着祖母回来,哪儿都不去···”
    那一旁的秦婆子见状和蔼的摸着晋哥儿的头,可劲的夸赞道:“咱们晋哥儿当真是乖巧得紧···”
    晋哥儿被人当面夸奖,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却仍然有礼貌的弯腰道谢道:“谢谢秦婆婆的夸赞。”
    秦婆子与张婆子两个对视一笑,因是在平日里生活的庄子里头,晋哥儿虽小但是却并不陌生,那张婆子便放心的随着秦婆子一同去了。
    待她们两个走后,晋哥儿晃头晃脑的四处瞧了一番,见前头有一遮阳处,便迈着小短腿一晃一晃的走了过去,找到一处亭子坐在了石凳上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九连环一边等候着。
    只忽然瞧见廊下有一个穿着浅绿色褂子,下身穿戴白色小裙儿,头上挽着一个垂鬓的女子从眼前经过,因是背对着,晋哥儿一时瞧不清那人的面相,只想到早起见到自个的姐姐也是这样一副打扮,此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身高体型皆有些肖像春生,晋哥儿一时高兴,激动的喊了声:“姐姐···”
    却见那个人似乎未曾听到,身影恰好走到了拐角处,只拐了个道便消失在了眼前。
    晋哥儿一时有些着急,小身板立即麻溜地从亭子的石凳上滑溜下来,朝着方才那名女子消失的方向寻了过去。
    却说那沈毅堂此刻正从老夫人院里出来,正准备回自个院里去,只一路走着一路想起方才老夫人说道的话,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许是方才那番话确实勾得他心里头平生了几分春意,只心下莫名的有几分意动,便越发坐不住了,只忍不住想要快些回了自个的院里,却不想走到半道上,忽然瞧见有个小孩童正立在前头岔口处皱着眉头直犯愁。
    这里是条小径,只在不远处分了两道岔口,一条是通往北院,一条是通往后头南院的,沈毅堂猛地瞧见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出现在眼前,只一时一愣。
    许是方才与老夫人恰好聊到了这个话题,他确实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了,身旁到了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即便是那些个狐朋狗友无不诞有子嗣,便是那瞿三儿,儿子都生了两个了,无外乎老夫人忍不住开始念叨了。
    只是,他乃是家中的幼子,素来没有继承家业,续承香火的负担,又历来是个爱玩乐的性子,自由清闲惯了的,觉得再玩个几年也并无大碍,对于子嗣方面他素来未曾多想过,又许是觉得自己尚且还是个不着调的性子,哪里能有个当爹的样子,是以一切是顺其自然,随性随缘。
    又或者曾经也曾期待过,只是——
    若是他沈毅堂的儿子平安长大了,此番也该有这般大了吧。
    沈毅堂只立在原地沉默了起来,片刻后,忽而抬起了步子向前走了过去。
    晋哥儿见前边有两条道,一时分不清姐姐究竟是往哪个方向去了,又回想起自个方才答应了祖母得在原地等候着她,哪儿也不许去,只现在一路寻到了这里,姐姐也跟丢了,又一时忘记了回去的路,晋哥儿一张小脸满是愁容,只不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有人道:“你这个小娃娃在这里做什么?”
    晋哥儿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只扭过身子一瞧,便瞧见有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自个的眼前。
    此人身形过高,生得比自家爹爹还高,晋哥儿只得费力的抬起了小脑袋,又见此人面目威严,双手背在身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全然不是自己平日里瞧见过的人物。
    晋哥儿虽年纪尚小,但也已经到了能够分辨事情好坏,是非对错的年纪。此番猛地瞧见一个高大的陌生人出现在眼前,一时有些紧张胆怯,只因着自幼被林氏教导出几分涵养,虽心里有些害怕,仍然一脸礼貌的回道:“我···我在找姐姐···”
    沈毅堂见眼前的小孩童说话奶声奶气,软软糯糯的,似乎有些害怕他,只将手里的九连环捏得紧紧地,这不过才三岁的小孩童竟然把玩起九连环来了,沈毅堂有些诧异,便随手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道:“这个东西你会玩么?”
    晋哥儿手一缩,这个九连环是他的心爱之物,是姐姐奖励给他的,往日里便是小壮儿哥哥想要借着玩一玩,他都有些舍不得,眼下见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他只下意识的想到藏起来。
    又见那人眯着眼瞧着他,嘴角勾着一丝笑,面上有几分打趣的意思,晋哥儿小脸一红,觉得自己太过于小家子气了,便又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缩回去的九连环拿了出来,抬起圆溜溜地大眼睛看了那沈毅堂一眼,见他虽生得人高马大,但像似无害,这才道:“这个东西叫做九连环,是我姐姐奖励给我的。”顿了顿便又疑惑问道:“这个东西可以怎样玩?”
    他只知道这个东西叫做九连环,因是姐姐奖励给他的,便非常喜欢,平日里走到哪里皆拿在手里把玩着,无事便来回研究,但并不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究竟该怎样玩。
    沈毅堂听了眉毛一挑,见眼前的小娃娃实在是小得紧,似乎才到自个的膝盖处,这样小小的一团,却乖乖巧巧的立在自个跟前,虽年纪幼小,但是吐字清晰,还能够与他对答如流,便一时觉得有趣,只笑着随口问道:“这个既然是你姐姐奖励给你的,难道她没有教过你么?”
    又往前走了一步,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这个庄子里的小孩么?”
    晋哥儿乖巧道:“我叫陈晋冬,嗯···是陈家三房陈相近家的孩子。”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是这个庄子里的,大家都叫我晋哥儿···”又偷偷瞧了沈毅堂一眼,小声道:“你也可以这样子唤我···”
    沈毅堂听说他姓陈,顿时心下一动。
    他可是知道书房里那个小丫头就是在这个庄子里长大的,又忆起前段时间那丫头在自个跟前说道自己有个三岁左右的弟弟,便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小孩童。
    见他不过三岁左右的年纪,却乖巧有礼,虽穿了一身简洁的蓝色布衣裳,面料虽不算华丽,但是一身干净整洁,举手投足间处处透露着一股乖巧有礼的气质,若非事先知晓是这个庄子里哪户下人家的小孩子,不然定会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呢。
    又见他生了一张圆滚滚的脸,粉雕玉琢,一张小脸奶白奶白,浓眉杏眼,显得秀气俊俏的紧,可仔细瞧着,那副眉眼却依稀有着几分熟悉的味道,无论是相貌还是脾性,分明就有几分那个小丫头的影子在里头呢。
    沈毅堂一时蹲下了身子,仔细看着晋哥儿的眉眼试探性地问道:“你的姐姐可是唤作陈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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