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怒不可遏,怒骂冯立:“好狗才!你竟敢拿这巫蛊来害朕!皇宫严禁巫蛊,犯者格杀勿论!林氏说你混淆皇室血脉,你说没有物证,到如今,这可不是人证物证俱全了!朕说呢,你怕是就是要害了朕的性命,等那假皇子出来便做你的傀儡,生生夺了朕的江山!”
    冯立盯着那个盒子,他从来都没有搞过什么巫蛊!那些下三滥的伎俩他还不屑去用!
    他抬眼看向楚离,看向昭和长公主,突然他明白了什么!那厮是公主府的人,借着羽林卫的身份栽赃嫁祸!
    “你们阴我!你们居然阴我!”他几乎狂怒,倏然站了起来指着昭和叫道,尖细的嗓子刺耳之极。
    栽赃嫁祸这种手段他用的再熟不过,只有他阴人,他怎能忍受别人阴他?!
    “王八蛋!”冯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狠狠的咒骂,“龟孙子!居然敢阴我!”
    眼看着冯立恶狠狠一步步走来,元和帝吓坏了躲到了昭和身后。
    昭和冷冷看着他,高声道:“冯立,时至今日,你是想把你造反的事情坐实了吗?!”她大喝一声:“羽林卫右军何在?!”
    一声令下,三四十个羽林卫冲了出来将冯立团团围住!一个个全副武装身着铠甲手里拿着刀剑将他包围在垓心。
    昭和看着元和帝,“皇弟如今可是瞧见这厮如狼似虎的真面目了?今儿,就将他立斩当场,皇弟可有话说?!”
    元和帝看到冯立那凶狠的模样,惊恐的后退一步:“杀便杀!千万不要让他靠近朕!”
    “护驾!”蔺辰见机,立即上前,同司徒召一起护住了蔺贵妃和元和帝。
    “好一个长公主殿下!好一招栽赃嫁祸!”冯立冷笑一声,他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你有兵,难道本座就没有吗?!”冯立手举金豹令喝道,“羽林卫左军何在?!”
    话音落下,一队羽林卫涌上了殿前,带头的是他的心腹羽林卫左统领于越。
    左右羽林卫对峙,一时间众人惊恐,皇亲跟文武要员有胆子小的已经吓得满袍子的骚尿了,瘫软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蔺辰喝道:“冯立,你是反了吗?!”他转头对于越喝道:“冯立造反,保护冯立者形同造反!你难道想跟着冯立一起抄家灭族吗?!”
    于越冷眼举起手中的长剑,道:“本统领只认金豹令!只认冯……”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划过空气的声音响起,一只白羽长箭从天而降“嚓”的一声刺入了于越的背心。
    他瞪大了眼,未来得及反应,已经口吐鲜血,倒在了冯立的跟前。
    冯立猛的转头,只见方才唱戏的高台之上飞身跃过来一个人,身穿银色盔甲、身姿挺拔姿容俊挺,仿若天降神兵一般落在了昭和的身边,他手中拿的正是最新出品的神机弩,他居然用当初自己杀他的神机弩杀了左军首领于越。
    “聂,缙!”冯立咬牙切齿恨之已极,果然当初没有当机立断除掉祸根后患无穷!
    “聂缙!”昭和看到他来心中高兴,抓住了他的袖子,聂缙挡在了昭和的身前,冷冷道:“左军羽林卫的众位将士们听着,这金豹令是皇上给的,如今冯立造反,难道你们还要跟着他反吗?于越已死,难道你们一个个的要步他的后尘?!”
    于越死在了他们的面前,此时群龙无首,左军的羽林卫已经动摇了,即便冯立有金豹令,可是皇帝就在眼前,究竟听谁的显而易见,看到越来越多的右军弓箭手齐齐聚集,阴森森的冷箭箭头对着他们,他们纷纷垂下了拿着刀的手臂。
    冯立眯着眼咬着牙,知道如今大势已去,他最痛恨的便是那个罪魁祸首昭和长公主,倘若不是她,他怎会落入如此境地?
    他蓦地展开五爪,反手夺过一个羽林卫的长剑,蓦地对着昭和掷去,聂缙挡在昭和的身前,“嚓”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锵当”一声将那剑隔开落在地上。
    冯立趁着众人分神的当儿飞身而起,借着高强的轻功纵身向外跃去。长公主一招出其不意他都来不及准备,只等到他逃出这皇宫便能召集他在京外驻军的心腹,大不了挥师京都灭了这大燕皇朝。
    聂缙眼见着冯立要跑,回头吩咐楚离:“保护好公主!”跟着冯立的影子消失在宫殿门口。
    冯立一走羽林卫左军更是军心涣散毫无斗志,右军立即控制了现场的局面。
    裕王司徒召低声对蔺辰说:“杀冯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纵虎归山为祸不浅!快去!”蔺辰点头立即飞身跟了出去。
    昭和知道冯立武功高强,万一聂缙吃亏可怎么办?她提着裙子追到宫殿门口,哪里瞧得见半个人影?
    她双手交握,脸上露出焦虑之色,心里默默祈祷着,聂缙啊聂缙,你千万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呀!
    第46章 v46
    冯立逃窜而出, 他知道御花园后头有条捷径可以翻墙通向宫外一径的向那边纵去。
    他速度极快,羽林卫都来不及跟上来,唯有聂缙用足全力紧跟其后。冯立跃上一处房檐蓦地回头瞧见聂缙追了上来, 他倒是不跑了。
    他狭长而阴鸷的眸子闪出狠厉的光芒,这厮居然敢追杀他?他心里道, 聂缙啊聂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他蓦地转身飞身而起, 如鹰一般扑了过来,五爪如鹰钩一般直朝聂缙的头顶抓下去。
    聂缙眯眼,迅疾的躲过了他这一抓。只见冯立抽下腰间衣带软剑,剑身一抖直向他刺来。
    剑光如银,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冯立一边打一边骂道:“臭小子!你果真是找死!今日, 就让你跟你聂家上下黄泉相遇!”
    聂缙咬牙, 不说话, 一剑狠狠刺过来,划过他的耳畔, 冯立的帽子被刺落, 满头银丝飞舞起来, 那模样仿佛鬼怪般狰狞可怖。
    冯立怕羽林卫追过来,急着了结这小子,下手越发的狠厉,一爪抓到他的肩头, 他的五指最是有力,想不到抓下去划的手疼,他身上应该穿着金丝甲之类的东西。
    冯立懊恼,反手一剑刺在他的肩头,只听得“嚓”的一声,又仿似扎在什么东西上一般,他火大了,这厮简直武装到牙齿了!
    冷不防聂缙一剑划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口。
    划过之后,聂缙身体蓦地后退,立在弯弯的高檐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冯立抬头,那少年的眼神很是诡异冰冷,他看着自己,就仿佛看着一个将死之人一般。
    他不想缠斗浪费时间,想要走,可是发现脚步有些僵硬,他脸上的那道血痕渐渐变了颜色,黑色的血滴落到了他的胸前,他感觉到伤口又痒又痛,仿佛蚂蚁爬过一般。
    他惊恐的瞪着眼望着聂缙,伸手指向他的手指轻轻颤抖:“你……你……你的剑有毒!”
    聂缙冷冷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丝凉凉的弧度,挑眉道:“没错,是有毒,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冯立半身发麻,半跪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仰头望着他恨声道:“你好歹毒!卑鄙无耻的小子,你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你冤枉我祖父通敌卖国、你害死我聂家两百多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卑鄙无耻?!”少年敏捷的从高檐上一跃而下,到了冯立的跟前,用手中的长剑指着他的心口,怒道:“我无日无夜不想杀了你报我聂家的血海深仇!今天你死在我的手里,也算是不冤枉了!”
    冯立看着那冰冷的剑锋,看着那少年愤恨的脸,身体的感觉渐渐变得迟钝了,他从未想过居然有朝一日他手段通天的冯太保居然会死在一个籍籍无名的臭小子手下,也未曾想过,他半生荣华竟会在聂缙的手上终结,他不甘……不甘啊……他还要出宫……他还要召集旧部……他还要当皇帝……然而……他的身体已经麻木的没有了知觉,思绪也停留在“皇帝”那两个字上。
    身体仰面重重的向后倒了下去,他一双眼冰凉凉空洞洞的望着湛蓝的天空,便是死了依然是不甘。
    聂缙看着他倒下,此时已经是累极,他握着剑的手无力的垂下,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虚脱一般的半跪在尸体前面,他仰头望天,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那白云随风变换着形状,风轻轻的吹着,吹拂着他耳畔的乌丝,随着风吹来的还有几许淡淡的梅香。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仿佛昨日他还偎依在母亲膝下,今日却只能拿仇人的尸体祭奠先人。
    想到家人想到母亲,他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簌簌落下……
    他即便是杀了仇人,可是他的家人依旧一个都回不来。幸好,幸好他还有绾绾。
    半晌,他提着剑站了起来,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转了身向前庭走去。
    蔺辰赶了过来,看到聂缙一愣,再看那冯立竟然已经冰凉凉的躺在地上,无半点声息。聂缙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同他擦肩而过。
    蔺辰赶到尸体前一看,发现冯立嘴巴乌黑,脸上一道血痕,竟是中了剧毒的剑而死。
    他大惊失色,回头看那银甲少年男子的背影,他渐行渐远,消失在视野中。
    他的手一抖,竟平生第一次感觉,这少年好可怕!他竟一个人杀了冯立?!
    那个曾经仿佛不可逾越高高在上的冯太保,死在了这个年纪还不满十八的少年的手里!
    倘若假以时日……
    蔺辰心中一颤,聂缙,好厉害的角色!
    昭和几乎要望穿秋水的时候,终于看到那人出现在视野里,她飞奔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欢喜道:“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聂缙定定看着她,她的模样是那般鲜活、神采是那样飞扬,看着这样的女子,他方才冰凉的心渐渐有了温度和活气,他轻柔而疲惫的说:“冯立,死了。”
    昭和长长松了一口气:“那个祸害总算是死了,也不枉费我们这一段日子煞费苦心的筹谋!”
    她抚了抚聂缙的肩膀,看他神色凄惶,知道他想起家人心里难受,柔声劝慰,“择日我同你一起去祭奠你的家人,可好?”
    男子抬头动容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羽林军带回了冯立的尸体,从冯立的身上搜出了左军金豹令交到了昭和的手中。
    她看着那半边金豹令勾唇一笑,倘若两枚金豹令合在一处,她便能控制整个羽林卫,不过……她不会这样做。
    林氏下了天牢择日处斩,昭和有言在先,便饶了她的父母亲族。
    元和帝在养心殿里惊魂未定,听闻冯立死了,他抚着心口叹息了两声,他陪了自己这么些年,如今他突然就死了,不在了,虽然是死有余辜,可是瞧着这养心殿竟觉得空空的,无端的凄凉。
    “唉!”他又叹了一声,想起林氏,想起那个他期待却子虚乌有的孩子。
    他难受的靠在床边,即便是蔺贵妃在耳畔百般劝慰依旧觉得浑无生趣。
    昭和走了进来,她看了蔺贵妃一眼,“本宫有话要同皇弟说,贵妃还请回避一下。”
    蔺贵妃有一丝不悦,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她是因为利益关系同昭和合作,但是并不代表她喜欢这个飞扬跋扈的长公主。如今她也算的是自己人,昭和竟然还要跟皇帝说私房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蔺贵妃神色温和的点头,起身向外走去,却回头狐疑的看了二人一眼,不知道昭和到底要说些什么。
    待蔺贵妃出去,昭和才拉着元和帝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难受,我知道。”
    元和帝抬眼看她,悲伤的摇摇头:“朕真的不明白,朕难道对他们不好吗?朕那么信任他们,他们一个个的要骗朕、要害朕、想要朕的性命!一次又一次的伤朕的心!”
    昭和劝道:“他们只是被权利迷了心罢了,不怪陛下,要怪就怪他们的心魔。皇弟无须挂在心上,好生的养着身体罢了。”
    元和帝想起昭和编的那出易主的戏码,突然问:“皇姐早就知道了?”
    昭和一怔,道:“只是前几日知道的,奈何冯立那厮一手遮天,所以不得不如此为之。”
    元和帝突的盯着她看,目光诡异:“皇姐……是怎么知道的?”
    昭和攥紧了手心,沉声道:“我瞧见林氏的样子便起疑,又去查了赐寝的花册,暗暗访了太医才知道的。”
    元和帝仿似松了一口气般,浅笑道:“看来还是朕多疑了。朕早知道皇姐聪明睿智,没想到竟还有查案的才能。朕还以为……还以为皇姐是在皇宫之中广布耳目,这才知晓的呢。”
    昭和面色微微一僵,立即恢复了正常,笑道:“怎么可能?再怎样,我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元和帝看她神色如常这才放心,握着她的手叹道:“唉,朕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辛亏还有皇姐对朕真心真意。”
    昭和浅浅笑了一下,勉强掩饰住心底的尴尬。
    她从袖袋中取出一枚金令,正是那左军金豹令:“这个还是交还皇弟,轻易不要再给别人了。”
    元和帝看到那枚金令脸上笑意更浓:“便是都交给皇姐,朕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昭和推辞:“那怎么可以?这天下到底是皇帝的天下。”
    元和帝见她不收这才将金令攥回了手里,待她越发的亲近了。
    出了宫门,昭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经历此事,恐怕皇弟疑心会越发的重了,刚才他故意要把左军金令交给她,不过是想试试她野心到底有多大。
    她摇摇头轻叹一声,回头,看那养心殿飞檐斗拱、雕花砌玉,华丽而庄严的矗立在那里,她蓦然觉得,这皇宫于帝王,又何尝不是一个牢笼?
    她方才还跟皇帝提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若是成了,聂缙怕是要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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