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族被临湖一族灭了之后,残部十分谨慎,藏于山林之中,罕有露面,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听到他的话语,不由得大喜,说如此最好了。
    龙云说大家且入席,我们坐下聊吧。
    众人来到桌前落座,这酒桌不是,与临湖一族一般,都是坐榻,不过私底下喝酒,没有那么多规矩,我瞧见其余几人都随意而坐,便也没有如日本人一样跪坐着。
    入席之后,一摇铃,立刻有人过来上菜,菜食倒是与临湖差不多,不过蔬菜和主食多一些,还有茶汤和酒。
    特别是酒,可比临湖一族那种寡淡无味的发酵酒好上许多,应该是采用蒸馏方法弄出来的。
    而且这酒也不算珍贵,至少像他们这些高层都能够随意消费得起,并不用族长赏赐。
    大家刚刚认识,酒是最好的交际物,几杯浊酒下肚,气血升起,人便开始多话起来,几人开始闲聊,气氛渐渐融洽,而正在此时,门外伺候的燕南突然出声报道:“不落长老,无悔长老在旁边饮宴,听说您在宴请贵客,乃异域人士,便带友人过来一见。”
    龙不落愣了一下,嘀咕道:“老五这是干什么?”
    虽然不明,不过他还是挥手应允。
    这边答应,那帘子一挑,进来两人,一人与龙不落相似,不过却瘦了一些,而另外一人,竟然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打扮,黑西装白衬衫,显得十分俊朗帅气。
    众人见面,那男子微笑道:“在下尚晴天,见过各位。”
    第三十五章 晴天传咒
    啊?
    这个家伙长得帅就不多说了,还取一个像女人一样的名字,这也太娘娘腔了吧?
    我心中疑惑,不过还是与众人一起,起身寒暄,那无悔长老眯眼说道:“三哥,这位贵客是什么来历,你也不给介绍一下啊?”
    龙不落与这无悔长老似乎有一些不合,之前也没有多热情,只是淡淡地说道:“老五你今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会上都找不到你人——这位陆先生是族中贵客,擅长农桑,因为给我华族带来了猴面包树的种子,所以我和姜长老,还有护卫队的龙云便在此款待他。”
    猴面包树?
    无悔长老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急切地说道:“可是那一年三熟、直接从树干上长出可食用果实的猴面包树么?”
    龙不落和姜长老都点头,说正是如此。
    无悔长老说这东西可是能够活不少人命,对我华族来说,意义重大啊,即使如此,且让我敬陆先生一杯酒。
    燕南不敢得罪这位实权长老,赶忙过来倒酒,我也不敢怠慢,起身来,与无悔长老喝了一杯酒。
    这酒一喝上,人自然是赶不走了,龙不落不得不邀请两人入席交流。
    这无悔长老是个自来熟,一点儿也不客气,拼桌而坐,与众人便聊了起来。
    我并不太擅长酒桌之间的言语,除非别人问我,大部分时间内,我都在埋头用餐,感觉这样的饮宴着实有些煎熬,还不如在旅途之中啃肉干,又或者与华族二老一起畅聊医道爽快。
    好在那龙不落因为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也没有太多与我交流的兴致,反而是谈起了这位随着无悔长老一起进来的尚晴天来。
    此人长得俊朗帅气,极有年轻男子的容颜,又有成熟男人的韵味,言谈举止,都有一种华贵雍容的气度。
    如此看来,此人的出身看起来绝对不低。
    因为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气度,就不是寻常人所能够拥有的,装都装不出来。
    一席谈话,我知道了此人与我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不过在华族人的面前,他称自己来自于蓬莱,游历于此,与无悔长老一见如故,便在华族逗留几天。
    我听到对方略微带着台湾腔的国语,更加确定了他的来历。
    一席酒因为无悔长老和尚晴天的加入,使得气氛总也回归不了热烈,没多时就草草结束,大家于得胜楼之前相互告别,而那尚晴天临走之时,突然走到了我的身边来,轻声问道:“陆先生,你的体内,是否被人种下过某种不属于你的东西?”
    什么,他能够感觉得到小红么?
    我的心脏一阵狂跳,不过却还是沉住气,缓声问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尚晴天摇头苦笑道:“之所以冒昧打扰,是因为你身上的这个东西,我之前也有一个朋友中过,应该是某种罕有的马蜂针血祭凝练而成,中者很难逃出施术者的手掌,甚至意念之间就受制于人,不得不被人奴驭……”
    啊,他指的是追魂蓝蜂针么?
    我脸色立变,微笑着说道:“尚大哥,难道你有办法帮我取出来?”
    尚晴天摇了摇头,说这蜂针一旦融入人体,就会与血液勾连,即便是你用手段,将其强行弄出,它也会重新在你的血液之中重生,十分歹毒。
    我一听,脸都黑了,说那我该怎么办?
    这时无悔长老走了过来,说你们再聊什么呢,说出来听一听?
    尚晴天冲他一笑,说既是老乡,便攀点儿交情,你且等等,我说完这句话就过来。
    说着,他转过头来,低声说道:“你住哪里,回头我找你。”
    我告诉他我住在医馆处,他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无悔长老离开。两人走了之后,龙不落走了过来,狐疑地说道:“那个小白脸找你干嘛啊?”
    我也笑了一下,说老乡嘛,总有些事情需要聊一聊。
    龙不落瞧见那两人走远了,伸手过来,揽住了我的肩膀,说陆先生,人心隔肚皮,交朋友得小心一点儿,我家老五这人呢,人不错,就是交的朋友不咋地,你得注意——对了,先前说过的事情,我让人去办了,你现在住在坨老的医馆对吧?明天清早,我让藤族在这边的负责人过去找你啊……
    我拱手,说多谢您照应。
    龙不落哈哈一笑,说应该的,应该的……
    我与众人分别,燕南送我回医馆,路上的时候,他低声说道:“陆先生,三爷的话,你可得记在心上,刚才那家伙,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听到这话,我也有些疑惑,那个家伙一眼瞧出了我身上的追魂蓝蜂针,又约我见面,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难道他跟临湖一族有关系,所以能够感应到这东西,给我下套呢?
    还是人真心实意地帮我呢?
    我心中纠结,一直走到了医馆门口,方才有了决断——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我只要用小红护住心脉,全神戒备,到时候他就算是对我有什么歹心,在这华族之中,难道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回到医馆,我找人问了一下,才知道两位老爷子还在药房里面,对这次采到的药材在进行分门别类和再加工,也不便打扰,便自己回到了小院子来。
    我回来的时候,安并没有睡觉,听到我回来,端出了一碗热粥和两个杂粮窝头来,说这是医馆送过来的,她给我留了一份,问我吃不。
    我瞧见这个,心中欢喜,说正觉得饿呢,拿来吧。
    我与安在院子的石桌上坐着,我一边吃,一边跟她讲起了晚上饮宴的事情,当得知明天会有藤族的人过来领我们回去,她十分高兴,甚至有点儿想今夜就去拜访。
    我赶忙拦住她,说知道你归心似箭,不过也不急于一晚,明天再说吧。
    安也只是一时兴奋,倒也没有坚持。
    我晚上尽听别人聊天来着,也没有怎么动筷子,没多时,便把这夜宵吃完,安收拾碗筷下去,而我则就在这院中等待。
    如此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我听到墙头有动静,抬头一看,却见身边黑影一晃,那尚晴天居然就出现在了我旁边。
    好身手。
    是个高手啊……
    我心中一跳,朝着那人拱手,说阁下好身手啊,不知道来自宝岛哪儿?
    那人一笑,说来自台北,你呢?
    我说大陆。
    他说大陆哪儿呢?
    我说黔州。
    尚晴天点头,说原来是来自苗疆地区,难怪能够在中了蜂针之后,还能够活着离开,陆先生想必已经孕育出灵蛊,让这灵蛊守住蜂针,不让它伤到自己吧?
    我心中一跳,才知道整个人远比我想象之中的更加厉害。
    仅仅一眼,他居然就能够猜到一个大概?
    我心中有些忐忑,他却笑了,说你无须多烦忧,我与给你种下蜂针的临湖一族,虽然有些关系,但犯不着替他们出头,与你见面只是想问询一下,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我有所疑虑,自然不想说实话,但感觉在这样的人物面前,说谎又实在无用,只有苦笑,说我可以不说么?
    他微笑,说自然可以,不过我这祭炼蜂针的手段,可就不能传给你了。
    我心中好奇,说你知道祭炼蜂针的手段?
    尚晴天傲然说道:“那是当然,我何必骗你?”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我来到这儿,是一位姓洛的女子送过来的。”
    “姓洛?”尚晴天皱着眉头说道:“洛飞雨么?”
    我愣了一下,不由得警觉起来,说你是如何知道她的?
    尚晴天却是哈哈一笑,说既然是她的人,我这祭炼手法,就白送你了。
    当下他也没有多言,给我念了一段百来字的咒诀,让我复述一遍,耐心地给我纠正过后,又重复念了一遍。
    完了之后,他又告诉我关于那蜂针的来龙去脉和一些讲究。
    原来这玩意还分公母,除了施术者可以控制之外,另一套蜂针的拥有者也可以进行控制,而参加过祭炼之人,也能够感受到它的气息。
    不过此物虽说不能消解,但却能够炼制,化作自己的一件法宝。
    化为己用之后,它也就不再是一种威胁。
    我照着尚晴天的咒诀默念一遍,那无形无影的蜂针立刻浮现出来,我欣喜若狂,若是正如这人所言,只要我早晚念咒祭炼,三天之后,它便会成为了受我所控的法宝,不会再散发我的气息。
    如此,我可算是解脱了。
    我对尚晴天十分感谢,问他有什么需要,他却摇头,只是问了我几句,当得知洛小北也过来了,并且与我失散于蝴蝶谷,顿时脸色大变,与我匆匆告别而去。
    他居然没有问我要任何报酬?
    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怀着疑虑回到房间,又祭炼一遍,感觉渐渐能够控制蜂针,然后打坐修行,一直到很晚才睡去,而次日清晨,朦朦胧胧之间,听到有人叫门,说藤族的人到了。
    第三十六章 洞外神秘人
    藤族驻扎在华族这边的负责人,是一个谨小慎微的半老头子,满头的白发,浑浊的眼眶,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半截入土一样,然而当瞧见安的时候,他的眸子一瞬间就有亮光迸射了出来。
    他激动地指着安,哆嗦地说道:“你、你是安小姐?”
    安两年多前还是一个孩子,又逢大变,记忆终究还是有所缺失,有点儿认不出这人来:“你,你是……”
    这半老头子激动地说道:“我是信伯啊,族长的三管家,你不记得了,我以前还抱过你!”
    安总算是回忆起来了,眼眶一下子又有泪水流了出来,哭着说道:“信伯,你怎么变得这么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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