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淡定看着黑黝黝的洞口,然后说道:“你可以禀报长老会,不过我不会带人停留,在此等待;具体原因,作为茅山宗出去的人,我没脸说,而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他的名字叫做徐淡定,而说话的语气也淡定无比。
    但这话儿,却给人的感觉,每一颗字,都带着刺。
    很扎人。
    但那是茅山宗的感觉,对于我们来说,却很爽。
    他的态度让我知道,徐淡定对于萧大伯是尊重的,而且十分尊重,即便是他退下来了,那种尊重也是发自于内心的,对于老领导在茅山宗山门受辱,他是愤怒的,所以才会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表达出来。
    门洞之中的守门人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徐师兄,抱歉。”
    徐淡定说你不应该对我说抱歉。
    那人说道:“你带人进去吧,不过这件事情,我会呈交给长老会,如果长老会不同意的话,刑堂会过来遣送他们,希望你们不要发生冲突……”
    徐淡定冷笑了两声,说刑堂有胆来,那便来。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带着我们,往通道的深处走去,一路畅通无阻,终于穿过了山洞,来到了茅山宗的里面来。
    这会儿夜幕升起,从这边出来,能够瞧见远处茅山宗山谷小镇一片阑珊灯火,还有再远处的山峰之上,亭台楼阁林立,布满了远远近近的许多山头。
    走到这边来,徐淡定,朝着萧大伯拜了一下,再一次说道:“之前的事情,老领导,对不住。”
    萧大伯倒是看得开,说非你之责。
    礼毕,徐淡定开口邀请道:“诸位在茅山宗倘若没有落脚之处的话,先去我家暂歇,明日再上清池宫,问掌教真人讨要说法吧?”
    萧大伯摇头,说我小妹在茅山宗应有住处,我们去那里便可。
    徐淡定说传功长老虽然结庐山中,但她近来一直都在后山闭关,寻常不露面,恐怕你们找过去,也未必能够遇得到,而倘若误入法阵,反倒不美,还是随我而去吧——我在茅山,还算是有几个师兄弟,明日陪诸位一起去,免得到时候找不到门。
    他说得客气,而我们也知晓,现如今的茅山,与往日的茅山并不相同,这里没有了杂毛小道,传功长老又不见人影,我们贸然找过去,最大的可能,估计是又吃一个闭门羹。
    而你还不能闹,不能把这把柄递给别人。
    一闹,人茅山直接翻脸,将你赶出去,那有什么办法?
    徐淡定这是好心。
    沉思了一会儿,萧大伯拱手,说如此,有劳了。
    徐淡定笑了笑,说老领导客气了,当初我在宗教局的时候,你不知道帮了我多少事儿,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了,能够请到萧家诸位贤达,还有陆言小兄弟来我家做客,也是蓬荜生辉……
    一番客气,徐淡定领着我们去了他家。
    徐淡定的家在镇子的东边,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家里除了一个瞎眼母亲之外,还有他姐姐和姐夫,以及两个小孩儿。
    不过这一家人里,都不是修行者,而是老老实实的普通人。
    像这样的人家在茅山宗山谷小镇的情况很多,毕竟限于根骨和资质的缘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成为修行者,而这些普通人留在了茅山小镇,过着寻常人家的生活,他们生产出来的物资又会供应给山上的修行者,如此达成一个紧密的生活圈。
    来到了徐家之后,拜见了徐家老太太,我想起了之前在天山神池宫的收获,抽了个空,找到了三叔,将一粒明睛丹和两粒洗髓小还金丹交给了他,并且说明了功效。
    三叔接着,有些犹豫,说陆言,你这个真的是太破费了,这礼应该我们来出的。
    我笑了,说三叔你太客气了,这些东西都是萧大哥给我的,算不得什么;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是真心把你当叔了,也把萧克明当做自己的大哥,你若是推辞,我真的是有些难过了……
    三叔听见,笑了,说好孩子,我这就不跟你客气了。
    他接过之后,借花献佛,通过萧大伯交给了徐淡定。
    对于这个,徐淡定也有些惊讶,不过这些东西却又是他拒绝不了的,特别是那明睛丹,对于他母亲的眼疾实在是太关键了,如果能够让他母亲能够重获光芒,这事儿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
    而那洗髓小还金丹对他的侄女侄子也大有裨益。
    他是个谦谦君子,倒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表现得太多热情来,只是眼神更加诚恳了许多。
    不过徐家人却一下子热情了许多。
    我们在徐家吃过了饭,随后徐淡定去见母亲,而我们则在院子里坐着聊天。
    这个时候萧大伯方才跟我说起了这位徐淡定的事情来。
    当初宗教局需要各宗门派出精英入职,加强力量,所以茅山宗选拔了一部分人下山,现如今茅山宗在朝堂之上,各个部门都有自己人,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出现。
    那徐淡定是当初随着黑手双城一批出山的,当时总共有十人通过考核,他和黑手双城,以及当时茅山长老茅同真的首徒张巍名列前三。
    而这位徐淡定的父亲,是茅山十大长老之中水虿长老徐修眉。
    他与黑手双城、张巍一同入了宗教局,后来加入了当时宗教总局初建立的特勤一组,黑手双城为组长,他为副组长,其间建功立业,名声大震。
    后来当时的特勤一组于黄河口处,与当时的邪灵教小佛爷正面交手,特勤一组几乎全军覆没,张巍更是失踪,特勤一组面临解散,黑手双城先是离职,后来又去了华东神学院教书,而这位徐淡定则转入了外交部,前往了法国大使馆。
    说起来,徐淡定的资格很老,跟黑手双城是同一时代的人,至于什么七剑,那都是后来的事情。
    听到萧大伯的讲述,我方才知道为什么徐淡定会这么牛,居然敢跟守门人说起那样的话来。
    聊了一下徐淡定,又谈记今日的茅山宗。
    经过今天白天山门之前的冷遇,我们都知道,这一届的茅山宗长老会,对我们未必会欢迎。
    毕竟茅山宗虽然尊重杂毛小道,但是他的离开,对于茅山宗来说是一次很大的打击。
    至今为止,外界都不知道杂毛小道自革出山门的事情。
    正因为这个,使得茅山宗长老会对于与杂毛小道相关的萧家人心有忌惮,甚至可以说是忌恨。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我。
    不管三叔如何安慰,但是杂毛小道因为我而离开了茅山,这件事是事实,不可改变。
    而且龙虎山也因为我被抓入茅山这件事情,在江湖上肆意往茅山身上泼脏水。
    茅山宗对我,简直可以说是用“恨之入骨”来形容。
    他们会给我们好脸色看才怪。
    大家正在聊着明天如何去找寻茅山长老会和掌教真人符钧的事情,这个时候院子外传来了敲门声,有人朗声说道:“徐师兄,徐师兄在家么?”
    第二十九章 霸道淡定
    徐师兄?
    我们本来坐在院子葡萄藤下的石椅之上,此刻听到外面有动静,一下子就都站了起来。
    难道是茅山刑堂过来驱赶我们离开的人?
    大家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而性子比较急的五哥甚至直接将手摸向了腰间去。
    这次过来,他可是带了武器的。
    不过这时三叔却伸手拦住了他,压在他握剑的手掌上,低声说道:“这儿是别人家里,你不是此间的主人。”
    五哥听到这话儿,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这个时候,徐淡定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来到了院子前,把门打开,瞧见外面那人,拱手说道:“原来是林峰芒林师弟,深夜来访,不知道有何见教?”
    他知道我们心有忌惮,却是并不请人进到院子里来。
    外面那人与他见礼,然后热情地说道:“徐师兄有礼了,我刚才路过街市的时候,听人说你回来了,心中欢喜,特意过来瞧一瞧——你在米国好好的,怎么就想着跑回来了呢?”
    徐淡定彬彬有礼地说道:“家母查出有肾脏衰竭,我准备带她去京都治病,所以特地请假,赶回来接她。”
    那人说原来如此……徐师兄,今夜可有空,许久没见你了,咱们哥两个去前面酒肆,把酒言欢?
    徐淡定十分客气地拒绝道:“不了,自从调到国外工作,我便戒酒了——你也知道,在国外工作,压力太大,我生怕三两杯酒喝多了,说了胡话,那可就耽误工作了。”
    那林峰芒笑了笑,说这是在自家宗门,与外国哪里能比?
    他极力劝说,徐淡定依旧不答应,说不了、不了,今夜天晚,我明日还有事情,就算了吧……
    他极力推辞让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徐师兄,其实我这次过来,是帮人邀请你过去做客的。”
    徐淡定抬起了头来,说道:“谁要见我?”
    林峰芒说道:“罗勇豪师兄……”
    徐淡定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与罗勇豪师兄并无故旧,彼此见了也尴尬,不如不见——林师弟,天色也晚了,我还得服侍母亲安歇,便不与你多说了。
    他有点儿不近人情地闭门谢客,那人即便是还想多说什么,也拉不下那脸来,不得不出声告辞。
    不过听对方的反应,应该并不痛快。
    关上了院门,徐淡定回到院子里来,瞧见我们都朝着他望了过来,不由得苦笑两声,说道:“抱歉,打搅大家了。”
    萧大伯走上前去,说道:“该说抱歉的是我们,害你卷入这件事情里来。”
    徐淡定摇了摇头,说陶庭倩是陶掌教的孙女,她突如其来地死去,如果一点儿说法都没有的话,堂堂茅山的脸面,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件事情不只是你们的事情,也是每一个自认为茅山宗弟子出身的人,所必须要弄清楚的事情……
    萧大伯叹了一口气,说能够有你这想法的人,不多。
    徐淡定看着他,说别人不知道,但我却晓得自己,这件事情,我管定了。
    徐淡定并不多说,与我们抱拳之后,又折回屋子里去了。
    萧大伯回到葡萄藤下来,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多言,屈胖三忍不住问道:“那个什么罗勇豪师兄是谁?”
    三叔回答,说是茅山宗的长老,曾经是他父亲徐修眉最得意的弟子,只不过继承了那长老之位后,无论是态度还是行事的做法,都不算太好,名声不堪,所以徐淡定有点儿瞧不上他。
    萧大伯叹了一口气,说茅山宗,这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茅山宗最辉煌的时候,十大长老之中,随便拎出一长老来,在江湖上行走,都会受到别的宗门掌教一般的对待。
    那个时候,茅山长老可是一个很厉害的代名词,个个都是得道真修。
    只可惜,现如今的茅山长老会,已然是大不如前了。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刑堂的人找过来,萧大伯发了话,让大家都会去歇息,等待明日,众人便都回房歇息。
    次日醒来,因为环境陌生,我并没有照常理早起锻炼,而是来到院子里等待。
    我不是最早的一个,萧三叔早已起来。
    他在院子的角落里,不断擦拭着一把木剑,很仔细,就仿佛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我看得出来,三叔应该很认真,对于这一次的行动。
    没过一刻钟,人都到齐了。
    萧大伯拦住了准备出门的徐淡定,认真地说道:“你还有事,需要带你母亲去京都治病,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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