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这玩意儿在这里,又是为何?
    我看向了屈胖三,而他整个人的心神,都沉浸在了那破旧的罗盘上面,许久之后,方才抬头说道:“陆左很有可能进入了一个他也没有把握的地方,留这些东西,是担心自己出事,希望把线索交到你的手上来——蛟龙爪子,说明他去的地方,有这样的灵兽,而那张没有找到的布,很有可能是地图,至于罗盘,则是……”
    他祭出了青云图来,在罗盘上一抹,那指针突然间飞速转动起来,没多一会儿,方才停止晃动,最终定格到了偏东的方向。
    屈胖三笑了,说果然没错,这个罗盘,应该就是指引我们过去的东西。
    我说他到底在弄什么啊,怎么感觉怪怪的。
    屈胖三说你还记得当初你堂哥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么?
    我说怎么不知道?他不是得到消息,说在这儿的一个花鸟鱼虫市场,有人瞧见了一个白乎乎的大白鹦鹉,有母鸡一般大,还能口出人言,在市场里面已经奄奄一息了,后来给人以十八万的高价买走,怀疑是小妖姑娘,所以才会匆忙赶来。
    屈胖三说对了,他去的那个地方,兴许就是想要找回小妖姑娘。
    我说可是在哪儿呢?
    屈胖三说这个好办啊,问一下张琳,她最后在哪儿见到的你堂哥,我们就过那儿去,地方近了,即便是没有地图,这罗盘也应该能够给我们指引方向。
    我听了,赶忙给张琳打电话过去,结果好半天才打通,电话那头吵成一团。
    我喊了好几声,张琳才答应,过了几秒钟,终于消停了一下,听到张琳说道:“对不起,刚才太吵了,我现在在阳台,你说吧。”
    我说怎么了?
    张琳说还不是因为林溪楠偷箱子这事儿——她交了这么一个混社会的男朋友,之前在宿舍里挺横的,老是欺负人,我们宿舍的女孩子都不喜欢她,现在出了这事儿,难免数落几句,她听到不高兴,就跟着吵了起来,不过这回大家都不怕她,把她顶了回去,没了脸,就闹着搬出宿舍去呢。对了,她男朋友怎么样了?
    我说扔江里待了一会儿,扛不住,冻晕过去了,现在给扔在路边了。
    啊?
    张琳十分惊讶,有些不忍,说这么冷的天儿,你们还真的把他扔下水里去啊?
    我苦笑,说他们偷钱就偷钱,这事儿倒不算什么,关键是缺心眼,把东西扔江里去,他倒好,泡在水里就行,我还得潜下水去打捞呢……
    张琳很担忧,小心翼翼地问,说那东西找到没有?
    我说有一样没找到,不过没事儿,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我堂哥把箱子交给你,是在哪儿?
    张琳说在漳村,小寒山下面。
    我仔细问了一下具体的位置,然后表示感谢。
    等我快要挂电话的时候,张琳问我,说你们现在是准备去找人么?要不然我给你们带路吧?
    我笑了,说不用,这件事情有点儿复杂,不适合你参与,妹子,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倘若是有别人问你,你也别说,更别告诉旁人,就当没这事儿——我这是为你好,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我挂了电话,想了想,跟屈胖三说道:“这件事情,归根到底还是茅山的消息,我给杂毛小道打个电话,一是汇报情况,二来问问他,陆左有没有跟这边的暗线有过接触。”
    屈胖三点头,说不错,你想得倒是周到。
    我拿起手机,给杂毛小道拨打了过去,他显然是很关心我这边的事情,没一会儿,他就接了电话,然后问起我这边的情况。
    我把事儿跟他大概讲了一遍,杂毛小道说好,你等着,我立刻联系晋西那边的人,稍后给你回复。
    我说好,我们现在先赶往漳村。
    挂了电话,我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换了一身衣服,回到了路面上,已然没有见到那小黄毛,显然在我们刚才没注意的时候,那小子已经跑了。
    我问屈胖三,说你警告过他没有,让他别去找张琳的麻烦。
    屈胖三笑了,说你放心,借他三个胆子,他都不敢再去找张琳她们了——估计那个什么林溪楠,也得被他忌恨,两个人肯定是要分了。
    小龙女在旁边叹气,说分了才好呢,这男的要本事没本事,要节操没节操,简直就是一人渣,也不知道那傻姑娘到底是看上了她哪一点,完全就是花钱倒贴……
    我说你别瞎操心了,现在的女孩子,特别是叛逆期的,就喜欢找这种小混混当男朋友,觉得倍有面子。
    屈胖三哈哈一笑,说对,别替旁人操心,人指不定多恩爱呢。
    我们拦了一辆的士,问司机地址,人去是可以去,但不肯打表,给我们谈价钱,我估摸着跟司机砍了一下价,差不多合适,就坐上车。
    从市里面出发,抵达漳村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多。
    时间紧急,来不及讲究什么,屈胖三叫饿,我就拿出了点儿存货来,路上啃了些大面饼子。
    来之前我们不太晓得,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这儿有一个很大的煤矿。
    都说晋西这儿盛产煤老板,黑金遍地,此刻过来,还真的是如此,一路上灰尘扑扑,地上满是煤灰,到了地方,司机把我们撂在了路旁,转身就开走了,而屈胖三则蹲在路边,将罗盘放平,撅着屁股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朝东走,继续……”
    三人往东,行了二十多分钟,前面有一座小山,想必就是张琳跟我们提过的小寒山。
    屈胖三眯眼打量着这山丘,观山望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这地势,形势蹲踞,安稳停蓄,如虎屯象驻、牛眠犀伏,乃卧龙之象,下方必有乾坤啊……”
    我说你确定?
    屈胖三嘿嘿一笑,说不信你问龙姬。
    小龙女也点头,说对,此地形势依随,稠众环合,的确不同凡响。
    我瞧见屈胖三一直盯着那罗盘,探头过去瞧,却见那指针仿佛抽疯一般,不断摇摆,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而屈胖三目不转睛地盯着,都不看脚下,一直往前走。
    他在前带路,我和小龙女在后面跟随着,在山坡树林中穿行,没多久,来到了一处山壁跟前。
    这山壁暗红,不长植株,光秃秃的,很是难看。
    屈胖三走到跟前来,打量了一番,然后脚踩斗罡,人在山壁之前不断踩点,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缓慢,而后越走越疾,到了后面,却宛如幻影一般,见不着人。
    好家伙……
    小龙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屈胖三,试图将眼前的一切都记在心头,而我却没有注意太多,耐着性子等了约莫三五分钟,突然间听到一声轰隆的声响,那地下居然裂开了一条缝来。
    这地缝狭长,最宽的地方不过一米,往下瞧,黑窟隆冬的,什么也瞧不见。
    屈胖三从崆峒石里摸出一根冷火棒来,往下面一扔。
    冷光往下落去,借着那轻微的亮光,我能够瞧见这儿竟然有错落的天然石阶往下,一直到很深的地方去。
    屈胖三看了一会儿,又打量了一会儿罗盘,然后说道:“看来陆左是下去了,走,我们也去瞧一瞧。”
    啊?
    我说你确定?
    屈胖三说我能骗人,罗盘可骗不了人,怎么,你怕了?
    我笑了,说黄泉我都闯过了,这儿算得了什么?我的意思,是不是得等一下,萧大哥的电话还没有打过来呢。
    屈胖三说时间不等人,天知道这罗盘定位的是什么,如果拖太久了,说不定罗盘也不灵了,到时候想找人,还真的就有些麻烦了,你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我没办法,掏出了手机来,结果这一看,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呃……
    我重启了一下,没有反应,也不确定是什么情况,又想起拿张琳给我的手机来,结果发现没有信号。
    什么情况啊?
    我有点儿头疼,屈胖三哈哈一笑,说别瞻前顾后的了,我们走吧。
    说着,他率先下了那地缝里去,而小龙女居然一句话不说,也跟着下了去,我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跟上,沿着石缝往下走,走了一会儿,冷光消失了,却没想到屈胖三又弄了一个火把出来。
    不过他这边刚刚一点燃火,突然间就生出了一阵怪风来,火焰摇晃,而下方的未知处,却是传来了声声呜咽。
    呜、呜、呜……
    第二十七章 废弃煤矿
    这呜呜之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让人感觉没有来的寒冷,鸡皮疙瘩一下子就从后背冒了起来。
    小龙女皱眉,说什么鬼啊?
    屈胖三结了一个手印,护住了火把,等待着那光亮稳定一些,方才说道:“唉,还真的有可能哦。”
    啊?
    小龙女下意识地抱住了胸口,说真的啊?
    我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吐槽,说小姐姐,你活脱脱一暴走的小母龙,别说孤魂野鬼,就算是来一鬼王,还不是照样暴打?
    小龙女撇嘴,说女孩子天生怕鬼,你不知道啊?
    继续往下走,没多一会儿,前方的洞穴突然一变,居然出现了坑道来,并且能够看见幽幽的光芒。
    屈胖三皱眉驻足,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中的火把给灭了,回头对我们说道:“这儿跟那煤矿是连在一起的,地下可能会有瓦斯,点火不安全,一会儿你们若是闻到什么异味的话呢,千万记得闭息,免得中毒啊……”
    我和小龙女点头,跟着屈胖三往下走,抵达了一处坑道里,屈胖三停在了十字路口,手捧着罗盘,仔细打量着。
    我左右打量,总感觉周围有些不太对劲,并不安静,仿佛有什么小东西存在一样。
    这些东西没有给我太多的威胁感,但又让我很不自在。
    就在我琢磨着是不是要过去找寻的时候,屈胖三箭步而走,朝着左边的一条甬道走了过去,我跟在后面,走了半分钟,前面出现了一片坍塌的地方,屈胖三伸手,掰开了几块比他人还大的石头,露出了下面的东西来。
    居然是几具尸骸,这些人身前的时候抱在一起,死后化作白骨一堆,看这模样,应该是有几十年的光景了。
    找到了尸骨,屈胖三后退一步,然后摸出了一把糯米来,又掏出了三炷香,点燃之后,插在地下,三炷香分别对应天地人三个方位,然后口中念念有词,最后的时候,手猛然一挥,口中大喝道:“时光荏苒,人世如苦海,何必沉沦,且有我来摆渡各位,前往幽府,转世投胎吧……”
    赦!
    屈胖三指间一挥,顿时就有青气浮现,喷涌在那线香之上,随后化作四五个脸面血肉模糊的男子来。
    这些人穿着老式的矿工衣服,有人戴着藤编的安全帽,有人没有戴,脑袋都缺了半边。
    这些人看着无比凄惨,不过却在屈胖三喃喃的超度声中,脸上露出了平和的表情来,然后朝着他遥遥一礼,没多时,却是彼此交缠,然后朝着头顶未知之处遁了去。
    我经常使用大虚空术,对于空间的理解,与常人大相径庭。
    我知晓,在这个时候,头顶之处,却是开辟出了一条仅容许灵魂通过的狭窄缝隙,让它们得以离开,去往极乐。
    或者幽府。
    送走了人,屈胖三长叹一声,说唉……
    煤,又称黑金,它是工业社会的能源载体之一,意味着财富,但也意味着危险,长治的无烟煤闻名全国,但却不知晓有多少年轻的、年长的矿工,埋身于此——现如今的煤矿挖掘已经工业化、产业化和正规化,小煤窑不断被关闭,然而也依然是事故不断,更不用谈几十年前那个技术、设备和工艺都不成熟的时候。
    死亡,在煤矿地区,似乎成为了吃饭、洗澡、睡觉一般,必不可少的话题之一。
    送走了这些遇难的矿工,气氛有些僵硬,我看了屈胖三一眼,说行了,你别多愁善感了,人都死了几十年,骨头都一把了,现如今给你超度了,不用作那孤魂野鬼,也算是解脱,得了个不错的归属……
    屈胖三摇头,说不,我叹气不是为了这个。
    我说哦,怎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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