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筑基修士的离开,让那些通智星蟾也围了上来,可这时候众位金丹已经没有后顾之忧,攻击也犀利了不少。
    最先被解决的,果然是被六个金丹围攻的那只炼骨初期的大星蟾。
    大家终于腾开了手,马上赶去支援苦苦撑着的谈师兄。
    战局立刻扭转,岸上的两只大星蟾不敌众人,想往水中逃,青玉门弟子并不打算穷追不舍,决定见好就收。
    鲁茂材看了一眼已经筋疲力尽的谈同化,实在不好当众让他跟自己去救绪常悦。
    而那些非天柱峰的金丹,早就把正事不做、愚蠢至极差点害死大家的绪常悦恨在心里,全部假装没有看懂鲁茂材的意图,纷纷以“心有余而力不足”为由,选择留下来照看自己的嫡亲师弟、师妹。
    他只能硬着头皮命令道:“关师弟,速与我前去救援师叔!”
    关正信刚刚死里逃生,还因此废了一条腿,哪里肯跟他去冒这个险,干脆直接晕死了过去。
    ——反正以绪常悦的个性,就算被救了,恐怕还要反过来斥责他们来晚了,何必去讨这个嫌?
    天柱已经没有筑基修士,自然无人立刻扶他,还是平都峰的弟子在紫萱仙子的暗示下,抢在清远峰门人做好人之前,将关正信接应了起来。
    鲁茂材无法,只能带着满身疲惫,胆战心惊地往湖面飞去,却是在半空中绕了半天,不敢靠近水面。
    绪常悦也是命大,身上十几个防御法宝耗尽,勉强挡住了毒液,虽然害怕得要死,但到底撑了好长一段时间。
    缠着她的大星蟾本来并没有打算就此撒手,只是看到另一个金丹飞过来了,觉得她来了帮手,才随逃跑的同伴一起没入水中。
    然而绪常悦却是全身发软,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终于看到鲁茂材,她心神一松,恐惧害怕都化作怨恨,但她怕鲁茂材不敢下来救她,还强韧着怒意,哀求道:“师侄,那恶心的东西已经走了,你快来扶我!”
    鲁茂材跟绪常悦相交多年,哪会猜不到她心中所想,知道自己这次回去难免要吃挂落,也是又生气又烦躁。
    ——但也比带着绪常悦的尸体回去,惹绪兴大怒要好的多……
    观察了半天,鲁茂材才乘着飞行法器缓缓下降,准备接应绪常悦。
    站在远处十分“关心”他们的萧然见状在心中冷笑。
    星纹树蟾护子,还极其记仇,它们是水属的妖兽,在水中如鱼得水,掩藏起来根本无迹可寻……鲁茂材靠近绪常悦而放松的那一刻,就是星蟾复仇的时候!
    果然,当已懒得再看他们的萧然,背过身询问谈同化情况的时候,
    周围突然响起一片惊呼,湖面也几乎同时传来人的尖叫……
    ―――――――――――――――――――――――――――――――――
    等再次回到之前落脚的洞穴,青玉门众人皆是疲惫不堪。
    经此一役,他们也算真正认识到了烈阳洞府潜藏的危险——这里灵力充沛,妖兽灵植遍地,却分分钟可以变成人间炼狱!
    那些未能按时通过出口离开的“前辈”,难怪连具完整的尸骨都保存不下来……
    ——机缘若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得到,修仙之途就不会如此艰难了……
    也许有了这样的认知和领悟,才是他们此行最大的收获。
    好在清点了御兽环里的星纹蟾蜍后,大家发现收获其实不小,只是天柱峰的情况太过凄惨,其他人就是想笑也不好当面笑出来。
    天柱峰的三个筑基没了,连尸首都没有抢回来。
    最后还是大师兄谈同化休整好之后,回去寻了寻,却只找到了一些道袍的碎片和掉落在滩涂上的法器。
    这么一大片星蟾,食谱杂得很,饿起来连同伴都吃,更何况是人肉。
    连他们身上的储物戒都被不知道哪些星蟾吞掉了,杳无踪迹。
    而那三个金丹修士,一个废了腿,一个差点废了手,花容月貌的悦音仙子被突然杀回马枪的大星蟾喷出的毒液伤了脸,至今昏迷不醒。
    鲁茂材抚着如火灼一般剧痛的胳膊,心中却是一片苍凉。
    ——这才走了十天,他们天柱就已经这样了……以后的路该怎么办?!
    ——更可怕的是,绪常悦毁了容……待她醒来,他要面临怎样的暴风骤雨,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也顾不得别的,鲁茂材向清远峰的左文曜追问:“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左文曜文质彬彬的脸上写满了遗憾和无奈:“这是炼骨期星蟾的毒液,我们带的三清丸虽可以解体毒,却不可能完全清理毒疮和修复那些被腐蚀的皮肤。”
    他想了想道:“若是我师父翰逸真人在此,恐怕还有办法……但现在他老人家不可能过来,我们也不可能出去……仙子这种情况,只能等返回青玉门,再慢慢调养了。”
    待左文曜离开,鲁茂材看着昏迷不醒的绪常悦,面色阴沉。
    关正信这时候还在记恨绪常悦,但也不能完全不管她,于是表面上依旧关切地道:“若是能遇到仙鼎门的道友呢?他们应该会有方法吧?”他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腿,才有此一问。
    鲁茂材迅速看了一眼周围,跟关正信传音入密道:“你提仙鼎门作甚?!若是让清远的人听到,他们一时恼怒,就不会尽心医治我们了!”
    关正信顿时记起他们清远峰的怪脾气——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他们比不过其他炼丹师!
    “这可如何是好啊……师叔醒来,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鲁茂材心中也是烦躁:“不管怎么说,这事不能我们担着,得想办法把责任推出去。”
    ——本来可以怪关正信没有及时应对,但当时他也遇了险,没有及时援救还算情有可原……到时候绪常悦虽然还是会责怪,但更加责怪的肯定是他鲁茂材!
    关正信也晓得鲁茂材所想之事,心中冷笑——要不是我废了一条腿,这责任怕是要推给我了吧!
    他假装不知,问道:“那要如何推脱?”
    “师叔是因为那个萧然受伤的,到时候一并推给他就好了……起码可以说是他见死不救,明明有飞行法器,却不救师弟他们。”
    关正信可不敢把责任推到那个萧然身上。
    当时那个姓萧的已经被他们使计逼到湖边,肯定是慌了神才不记得自己有法器,危机之中只顾着自己逃命,这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更何况他脱险之后立刻回去救了别人,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已经做出了架势,足可以说明自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可一旦他们往萧然身上泼脏水,把对方逼急了,他辩解的时候自然要说出当时的情况,好为自己开脱。
    那么多人眼睛看着,大家也不是傻的,就这么顺着去想,很容易猜出里面的猫腻!
    关正信直接参与了“阴谋”,暗算了萧然,反过来自然也会投鼠忌器。
    到时候绪常悦不承认是她下的命令,鲁茂材肯定站在她一边,不为自己作证……
    那他要如何解释自己一个金丹,不参与对抗大星蟾就罢了,还看着四个同门遇险不去救?
    关正信压着怒意,继续对鲁茂材传音入密:“若是如此这般一说,师叔令我们暗害萧然的事情,怕是瞒不住啊!”
    鲁茂材何尝不知道,但他没有直接参与这个行动,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干净,所以并不怎么在意。
    “师叔此番受伤,论起来跟我们有何关系?”
    关正信终于忍不住,咬牙道:“但若是师傅问起来,我们谁都逃不过责罚!可这祸如果全部是师叔自己闯出来的,我们这些晚辈无法阻止她,匡师弟他们甚至因此而殒命……师傅难道也要怪我们办事不利,护不住师叔吗?”
    鲁茂材闻言,挑了挑眉。
    ——关正信的意思是说……干脆把责任推给师叔?!这能成吗?
    “就说师叔本来想帮谈师兄解围,用蟾蜍卵引大星蟾上岸,结果不小心丢在了匡师弟他们附近,引得大星蟾发怒,我想救却已来不及,师兄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脱身,这点我可以证明。”
    ——关正信为他证明……换言之,他也要为关正信证明……
    鲁茂材想了想,觉得这不失为一个说法。
    要不然那个萧然万一把一切说出来,绪常悦顶着一个谋害同门的罪名,那可比过失害人,要严重多了!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无论是引来大星蟾,还是最后受伤毁容,都是她自己引发的。
    师傅就算要迁怒,也不能迁怒到自己受伤的徒弟身上啊!
    “你确定那个萧然不知道你们的行动吗?”鲁茂材犹不放心,于是追问道。
    关正信当时在空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几个师弟被绊住脚的事情,而且事发突然,他们连呼救都没来得及,更不用说跟关正信传递信息了。
    所以关正信斩钉截铁地道:“只要不把那个姓萧的逼急了,我也一口咬定是想过去救匡师弟他们,他哪里会想到这些?”
    鲁茂材思考了很久,终于微微点头。
    “那最好在师叔醒之前,把这件事坐实了……她是为谈同化受伤的,到时候谈师兄肯定也觉得愧疚。”
    第52章 偶遇
    为了让受重伤的悦音仙子好好休息, 也让同样经过恶战而身心俱疲的弟子调整过来, 青玉门众人并没有立刻开始接下来的行程,而是在这个天然的洞穴又待了两天。
    原本收获颇多的喜悦因为三个筑基修士的殒命而被蒙上阴影。
    虽然不是本峰师弟,但其他诸峰的道修还是心有戚戚焉——前一天还能面带倨傲、朝气蓬勃的同门,今天却要永远“留”在烈阳,再也回不去了。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一开始的烈阳洞府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灵力充沛, 天材异宝遍地,连在外面很难遇到的星纹树蟾,这里都成片地出现。
    一开始的顺遂, 让他们的心都膨胀起来,被这里华丽的表现迷惑, 所以错误地估计了形势, 是意外,也是必然。
    谈同化果然因此十分自责,不过他身边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天柱的鲁师兄真是好笑, 竟然说悦音仙子是为了帮大师兄解围才去动那些蟾蜍卵的!”
    青玉峰的一个弟子连传音入密都懒得做,直接道:“要是真要相助, 当时怎么不直接飞过去?之前清远峰的师兄明明说过蟾蜍卵动不得,动不得, 她还偏要去碰……要我说, 就是她的自以为是害死了自己的三个师侄!”
    另一个弟子附和道:“没错!大师兄去救关师兄的时候,她就在原地看着,也没说赶过去帮忙, 等自己也遇险了,又想叫大师兄丢下关师兄回去救她,真是自私自利!”
    “我要是关师兄,现在还辛辛苦苦伺候她干什么?反正到了关键的时候,她也只会添乱!只会自保!”
    “那有什么办法,天柱有翰兴真人为悦音仙子撑腰,你看他们那些师兄弟,哪个不是每天围着她转?还不就为了在师傅面前表现自己罗。”
    “这下命都没了,如何表现?我等平日虽与匡师弟不亲近,但看他此番惨死,连具尸首都没有留下,也很为他们惋惜。”
    “他们天柱怕是与烈阳洞府八字不合吧,这才多久呢,就只剩三个人了,还跛腿的跛腿,伤胳膊的伤胳膊,毁容的毁……”
    “嘘,小声一点,这事还是别说了……好端端坏了脸,悦音仙子醒来,怕是要翻天覆地闹起来了的。”
    “再怎么闹也是他们天柱的事情,我们现在停在这里让他们休息已经够仁至义尽了,难道还得一起赔小心,照顾她的大小姐脾气吗?”
    翰景真人的另一位徒弟席焱听到师弟们议论天柱和绪常悦,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咳嗽了两声,提醒他们慎言。
    青玉峰门的弟子向来尊敬两位师兄,所以立刻禁了言。
    因为萧然在刚刚的大战中冒险回来救援,救的人中自然有跟他关系比较亲近的青玉门人。
    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没有避讳。
    原本萧然还在津津有味地听青玉门的弟子聊天,就见席焱阻止他们背后议论人,心中叹道:“这翰景真人明明是个挺聪明的人,怎么教出来的徒弟却正经得有些木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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