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田文都做靠山,他们倒想看看大石村的人还怎么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们转头看着大石村亮堂的小洋楼,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羡慕和嫉妒。
    等到所有人的红包都送上去了,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一阵敲锣打鼓之后,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围着整个田氏宗祠,整个寿宴整整开了九十九桌,光是请来的厨师就不下于三十个,更不用说其他的帮厨,小工。
    田文都拉着江一执坐到了主桌。
    田文广面色不大好,好不容易忍住了怒火,“文都,咱们这一桌坐的都是长辈贵客,你这外甥,和小辈们坐到一桌不是更好吗?”
    田文都可没打算给田文广脸面,直接呛了回去:“你的意思是我田文都的外甥算不上贵客?”
    田文广一张脸黑成了墨水,“文都,你这是怎么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田文都皮笑肉不笑,“这不是刚刚知道自己养了一群白眼狼,所以心里不舒坦吗?”
    田文广心里一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田村长你还不知道。”忍了这么多天,等的不就是今天吗,正巧他也装不下去了。
    “好了……”眼看着这两人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吵起来,田青文敲了敲桌子,看都不看田文都,“就听他的意思,让小江坐这儿吧!”
    田文广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大对劲,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长升子。
    长升子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纠缠下去。
    田文广只能压下心底的怒火,直接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去了。原本他也是坐在主位上的,可是现在江一执插了进来。而坐在主桌上的除了县政府的一二把手,就是村子里的长辈,还有长升子道长,他总不能把他们再安排到其他位置上去吧,所以只能是他腾一个位置出来。
    菜都是南省本地的特色菜,加上田文广又花了大价钱请了几个在酒店里做菜的主厨掌勺,饭菜的质量还真是没得说。
    主桌上陆陆续续走过来给田青文敬酒的人络绎不绝,田文都专注于填饱自己的肚子,只是偶尔和旁边的县长搭上一两句话。直把一直等着他敬酒的田青文气的吹胡子瞪眼。
    酒过三巡,江一执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对着田青文说道:“我是学历史的,来之前就听说了,大石村是南省少有的还保留有祠堂和族谱的村子,这祠堂我是见过了,虽然是重修的,但是该有的历史底蕴这里一点也不差。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见一见田氏的族谱?对了,太爷是田氏的族长,族谱肯定也是掌握在太爷手里面是吧,那么太爷能否满足我这小小的好奇心呢?”
    江一执的话一出口,田青文和长升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尤其是长升子,几乎是用着毫不掩饰的眼光来来回回的打量着田文都两人。
    田青文神色有些慌张,好一会儿才故作镇定的呵斥道:“族谱乃是我田氏宗族的共同财产,就和这祠堂一样,尤为重要,你一个小年轻,又不是我田家人,怎么能让你想看就看,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那我这个田家人要看,太爷总不能拒绝吧!”虽然不明白江一执的意思,但不妨碍田文都帮着他说话。
    “你——”田青文被田文都堵了个正着,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长升子。
    田文都也觉得不对劲了,他眯起眼,拍案而起:“难不成太爷瞒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否则为什么我要看族谱太爷都要推三阻四。”
    原本正吃着饭的其他宾客被田文都这么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顿时也都停下来筷子,看向这边。
    田青文左右为难,他越是迟疑,就越显得他心虚。
    田文都黑着脸:“既然这样,那就不劳烦太爷帮忙了,我自己去找——”
    说着,直接离开了桌子,走进了祠堂。这祠堂,这族谱都是他出钱修的,他记得族谱一直都是放在祖先灵位右侧的盒子里。
    “给我拦住他——”田青文暴跳如雷,决不能让田文都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我看谁敢?”江一执慢条斯理的说道。
    旁边桌子上,田文都带过来的十几个保镖顿时涌了过来,直接把主桌围了一圈。
    长升子下意识的想要掐动手决,抬眼却对上江一执似笑非笑的眼,他说道:“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就敢动手?”
    长升子的动作顿时一滞,正如江一执所说,坐在这里的不下千人,他要是在众目睽睽下动了手。只要这里能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他的所作所为就会彻底暴露在阳光下,等待他的绝对是来自特务处和正道永无休止的追杀。
    他不能冒这个险。尤其是这里还有一个他看不太透的江一执的情况下。
    长升子可不相信江一执提到田氏族谱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拿到了。”田文都气喘吁吁的拿着族谱跑出来。
    第30章
    “江少, 给——”田文都直接把手里厚重的线装族谱递给江一执。
    江一执接了过来, 直接翻到后半部分, 开始一页一页的寻找田文都的名字。
    哗啦的一阵翻动纸张的声音过后,江一执的手指停在某一页上,他轻笑一声, 把族谱递还给了田文都。
    田青文眼睁睁的看着田文都把族谱接了过去, 顿时觉得神情恍惚, 一下子顿坐在了凳子上。
    田文都脸色铁青,视线从族谱上转移到了田青文脸上, 怒不可竭的说道:“田青文,田族长,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解释, 为什么族谱上我的名字下面我女儿的名字被涂抹掉了, 反而多了两个叫什么田雨,田武的名字, 这是什么狗东西,也配做我的孩子?”
    田文广闻言,看着田文都, 眼神毒辣, 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这, 这——”面对田文都咄咄逼人的语气,田青文有些招架不住。
    那么一瞬间,田文都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两个名字, 分明就是一男一女。一男一女?他的肚子……
    原本围观的众人也炸开了锅,“田雨,田武?”
    “我记得村长家媳妇肚子里的双胞胎没有流掉之前,村长就说过,等孩子出世之后,名字就叫做田雨,田武。”
    “那怎么现在这两个名字落在田文都名下了。”
    “难不成是太爷写错了?”田氏族人试图辩解。
    “怎么可能!人家明显就是把原本田静的名字涂掉了,然后才写上那两个名字的,就算是眼花也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一看就是故意的。”说这话的是一个外村人,明显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那你说,太爷和村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死人的事,避讳太多,咱们哪能捯饬明白?但是肯定不是好事就是了,否则田文都能这么生气?”
    田文都两眼赤红,咬牙切齿的指着田青文说道:“好一个太爷,好一个村长,我养条白眼狼还能时不时的逗弄一二,我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被指着鼻子骂的田青文瞬间甩掉了心里因为事情败露产生的恐慌和那点几近于无的愧疚。他站起身来,指着田文都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你父亲当年祸害了村子多少年?那是十几条人命,村里人吃尽了你父亲的苦头,可是老天爷不长眼,就让他那么轻易的死了——”
    田文都的脑袋”嗡”的一声,愤怒的心情顿时被浇灭了。
    田青文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田文都越沉默他就越嚣张,他今天豁出去了,“我们就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把他挫骨扬灰。这都是你们一家欠我们的。你呢,你也不愧是那个小畜生的种,打着补偿大家伙的名义,却无时无刻不在显示自己的优越感。你有钱了不起啊,你住别墅开公司买豪车,我们却在地里混饭吃你看在眼里是不是觉得很高高在上。你带这么多保镖过来,不就是想炫耀你多有钱有势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人就算再恨你,却还要为了你的那点钱露出卑躬屈膝的表情,你就特别的有成就感……”
    田文都面色发冷,他自认为的赎罪原来在大石村众人的心中只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他环顾四周,除了田青文咄咄逼人的声音,没人说话。所有的大石村村民都是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
    田文都突然痛恨自己的愚昧和无知,等到田青文骂完了,他才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你现在找了那么多的借口,装出这么一副清高的样子,不过就是想掩饰你的贪得无厌的本性。这么多年来,我为大石村做了多少事,现在我不欠你们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就要把族谱上自己的名字划掉。
    “慢着,”一旁的江一执开口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写的当然要他亲自划掉才作数。”
    田文都肚子里的婴魂,之所以江一执不敢直接出手除掉。一是因为婴魂已经和田文都连成一体;第二就是因为这本族谱,他们和田文都已经成了实际意义上的父子关系。族谱作为曾经象征着宗族传承的物品,它上面所书写的内容为天道认可。如果他帮着田文都除掉了这两个婴魂,那和田文都残杀亲子没有什么区别。他说不得就要背上一份天大的恶业。明明好好的功德善人,下辈子却连人都可能做不了,这就是江一执的过错了。
    “你休想——”田青文气定神闲,一副我不合作你能耐我何的模样。
    他为什么敢毫无顾忌的修改族谱,不就是认定了田文都肯定难逃一死。只要他死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做了什么手脚。田文都的家财他不敢奢望,他一个糟老头子无权无势的,不会愚蠢到去淌那趟浑水。让他下定决心的是田文都和大石村合作的食品公司经过几年的时间终于走上了正规,只要合同还在,大石村的分红就不会有差错,这个时候,田文都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呢,父债子偿,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田文都气笑了,他一挥手,“你也说了,我带了这么多保镖,他们的用处可不少。”
    田青文看着涌过来的高大黑西装保镖,顿时暴跳如雷,“大庭广众的,你敢对我动手,要知道这里可是大石村。”
    话音刚落,四周的人群顿时热闹起来,几十个田氏族人里的年轻一辈,提起袖子,瞪着眼也围了过来。
    “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你还以为这里是你家呢?”
    这些保镖里的领头的那个见到这些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直接掏出手枪,上镗,径直冲着天空开了一枪。
    “砰——”
    顿时把围上来的人吓退了一步,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唯恐枪口指向他们。
    所以有的时候赤裸裸的武力威慑才更有效果。
    原本一直作壁上观的政府一把手顿时站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看着田文都,“田先生,过了——”
    田文都却笑着说道:“刘书记不用担心,我这保镖是有持枪许可证的。再说了,这人多势众的,就不允许我自卫了?”事情被曝光,最坏也就是持枪证被吊销,大不了换个保镖再去申请好了。
    刘书记哑然,田文都的不以为意是因为他有资本。而且他也不能得罪田文都,毕竟田文都有钱,他手指缝里漏出来一丁点,就够他升迁的政绩了。更何况田文都能发展到今天,怎么可能不和政界打交道,他这种层次的富商,认识的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也许他随便放出去一句话就能让他吃不少苦头。要不是知道田文都在,他能干巴巴的坐在这里给田青文贺寿?
    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位能让田文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江少的江一执。难不成是哪家的二代?
    他头脑有点发昏,这趟浑水绝对不能淌。
    最主要整件事情,怎么看都是大石村村民的错。
    田文都可不知道这位刘书记心里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本来也不在乎他的想法。他直接扭过头看田青文,“现在,田大族长可以帮这个忙了吧!”
    说着,他直接走到田青文身边,将笔和族谱摆在他面前,厉声说道:“划掉。”
    田青文浑身颤抖不止,偏偏保镖手里的枪还没放下来呢,他只能选择屈服,慢慢的拿起笔将田文都和田雨、田武的名字划掉。
    田文都却还不满足,“还有这些,这些——通通都划掉。”
    田青文咬牙切齿,却只有照做的份。如此一来,田文都一脉自他往上四代的名姓全部从田氏族谱上抹除了。
    田文都满意的看着族谱上一连串的墨团,而且突然传来江一执的声音,“从现在开始,你田文都对天发誓,与大石村田氏再无任何关系。”
    田文都顿了顿,庄重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田文都对天发誓,和大石村田氏再无任何关系。”
    族谱上划掉的名字还可以再写上,只有彻底断绝关系,才算了结了这桩因果。
    做完这些,在一众保镖的拥护下,江一执和田文都两人堂而皇之的离开了田氏祠宗祠。
    田文都一走,原本就是为了田文都而来的宾客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道理,纷纷退场。
    一时之间,酒桌上就只剩下了大石村村民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田青文额上青筋直露,田三死了之后没多久,就迎来了改革开放。因为辈分和田氏嫡脉的身份,没多久他就成了大石村说一不二的领头人。直到现在,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威胁过。他愤恨的看向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长升子。
    长升子放下筷子,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轻叱一声,“你们放心,他们绝对逃不了我的五指山。”
    怪他看走了眼,没想到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居然有这本事,一眼就看透了他的计划。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在他看来,就这么个小东西,嘴上没毛,难道还真能翻天了不成。不是他小瞧江一执,而是他长升子在术士界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多少次死里逃生,手里怎么可能没有底牌。
    听到长升子这么一说,田青文和田文广顿时放下心来。
    “江少,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回到处,田文都就迫不及待问道。
    江一执接了田文都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等——”
    “等?”
    江一执放下茶杯,“你肚子里的东西我没有把握直接灭掉,只能等他们自己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今夜子时。”
    “他们自己出来?那不是要我把他们……把他们生出来?”田文都浑身僵硬的坐在沙发上,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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