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定看着周围不是装作看不见,就是眼神放空的士兵,“把车牵过来。”
    清漪吃惊,“就回去了?”
    她都还没有逛够呢,前段时间神经绷的太紧,忙得脚不沾地,哪怕脖子受伤了都不能放松片刻,好不容易等到慕容定回来了,还没一会,就要她回去了?
    “哪哟。今天难得出了大晴天,我瞧你脖子上不好,骑马的话,要是扭着就糟糕了。在车里坐着更好,我叫人在里头准备了炉子还有吃的喝的,待会我们一块出城看看去。”
    “嗯。”清漪这才点点头,进了马车里头。
    车里头果然和慕容定说的那样,里头铺着厚厚的褥子,坐上去软软的又暖和,角落里头还放着手炉。
    今日清漪出来,也是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里头是厚厚的绵袍,再外面套着貂皮的皮裘。亏得貂皮皮裘穿在身上不觉得厚,反而觉得暖和无比,走在外头这才没有被冻坏。不然就她那个在南边呆习惯了的身子,不冻的迈不开腿才怪。
    她拿过手炉暖在手里,听着外头车轮压过石板的声音。
    慕容定翻身上马,手里提着鞭子骑马护卫在旁。
    城内才热闹起来,城外就有些荒凉了。尤其北方的冬天,白茫茫的雪一路绵延过去,天上飞的地下跑的,除了人以外,连只鸟都看不到。亲兵们偷偷的打量慕容定,心下实在是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把娇滴滴的妻子带出来干嘛。
    慕容定瞧着路边厚厚的雪,啧了一声。
    到了外头,慕容定抬起手臂示意所有人停下,而后自己下马,走到马车旁,“宁宁,我可要掀开车廉了,你抱着炉子,可别突然冻到了啊。”
    “知道了,你当我是水做的,碰一碰就化了?”车内传来一声娇嗔。
    慕容定一笑,还真如她说的那样,她浑身上下就是水做的,玉雕的。没有一处不柔,没有一处不软。当然这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能说出来。
    慕容定伸手把车廉给撩上去,清漪睁开眼就见着满眼的雪白,雪原一望无垠,冬日的阳光照在这片还没有人或者动物涉足的雪地上,映照出淡淡的金色。
    清漪呀的叫了声,而后捂住嘴,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些茫然无措的望着这片雪原。
    慕容定伸出手来,她扶着他的手下了车,从口鼻间呼出一口白雾来。慕容定瞧着清漪和头小鹿似得跑过去,抬起脚来,轻轻压在雪地上,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慢慢的放了回去。
    “怎么?”慕容定跟过去。
    “觉得这一片茫茫大雪太干净了,有些不忍心踩脏了。”清漪转过头来,眨巴着双眼,“太有负罪感了。”
    慕容定嗤笑,“那你刚才还抬腿。”
    “忍不住嘛。”清漪抱着炉子,她脸上露出些许苦恼的神情来,“瞧着这片这么干净,恨不得上去打个滚儿,不过想着要是弄出一串脚印来,也怪可惜的,毕竟之前这么好看……”
    “那又有甚么要紧的。”慕容定凑在她耳边,蛊惑她,“踩就踩了么,没甚么好可惜的,再说了你不踩,待会觅食的狐狸过来,照样要被搅得一塌糊涂。”
    “狐狸。”清漪眨了眨眼,她看着慕容定,满眼的求知,“这会还有狐狸?”
    “有,狐狸又不和蛇一样,还要找个地方睡起来。这个天,它是要出来觅食的。而且狐狸觅食可好玩了。”慕容定抬手给她做示范,“狐狸找猎物那都是跳起来,然后噗通一下扎到雪里头去,那个长嘴都怼到雪里头去了,就剩个半个身子出来。”
    慕容定说的声情并茂,而给她做动作示范,看的清漪忍不住发笑。慕容定手脚挥舞的那个模样,似乎还真的和只大狐狸,不过他可不是只狐狸,是头野狼。
    “可是我没见着呀。”清漪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处野茫茫,别说狐狸,就是只野兔都不见一只。
    “傻宁宁。”慕容定伸手牵过她的手,手指探到她掌心里,探得一片暖意才放心下来,“这狐狸聪明着呢,又狡猾的很,这会见着有人在,哪里会来,再说了这一片以前是蠕蠕人占着,蠕蠕人浑身上下一股羊骚味儿,又凶的厉害,如果没被捉去抓了扒皮,这会也该躲起来,死活不出来了。”
    “扒皮,难道不吃肉吗?”清漪和他一块散步,慕容定拉着她,腿抬起来,然后没有半点犹豫,就在一片平整的雪地上踩了下去。
    清漪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多出个脚印出来。
    “你怎么能这样呢!”清漪冲他皱眉头,“好不容易有这么快块地儿……”
    “那块地儿我原本找来就是让你糟蹋着玩的啊,谁知道你这么不忍心,只能叫我下第一脚了。”说着,他见到清漪还想要说什么,立刻道,“这地方也不难找,北边到处都是这种,下回你还想玩的话,我带你上草原去,草原上头下雪的时候可好看了,一片连着一片,和海似得。”
    “得了吧,你知道我去不了,受不了那个冷。”清漪说着一脚下去,飞快的把雪地又踩出另外一个窟窿出来,还溅起雪花。她弯下腰去,抓起软绵绵的雪在手里玩儿。慕容定站在那里看着,瞧着她在那里忙上忙下,瞧着她滚雪球的时候,他走过去,“你要甚么和我说,我给你做。”
    清漪童心大起,指挥慕容定滚出两个一大一小的雪团来,大的在下面,小的在上头,安放实了。找来三颗石头当做眼睛鼻子摁上去,再折下两端枯枝插在两侧做手。
    一切忙完,清漪瞧着面前完工的雪人,两只枯枝和手骨爪一样向两侧伸展,一张大圆盘似得脸上,黑眼睛黑嘴巴,几乎都要挤到一块,任凭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几回,还是觉得十足十的诡异。
    慕容定噗通一下,手压在雪人的脑袋上,得意洋洋看她,“娘子觉得如何?为夫是不是很能干?”
    能干,的确能干,弄出这么阴森森的雪人,恐怕也只有慕容定独一份。清漪点点头,慕容定笑的更加开心。清漪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的良心好痛。
    慕容定走的离雪人好远,看了又看,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他伸手摘下头上的帽子给雪人戴上。又看了看,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之前看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现在终于补上了。”
    清漪见着那尊越发诡异的雪人,心下觉得这还是别有过路的路人看到才好。要是被吓着,那就真造孽了。
    慕容定带着清漪在外头玩了好久才回来,清漪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像这么开心了,她换了衣服,手里抱着暖暖的姜汤坐在床上,看着慕容定,“要是接下来几日你还这么陪着我就好了。”
    “可不许贪心哦。”慕容定伸出手指,在她跟前晃了晃。见着她一脸泄气的模样,慕容定心下有些不忍,“哎,这个也没办法,不是我不想,而是实在不能,不过这事过去了,咱们倒是可以在一块过一段安生日子。”
    清漪脸色这才好点。
    这会有人来请慕容定,“郎主,贺楼夫人来了,说要见郎主。”
    “她?”慕容定嫌恶的皱皱眉头,“她断了条腿,不在家里好好休养,跑过来作甚?”
    侍女低垂着头,不发一声。
    慕容定不耐的撇撇嘴角,他看向清漪,“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罢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清漪坐在床上,瞧着慕容定离开了,看着侍女,“贺楼夫人这次来不是找夫人的?”
    “不是,贺楼夫人以来,口口声声说要见郎主,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
    清漪让侍女退下,兰芝见她已经将手里的姜汤喝完了,过来把陶盏取走。
    “这位夫人又是何苦,苦苦纠缠,到头来自己也没讨个好。”兰芝叹道。
    清漪撇撇嘴角,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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